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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院子周围，都是翠竹环绕。尤其是后面半山腰，更是一大片竹林，远远望去，像一大片绿色的云。竹林是我们家和大妈两家的。 我家的竹林，在我小的时候，三四十年前，比现在茂盛得多，阳光透过密密的竹梢在地上洒下点点斑驳的亮点，鸟儿在竹林里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着，愈显静谧。现在则是稀稀疏疏的，一大片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在竹林中的空地上。 对于竹木山林，农村有个说法，叫做〞地生财〞，就是说，它们是土地自然生长出来的，上天赐予，无需劳作，就是财富。不象庄稼、蔬菜，要费心费力地去栽种去管，只管去〞取〞就可以了。但是不是真是这样的呢？ 显然不是！竹林也是需要管理的。管与不管大不一样。那时候，邻居幺叔家有一片山林，多是青冈树。那片树林在我家自留地上面，每年夏秋要落不少叶子在土里的庄稼上。青冈爱生虫，生虫后树就死了，幺叔就把树砍了，把枝丫砍光，将树木扛回家里，然后用刀劈成一块一块的木条作柴，码放起来，堆了不少。树砍了之后，幺叔接下来就是打树圪篼。 但给竹子打圪篼则很少见。而打竹圪篼，不像树木，死了才打。而竹圪蔸是给还活着的竹子打的。我见过唯一一次打竹圪篼，是父亲打的。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没见过，有人或许还感到吃惊：〞怎么，竹子还要打圪篼呀？怎么没听说过呢？〞 那时，父亲年轻，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当时，还在生产队里，父亲就在冬天里，一个人独自带着工具去竹林里打竹圪篼。打竹圪篼的目的，也好像是修枝、疏花疏果一样，把多余的去掉，使有生育能力的母圪篼能多吸收养分好生儿育女。 半天工夫，父亲就打了满满一挑竹圪篼回家。他挑竹圪篼，用的是装红薯的竹篮子，而不是盛稻谷、玉米、高粱等小颗粒粮食的箩篼，不怕漏出来。打了圪篼的竹子，第二年发的笋子又多又壮。我还用这竹圪篼做过一个螺陀。 父亲对我家这一片竹林管得很紧。当时，我们院子里，不时有人偷我们家的竹子。母亲知道有人偷砍我家竹子，她想，与其让人偷去，不如把它们卖出去一些。我们家的竹子，有两种用途。一是父亲用它们来编一些竹器、竹货，比如割草的背篼，装东西的箩篼、竹篮，用来晾晒绿豆、大豆等的盖簸以及扇子等。二是将竹子砍来直接扛到集市上去卖掉，这样做，省时间，见效快。母亲想，扛到街上去卖，很累。她就把买竹子的人带进竹林里，买主就随便挑，随便砍。父亲回来后，就对母亲大发雷霆，说人家进竹林去砍，尽挑好的砍，竹巅砍得老，很长部分都丢了，而且，伤了育竹笋的有生育能力的竹母子。母亲以为做了件好事，在父亲看来，这完完全全就是办的一件蠢事。 父亲编竹器的手艺很好。他编的箩篼，在当时的板桥坝竹器市场上，是卖得很高的。人家一副通常卖三四元，而父亲一副则要卖5、6元，要比别人贵2元。识货的知道，虽然贵点，但要多用一两年，还是挺划算的！父亲编的箩篼，用的腊篾，是老竹子的。篾丝还要过篾刀，做到粗细均匀一致。他这样就很耗时很慢，也许别人一个编好了，他一个才完成大半。 后来，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父亲就全力以赴没日没夜去做庄稼，获得一个又一个的丰收，家里的粮食堆得没处放，才做了一个能装上万斤稻谷的石仓。父亲也就没精力去管那片竹林了。父亲走后，我又不在家里，那片竹林全归了兄弟，他才不管呢，于是那片竹林成了〞野竹林〞了，像老头的头发稀稀疏疏的，我见了，止不住地叹气！ 王良炬 2019年10月1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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