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七律《紫宸殿退朝口号》读记

杜甫七律《紫宸殿退朝口号》读记

(小河西)

紫宸殿退朝口号

户外昭容紫袖垂，双瞻御座引朝仪。香飘合殿春风转，花覆千官淑景移。

昼漏希闻高阁报，天颜有喜近臣知。宫中每出归东省，会送夔龙集凤池。

本诗作于乾元元年（758），时杜甫任门下省左拾遗。

紫宸殿是大明宫内朝议事处，也是皇帝生活起居之地。（详参前篇。）大臣能入紫宸殿朝奏、议事，叫“入阁”，是极其荣耀的事。正常情况下杜甫没资格进入紫宸殿。但作为谏官有时可以随其他重臣进紫宸殿。【《唐会要》卷30大明宫：“（龙朔三年四月）二十五日。始御紫宸殿听政。百僚奉贺。新宫成也。”《雍录》卷3：“含元之北为宣政，宣政之北为紫宸，地每退北，辄又加高，至紫宸则极矣，其北遂为蓬莱殿。”】口号：唐时口语，随口吟之意。

户外昭容紫袖垂，双瞻御座引朝仪。香飘合殿春风转，花覆千官淑景移。

昭容：女官名。《新唐书-百官志二》：“昭仪、昭容，…各一人，为九嫔，正二品。”历史上有名的昭容为上官昭容。《旧唐书-后妃传上-上官昭容》：“中宗上官昭容名婉儿，西台侍郎仪之孙也。父庭芝，与仪同被诛，婉儿时在襁褓，随母配入掖庭。及长，有文词，明习吏事。则天时，婉儿忤旨当诛，则天惜其才不杀，但黥其面而已。”

紫袖：唐三品以上着紫衣。

双瞻：排两行向上看。《归雁》（杜甫）：“双双瞻客上，一一背人飞。”

朝议：朝廷的礼仪。《周礼-夏官-司士：》：“正朝仪之位，辨其贵贱之等。”《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臣愿征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千秋节宴》（唐-李隆基）：“献遗成新俗，朝仪入旧章。”

合殿：整个大殿。《昭君怨》（唐-卢照邻）：“合殿恩中绝，交河使渐稀。”《赋得横吹曲长安道》（梁-庾肩吾）：“合殿生光彩，离宫起烟雾。”

千官：指众多官员。《荀子-正论》“古者天子千官，诸侯百官。”《燕支行》（唐-王维）：“万乘亲推双阙下，千官出饯五陵东。”《奉和中书舍人贾至早朝大明宫》（唐-岑参）：“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

淑景：指日影。景，同“影”。淑景移：日影移动。《芳兰》（唐-李世民）：“春晖开紫苑，淑景媚兰场。”《酬王秀才桃花园见寄》（唐-杜牧）：“桃满西园淑景催，几多红艳浅深开。”

大意：紫宸殿外两位昭容紫袖低垂，引导大臣分两行瞻望御座。香气如春风在整个大殿弥漫；大臣在花木下等待入阁日影西移。

昼漏希闻高阁报，天颜有喜近臣知。宫中每出归东省，会送夔龙集凤池。

昼漏：指白天的时间。《汉纪-成帝纪四》（汉-荀悦）：“上素康壮无疾病，向晨欲起，因失音不能言，昼漏十刻而崩。”《有忆》（唐-韩偓）：“昼漏迢迢夜漏迟，倾城消息杳无期。”

希闻：因工作专注，很少听见。《答苏武书》（汉-李陵）:“天下所希闻，古今所未有也。”

天颜：天子容颜。《吴越春秋-勾践归国外传》（汉-赵晔）：“群臣拜舞天颜舒，我王何忧能不移。”

东省：指门下省。《唐六典》卷7尚书工部：“（宣政）殿前东廊曰日华门，门东门下省。…宣政殿前西廊曰月华门，门西中书省。”

夔（kuí）龙：相传舜的二臣。夔为乐官，龙为谏官。后用以喻指辅弼良臣。此指中书令，侍中等宰相级别的高管。宰相议事的政事堂设于中书省。从紫宸殿退朝后，宰相们常到政事堂议事。《和门下李相饯西蜀相公》（唐-姚合）：“圣朝同舜日，作相有夔龙。”

凤池：即凤凰池。晋人以中书比天上凤凰，故唐人遂用凤凰池、或凤池称中书省。《古意赠王中书》（梁-范云）：“摄官青琐闼，遥望凤凰池。”《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唐-王维）：“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向凤池头。”

大意：高阁传来的报时声很少听到，皇上高兴近臣先知。每次从紫宸殿退朝东回门下省，大家一起送各位宰相到凤凰池。

诗意串述：本诗首联写大臣入紫宸殿。昭容引导，双瞻御座。次联写紫宸殿环境。殿中香气弥漫，殿外花木茂盛，大臣在花荫下排队等待奏事，时间很长，日影渐移。三联写大臣紫宸殿奏事。一是君臣工作专注，报时的声音很少听到。二是近臣信息灵通，皇上高兴马上就能知道。末联写退朝。门下省官员回办公室前要先送宰相去西边的政事堂议事。本诗总体是实写。有歌功颂德意味。从“近臣知”也可感觉到有点沾沾自喜。本诗与上一首《宣政殿退朝晚出左掖》是同一时期作品。其主旨也没啥不同。杜甫一生有这样好心情的时候不多。只是认真体会下，还是有点疑惑：上一首有“炉烟细细驻游丝”，这一首有“昼漏希闻”“淑景移”等，感觉杜甫上朝时并不忙，也不专注，或者说很悠闲。杜甫毕竟只是一个谏官，品级很低，没有太多发言机会。况且，为房琯上疏的事曾经惹恼过肃宗。肃宗咋会轻易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