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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耳朵 我大概有两三年没有再看过《老友记》了，虽然我的硬盘里装着它的每一集。 直到上个月在旅途的飞机电视上看到了两集《老友记》，我才想起来，今年原来已经是它开播25年、完结15年的节点。 看完这两集后，我回去找出那个硬盘，又重新刷了一遍，深深有一种遗忘的快乐被寻回的感觉，这大概这就是这出美剧，依然总被人忆起的重要原因。 《老友记》开播于1994年，传说中电影界神话般的一年，没想到这出现象级美剧也在这个吉利时光一同出世。既然剧名以「老友」为核心，自然就要构建一个足够有趣的友情关系网络。每个人都有朋友，而且很容易从一对一的朋友关系，发展成小团体式。 组建出一个小团体很容易，但一个小团体要维持十年，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本身不用波澜壮阔的剧情，几个老友共同度过多年，就已经足够动人。 九十年代的摩登生活 不论什么样的小团体，都会有一个核心，而在《老友记》这里，六人的核心是莫妮卡，罗斯是她的哥哥，菲比是她的室友，瑞秋是她的高中闺蜜。而从罗斯这里支出新的人物线，钱德勒是他的大学室友，而他住在莫妮卡的对面，他的室友是乔伊。剧中大部分戏份也集中在莫妮卡居住的公寓，其中有一集因为莫妮卡、瑞秋和钱德勒、乔伊打赌输了，双方交换了公寓，但核心场景还是在莫妮卡的公寓。莫妮卡在男生这边的公寓做了大量改造，希望吸引大家过去，最终还是只能耍诈换回自己公寓，维持女主人的地位。 另一个莫妮卡是绝对核心的佐证，在于最后一集结尾时的空间，依然是在她的公寓。全剧的结局，是因为钱德勒和莫妮卡买了郊区的房子，准备搬离这个公寓。在最后大家细数自己曾经和这个房子的连结，放下每个人的钥匙。 在这个六人网络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些极其传统的人际关系——亲戚。除此之外，便是另一种传统的人际关系——同学，这是属于时间轴线上的一种友谊模式，也是《老友记》中占据核心的九十年代美国传统人际关系模式。 我相信不少人现在身边的好友，最初也是自己的同学。但不论是什么阶段的同学，小学、中学、大学，要延续友情到自己的未来生活中都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这里的困难不单单在对两人感情的考验，更多的是现实因素。 每经历一个新的学习阶段，旧时说好不分开的好友，最终总有一些走到了分岔口，然后有新阶段的朋友补替进来。当然，这也是成长中必经的部分，你的个性志趣随着增长的年岁更为稳定，那么可能新友与你更投契，旧友反而发展去了另一条路上。最终经历时间留下的那一个，必然最为稳固。 同时，《老友记》中还存在着另一种现代人际关系模式，即室友关系。室友关系和同学关系有一种对应性，室友是以空间为坐标的，要维持和室友的感情，最基本的一件事就是要一直住在一起。如果搬家后分隔城市两端，更可怕是住一起就不够合称，都难以维持这样的朋友关系。在当中也有一些复合型人际关系出现，例如莫妮卡和瑞秋成了室友，她们本来是已经疏远的同学，但因为新增室友关系重新热络。 在有一集里，因为罗斯的新婚妻子艾米莉十分介意他和瑞秋的前任身份，要求罗斯在生活里肃清这个人的一切。瑞秋面临被踢出六人组的危险，她说到以为菲比才是第一个被踢出去的，因为她不是任何人的亲戚、室友或同学。 菲比与瑞秋的身份有一种对应性设计，瑞秋是第一集闯入原本稳定的五人关系的那一个，而在实际的人际网络位置里，菲比才是闯入的这一个。 无论从成长经历还是性格来说，菲比都是最与众不同和最古灵精怪的一个，她的确应该很容易被踢出去，而且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和任何一个老友发展出实际感情关系的。 菲比的始终存在代表了友情的现代性，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依赖，去全心投入的和一个来历完全没有任何根据可言的人成为密友。在我看来，她，才是《老友记》里最为代表「友情」理想化状态的一个人物。 生活难题也需要解决 《老友记》中还有另一个相当现代的问题，尤其是针对现下国内北上广深打拼的年轻人的问题：到底是租房好，还是买房好？在《康熙来了》《奇葩说》里我都有见过对这个问题的讨论，当然《老友记》早在那个年代就给出来一个自己的答案。 不过大家如果看很多美剧，会发现基本这种家长里短故事，可以分出租房、买房两大阵营，《老友记》《欲望都市》《生活大爆炸》是一类，租房男女为主的故事。 《欲望都市》 另一派是《绝望主妇》《摩登家庭》，他们是住在郊区的中产阶级家庭故事。区别到底在哪，有没有一个主流形式组建的完整家庭，也就是一个父亲一个母亲和孩子。 在《老友记》中，尽管罗斯有两个孩子，但因为他没有组建一个主流的家庭，所以他自始至终也是租房住的。莫妮卡和钱德勒在拥有孩子之前，也是一直租房。 除此之外，你也会发现剧中出现过的老友们的父母，也是同样的买房居住在郊区，而非城中心。 在纽约这样的大城市中心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想来也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情。类比到今天在北上广深打拼的年轻人，要想在这个地方买一套自己的房子，一样难如登天。还不如租一个快乐的地界，和自己的好朋友做邻居。当到了组建家庭这样的时刻，再抛弃快乐的租房生活。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也正是这样的租房生活，给这些老友们提供了一个缔造神话的空间，在那个大家合租的公寓里，没有家庭的社会关系牵绊，众人在拥有一定私密空间的同时也共享了彼此的生活，才能够慢慢讲出那些故事，把他们的神话也变成我们的神话。 租房问题也可以折射到《老友记》中一些现实层面，虽然它是一出情景喜剧，有一定的夸张剧情，但不代表它可以完全脱离现实意义的考量。 这就像是胡金铨在一次座谈会中提到的，武侠中的人一定要有合情合理的职业，情景美剧里的人，也需要有自己的职业。
老友们的工作与生活水平 《老友记》中的职业划定，可以分出三个组别。第一个是盖勒兄妹，莫妮卡和罗斯从头到尾都有在同一领域内的职业追求，莫妮卡是厨师方面，罗斯是恐龙考古是方面。这两个职业都有一定的技能需求，前者是实践经验，后者是学术学历。他们在剧中十年内也经历了一定的职业变动，但始终在同一领域内。莫妮卡当中做过一阵子自由职业，给一些宴会提供外烩服务，还做过餐厅的服务员。罗斯本来在博物馆工作，后来去到大学做老师。 本来他们就是在同一原生家庭成长的兄妹，职业性追求从根源上就有相似的可能。同时，这也对应了他们的生活状态，一直活在精准的计划中，甚至有些固执的成分。他们二人十年的剧情发展，也总是体现在计划被打乱上。例如莫妮卡渴望和理查德结婚生子，但对方年纪差异太大，已经不愿意再接受婚姻生活。罗斯的第一任太太忽然变成同性恋，在离婚时忽然发现怀了他的孩子。
与固定的盖勒兄妹相对应的是菲比和乔伊。菲比是一个按摩师，在后期她成为一个自由按摩师，没有明确的工作地点。而乔伊是一个演员，工作更加不稳定。 我们可以猜测，菲比和乔伊也是六人中学历最低的，在剧中曾经提过，菲比没有上过高中，乔伊家学历最高的是大学二年级。包括两个人的家庭环境，也是塑造出他们自由性格的重要因素。
他们的情节点也和盖勒兄妹完全呼应，往往发生在他们的自由生活忽然需要被拘束的时候。例如菲比同父异母的弟弟希望她代孕孩子，浪子乔伊忽然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瑞秋。 而在上述两者之外，瑞秋和钱德勒是一股游离的力量，他们的生活不断在冲出原本的舒适圈。这一点在瑞秋的情节线上应该最为明显，她本来是一个富家女，从大学毕业就要嫁到另一个豪门，然后过着金丝雀的生活。但她在最后一刻选择逃婚，离开自己的舒适圈，也就是她父亲的经济支持，一步一步从咖啡店服务员做到奢侈品牌的高管。
钱德勒一直在从事大家不知道的工作，虽然收入不错，但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最终他决定离开原本的工作，以一个高龄新人的姿态进入真正渴望的广告业。当然钱德勒这个角色最重要的成长，不是在职业，而是在情感方面。他可以说是六人中最不擅长经验情感关系的一个，其中也有他破碎的家庭的影响，加上个人性格，也是不善于正确表达。 这两个角色一直在成长中，这种成长也很符合观众的心理投射。像瑞秋一样，我们最后会拥有理想的工作。像钱德勒一样，最终我们会拥有完满的爱情。
友情成功升级爱情 大部分能支撑多年的剧集，一定都会有一对分合缠绵多年的爱侣，到最后终成眷属，得以圆满大结局。《老友记》里自然是罗斯和瑞秋，他们就是最常规的一组欢喜冤家剧情设置。 相比之下，我觉得编剧把莫妮卡和钱德勒写在一起，是一种壮举，也让他们成为《老友记》中另人钦羡的一对爱侣。瑞秋和罗斯这样分分合合纠缠，虽然是剧情主线的必需品，但我想观众对于他们每一点进程都不会有过多意外，包括结局。
而莫妮卡和钱德勒是编剧丢下的一枚炸弹，其实想想这个关系非常危险，你和一个相处多年的朋友忽然进入恋爱关系，如果这个情感没有走到天长地久的那一步，带来的会是整个朋友圈翻天覆地的洗牌。 这还完全不同于罗斯和瑞秋的关系，因为罗斯很早就开始对瑞秋暗生情愫，这个关系是朋友圈熟知与认可的。莫妮卡与钱德勒是一组新的质变情感关系，我想很多人都渴望知己变爱人，但是那一个促成质变的瞬间，太过难求，更不用说后面对感情的经营。
菲比的丈夫麦克这一角色，也是很典型的美剧作派，临近结局的时候，突然半路杀出来的真命天子。三男三女六个朋友，最终并没有变成三组情侣，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两组已经足够了。刘别谦曾经偷师意大利喜剧的人物设置模式，一个剧本里有三男两女，最终就会有两对情侣和一个快乐的单身汉。
在《老友记》三男三女的故事里，乔伊成了这个快乐的单身汉，但也没有人为此而遗憾。一个是因为他的角色一直以来按浪子塑造，稳定并不适合他。另一个则是编剧也试图给他在老友里找一个稳定的恋情，也就是瑞秋，但是这很明显并不符合观众的期望。 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这也代表了《老友记》对于人生状态的开放态度，并不是一定要有爱人才是圆满的结局，单身也挺好的不是吗？
《老友记》作为一个制作了十年的美剧，在完结十五年后依然让人念念不忘，实在有太多原因。它真正做到了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姿态，虽然有一点小狗血存在，但更多是对于生活本身的询问。从开播到结束，剧中人的年纪大致从二十五到三十五上下。 在现实里，这也是大部分社会人从动荡到稳定的时间段。我们日复一日像老友们生活着，但是在日复一日中，已经有很多东西流逝。我们奋斗不休的工作，曾经亲密无间的友情，掌握不住的爱情。太多渴望投射，或说应验在他们的生活里，反倒成了一种对自我的激励。 事实上，「老友们」并没有做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一件一件全都是生活里最简单、最自然而然要发生的事情。就好像瑞秋说过，如果她可以自己洗衣服了，那就代表她可以做成任何事。 既然他们可以，也许有一天，我们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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