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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 文 ……之长沙，近之寿阳，未堪相絜也。当今斯道陵敝，主持风雅，非公而谁。昔裴中令退老洛师，与梦得、香山屡相唱和，慈①学识谫劣，不足方驾二贤，而公之雅道虚怀有过中令，平生得此殊可不恨耳。习懒成疾，尚迟抠谒，辱公见爱，定能宥之。肃此，敬请 台安。 小侄李慈铭祗敬 廿一日 绂丈②均此请安。 钤：景郑持赠 题记： 李莼客先生致先曾祖星翁公③手简，已失去前半帧。先生以名进士官山西道监察御史，以肃党被废不用，其才藻固著词林，诗文而外，所作《越缦堂日记》，煌煌钜编，尤为后世所重。先生与先曾祖暨先郑庵叔祖累世深契，家藏尺牍数十通，先兄曾为装袭成册。抗战后余续检得数通，未遑付装。戊申散笈，掇拾烬余，只此残简而已。札中以裴中令喻先曾祖，而自比梦得、香山，盖自负颇形诸笔墨。简后附署绂丈者，则称先绂庭曾叔祖是。顾先生恃才傲岸，不肯下人，与赵撝叔④先生同里同时，而龃龉殊甚，每称赵为“天水狂人”，而赵亦反唇相讥，毕生冰炭不容，此亦才士陋习，实皆一时畸人耳。先生遗墨久为世重，此虽残齾，犹足珍视。谨奉逸梅翁藏弆，倘不以断简摈诸焉。 己未十二月既望日，吴县潘景郑呵冻谨识 泥鸿残羽寻缟纻。越缦锦鸿犹驻。卌载几经风雨。幕燕巢归处。 孤飞暮雁情千缕。惹起离愁无数。榆景流光虽住。深意苔芩护。 调寄《桃源忆故人》。 寄沤词人呈稿 钤：景郑题痕、景郑倚声、己未七三翁 小 注 ① 李慈铭（1830—1894），初名模，字式侯，后更名，字爱伯，号莼客，别署霞川花隐生，室名越缦堂，晚称越缦老人，浙江绍兴人。光绪六年（1880）进士，官至山西道监察御史。所著《越缦堂日记》为“晚清四大日记”之一。 ② 潘曾绶（1810—1883），原名曾鉴，字若甫，号绂庭，江苏苏州人。潘世恩第四子，潘祖荫父。道光二十年（1840）举人，官内阁侍读，以父年高致仕。工琴善书，尤以词名，自定稿极严。著有《陔兰书屋诗集》《陔兰书屋词集》及《绂庭日记》等。 ③ 潘曾莹（1808—1878），字申甫，号星斋，又作心斋、惺斋，别号红雪词人。潘世恩第三子。道光二十一年（1841）进士，官至吏部左侍郎。太平军起，受命督办江苏团练。长于史学，工诗词文辞，擅书画。著有《尚书讲义》《小欧波馆诗文集》《红雪山房书品》等。 ④ 赵之谦（1829—1884），初字益甫，后字撝叔，别字冷君，号悲庵，别署铁三、无闷等，浙江绍兴人。咸丰九年（1859）举人，官鄱阳、奉新、南城等知县。精书画篆刻，著有《补寰宇访碑录》《悲庵居士文存》等。 笺 释 此札乃李慈铭致潘曾莹，并代请问候潘曾绶者。李慈铭与潘氏一门往来颇厚，李慈铭入京捐官候补时，经周星誉引荐，得以结识潘曾莹、潘曾绶昆仲，并结为忘年之交。今检各处有关潘曾绶资料，多称其晚年独与李慈铭相往还，其去世后，墓志铭即由李慈铭撰写。 潘曾绶之子潘祖荫亦与李慈铭交厚，彼时李慈铭在京师颇为困窘，多得潘祖荫接济，每逢年节赠送粮米。潘祖荫辑刻丛书，亦多有请李慈铭校勘、作序等，并以身后之文相托。李慈铭撰《潘文勤公墓志铭》中述及二人交往始末：“余自己未以选人入都，公时居海淀赐园，闻声致契，折节下交。庚癸之间，余穷悴不振，公亦贫甚，时或质衣致馈。余性狷急，小不可意，辄言触公，公久而益敬。及长户部，余为属官，形迹自嫌，往还几绝，而公岁时馈问，殷拳弥甚。” 李慈铭“性狷急”可谓公论，曾因率性与多人反目，《越缦堂日记》中月旦他人多有刻薄之语，其中最具代表性者，则是与赵之谦交恶事，《日记》中每每提及赵之谦，皆云“恶客”“妄子”“诞妄不学之人”等，无怪《清史稿》中称李慈铭为“性狷介，又口多雌黄”。 然赵之谦亦与潘祖荫交好。潘宅为京师文人常聚之地，而李、赵二人交恶之深，已达避不同席的地步。郑逸梅有《赵撝叔与李莼客两贤相阨》一文，专记二人在潘宅避不同席事：“文勤金石考据辄就商于撝叔，而于诗文则殊佩越缦主人李莼客为不可及。故文勤于撝叔、莼客倚为左右手者也。然撝叔与莼客以学术上之争执，几为水火之不相容。文勤春秋佳日往往招集名流觞咏为乐，撝叔知莼客在座避不来，莼客知撝叔到席亦不至，参商不见者有年。” 李慈铭、赵之谦二人交恶事，与清初王渔洋、赵执信交恶事颇有一比。四人皆当时风流人物，或诗文、或书画，为众所称。李、赵二人是表兄弟，王、赵则为隔代姻亲，然虽为亲戚，却同样始密而后疏，李慈铭对赵之谦各种谩骂，赵执信则对王渔洋多有贬斥，然赵之谦和王渔洋对于被贬斥之事，皆鲜有回应，此亦相类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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