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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彼德·汉德克的诗

 山爷wzs0718 2019-10-11

当地时间10月10日,瑞典文学院宣布,2018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奥尔加·托卡尔丘克(Olga Tokarczuk),2019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彼得·汉德克(Peter Handke)



  获奖理由是:
他兼具语言独创性与影响力的作品,
探索了人类体验的外围和特殊性。

Peter Handke

彼得·汉德克生于1942年
奥地利著名先锋剧作家,小说家
20世纪德语文学最重要的几位作家之一
被称为“活着的经典”

1973年获毕希纳文学奖
2009年获弗朗茨·卡夫卡奖

汉德克不仅是奥地利大师级的作家
更是一位世界级先锋戏剧家

他创作的《卡斯帕》
堪与贝克特的《等待戈多》相提并论
被誉为创造“说话剧”与反语言规训的大师


厄普代克曾评价彼得·汉德克说:
毫无疑问,汉德克具有那种有意的强硬和刀子般犀利的情感。在他的语言里,他是最好的作家。

国内引进的部分彼得·汉德克著作

他参与编剧的《柏林苍穹下》成为影史经典

他根据自己作品改编的《左撇子女人》
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提名

  
 《左撇子女人》

在小说之外,彼得·汉德克也写诗

1983年《诗刊》社编选的《世界抒情诗选》收录了绿原翻译的彼得·汉德克的诗





颠倒的世界
彼得·汉德克
绿原 译
我醒着入睡了; 
我没看东西,是东西在看我; 
我没动,是脚下地板在动我; 
我没望镜中的我,是镜中的我在望我; 
我没讲话,是话在讲我; 
我走向窗户,我被打开了。 
我站着躺了下来; 
我没张开眼睛,眼睛却张开了我; 
我没听声音,声音却在听我; 
我没吞水,水却在吞我; 
我没抓东西,东西却抓着了我; 
我没脱衣服,衣服却脱掉了我; 
我没用话语来劝服自己,话语却劝阻我相信自己; 
我向门走去,门柄按住了我。 
百叶窗升起了,夜却落下来, 
为了喘口气,我沉没到了水底。 
我在石板上踏步,下陷到髁骨那么深; 
我坐在马车的驾驶座上,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前面; 
我看见一个打阳伞的女人,夜汗出了我一身; 
我向空中伸出一只手臂,它着了火; 
我赤着脚走路,感到鞋子里有石子; 
我从伤口撕去橡皮膏,伤口在橡皮膏里; 
我买一份报,我被浏览了; 
我吓死了一个人,我却讲不出话来; 
我把药棉塞时耳朵里,我叫喊起来; 
我听见警报在嚎叫,基督圣体节的游行队伍从我身旁过去了; 
我打开雨伞,土地在我脚下燃烧起来;我跑向郊外,我被捕了。 
我在镶木地板上绊倒了, 
我张着大口讲话, 
我捏紧拳头抓东西, 
我吹起颤音口哨笑, 
我从头发尖端流血, 
我翻开报纸就堵住气, 
我呕吐出美味的食品, 
我讲述未来的往事, 
我对事情说话, 
我看穿了我自己, 
我杀了死人。 
我还看见麻雀在向枪射击; 
我还看见绝望者幸福; 
我还看见吃奶的婴儿抱着希望; 
我还看见晚上送奶的人。 
而邮递员呢?在打听邮件; 
而牧师呢?被惊醒过来; 
而行刑队呢?靠着墙排列着; 
而小丑呢?向观众扔出了一颗手榴弹; 
而谋杀呢?等有了见证人才发生。 
而殡葬承办人在为他的足球队打气; 
而国家元首在暗杀面包师傅的徒弟; 
而元帅在按街道起名字; 
而自然在忠实地描摹图画; 
而教皇站着被发放掉— 
听吧,表走到表壳外面来了! 
看吧,烧短了的蜡烛变大了! 
听吧,呼喊在嗫嚅! 
看吧,风把草僵化了! 
听吧,民歌被吼出! 
看吧,上伸的手臂向下指着! 
听吧,问号用来下命令! 
看吧,饥饿者变胖了! 
闻一闻吧,雪在腐烂! 
而晨光在沉没, 
桌子站着一条腿, 
逃亡者盘腿坐着象裁缝, 
最高一层楼上有个电车站: 
听吧,死一般寂静!—正是高峰时刻! 
我醒着入睡了, 
从不堪忍受的梦逃到了温柔的现实, 
轻快地哼着:抓贼啦!杀人啦! 
听,我满嘴流涎:我看见一具尸体!


01


战争笼罩下的童年


“我醒着入睡了:我没看东西,是东西在看我;我没动,是脚下地板在动我;我没望镜中的我,是镜中的我在望我;我没讲话,是话在讲我;我走向窗户,我被打开了。

——《颠倒的世界》

1942年12月6日,彼得·汉德克出生在位于奥地利克恩顿州格里芬的外祖父家。出生后两天,汉德克在格里芬的圣母教堂受洗为天主教徒。他的母亲玛莉亚·汉德克出生在克恩顿州的一个斯洛维尼亚族家庭。1942年,玛莉亚与汉德克的生父埃利希·勋纳曼——当时已婚——相识,而后怀孕。勋纳曼当时在克恩顿州服役,后来成为了银行职员。

在汉德克出生前,玛莉亚与阿道夫·布鲁诺·汉德克结婚,阿道夫因此成了汉德克的继父——阿道夫是一位德意志国防军军官,后来是一位柏林电车司机。对这一家人的影响发生在战争进行中的这段时间,当地的斯洛文尼亚人被大批送往纳粹集中营,而这一地区偶尔也沦为斯洛文尼亚游击队的攻击目标。

1943年,汉德克的两个舅舅在战争中阵亡。多年后,还在幼年的汉德克从母亲那里听说了两位舅舅的故事——他们在希特勒入侵斯洛文尼亚时正是当地的游击队员,后来被强行送往苏联战场,为希特勒送了命。其中,大舅曾在南斯拉夫的马里博尔(现为斯洛文尼亚的城市)学习过农学。显然,这两位素未谋面的舅舅是汉德克心头挥之不去的影子——在汉德克最重要的自传性作品《重现》中,他化身为“弟弟”,前往南斯拉夫寻找他那同样学习农学的“哥哥”。

1944年,无奈之下的母亲不得不带着汉德克前往柏林寻找丈夫,未果后返回格里芬。1945年,战争结束,母亲再度前往柏林,寻找到从战争中返回,已经在柏林生活的丈夫,一家人随后迁居到柏林的潘科。这段期间,阿道夫并没有找到什么稳定的工作。不过,很快,汉德克的妹妹莫妮卡出生,接着,一家人从东柏林搬回了还在克恩顿州的外祖父家。就在这一年的秋天,汉德克上小学了。隔年,汉德克又有了一个弟弟汉斯戈奥尔格。

02




高中发表处女作《无名的人》

“他发现自己有一种奇怪的渴望,什么东西的价格都想知道。当他看到食品店玻璃上有白色字体写出新到货物及价格时,他就觉得很放松。商店前水果箱里的价格标签倒了,他就把它扶起来。这个动作足以让人走出来问问他是不是要买点什么。

——《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

不过,玛莉亚·汉德克的婚姻并不幸福。在一次媒体采访中,彼得·汉德克曾经这样说:“我看到了他酗酒无度的样子,看到他不停地喝酒把钱都挥霍掉,看到他打我的母亲。我十一二岁的时候,能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响亮的耳光声,我永远忘不掉这一切。”

1954年,12岁的彼得·汉德克进入到坦岑贝格天主教寄宿中学读书。三年后,他再次有了一个弟弟——小自己十五岁的罗贝特。也是在这一年,汉德克和家人一起搬到了自己家新建的房子里。

离开坦岑贝格天主教寄宿中学后,汉德克进入克拉根福特联邦高级中学,每天乘车往返于格里芬与克拉根福特。1959年的6月13日值得纪念,在这一天,还在上中学的汉德克在《克恩顿州大众日报》上发表了自己的处女作《无名的人》。这段期间,汉德克陆续在《克恩顿州大众日报》上发表了不少自己的习作。

1961年的夏天,汉德克平生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生父埃利希·勋纳曼。另一件值得我们注意的事,自然是他在这一年与女演员利普伽特·施瓦茨相识——两年后,他与施瓦茨完婚,他们生下了女儿阿米娜。不过,这段婚姻终止于1973年12月,之后汉德克和女儿一起移居巴黎。

汉德克的第二段婚姻开始于1990年左右,他的第二任妻子是女演员索菲·赛敏。1991年,赛敏生下了女儿雷奥卡迪——这一年,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宣布独立。

03


骂完德语作家骂观众

“这里您将听到的都是您曾听到的,这里您将看到的都是您曾看到的。您将看到的不是戏剧,您的观赏乐趣将不会得到满足,您将看不到表演。

——《骂观众》

1965年,正在格拉茨大学攻读法律的彼得·汉德克中断了自己的学业,准备专心从事写作。

第二年四月,汉德克这个当时还不太出名的文学青年,购买了一张飞越大西洋的机票,闯入了正在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开会的西德文学作家团体“四七社”的会议现场。

当时的场面被描绘如下:一个穿着皮夹克,戴着一副圆框墨镜的青年突然闯入了会场……在这次会议上,汉德克发表了颇为狂妄的讲话,严厉斥责战后德语文学只会讨好批评界,缺乏创新意识,拘泥于旧的传统,进而批判战后德语文学软弱无力。汉德克说:“你们会挨骂,因为骂也是一种与你们交谈的方式!”

当时的参会者中,创作了《铁皮鼓》的君特·格拉斯赫然在列。显然,这次破口大骂成就了汉德克,也宣告了德国新一代革命性文学的诞生。

这之后,汉德克就推出了自己颇具争议性的反戏剧《骂观众》——这部完全反传统的戏剧以语言为唯一表现手法,既没有情节和对白,没有舞台场景,没有戏剧冲突,没有实际角色,也没有道具,更没有人物形象……汉德克将其称之为“说话剧”。

03

具有刀子般犀利的情感

“当孩子还是孩子时,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幻想小溪是河流,泥坑是大海。当孩子还是孩子时,不知道自己是孩子……”

——《柏林苍穹下》

虽然《骂观众》将彼得·汉德克推上了风口浪尖,也让这位文学青年名声大噪。当然,汉德克的“说话剧”的代表作是《卡斯帕》,比起之前的作品,这部戏剧有了一点情节,不过它的情节只是一个人(卡斯帕)如何学习说话。他曾经对《纽约时报》说:“我讨厌情节,我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耍诡计的人。”

当然,对于汉德克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

进入到上个世纪90年代后,汉德克定居在巴黎附近的乡村里。从这个时期起,苏联的解体,东欧的动荡,南斯拉夫战争也让汉德克和他的文学作品出现在风口之上——比如汉德克的长篇处女作《大黄蜂》,讲述的就是发生在南斯拉夫的故事。

1999年,北约遭受空袭期间,汉德克两次穿越塞尔维亚和科索沃。为了表示对德国军队轰炸的抗议,汉德克退回了1973年获颁的毕希纳奖。这并不是唯一的抗议,2006年3月18日,汉德克参加了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的葬礼,由此引发了欧洲一些国家的抗议。对此,汉德克依然坚持自己的创作,并表示: “我在观察,我在理解,我在感受,我在回忆,我在质问。”

当然,汉德克并不孤独。

在获得了卡夫卡文学奖之后,2010年,奥地利联邦总统费舍尔接见了汉德克,许诺在他返回家乡时给予支持。

汉德克也没有停下创作的脚步,就在同年,剧作《风暴依然》问世。之后,在2011年,他又发表了小说《伟大的事件》。2013年,再次传来他正在进行创作的消息。就好像“诺奖”得主耶利内克说的那样,汉德克是“活着的经典”。


文章来源:《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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