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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里独有一套延绵不绝的系统，一个画家的风格总能在前人身上找到线索。 在继承传统的同时，每一代的画家也试图革新，找到自身的特点和气质。而在这中国画的历史长卷中，也存在一些清流。 不爱江山爱丹青的宋徽宗，就是这么一股清流。 【平平淡淡才是真】宋代的花鸟画，有一个共同的美学主张：那便是平淡自然。 宋徽宗的《五色鹦鹉图》、《腊梅山雀图》、还有《竹禽图》、《芙蓉锦鸡图》构图都很平凡，就像是我们平常看到的样子，没有经过安排。 《五色鹦鹉图》赵佶（宋） 《腊梅山雀图》赵佶（宋） 这种情景，用王国维的说法，叫“不隔”。再看这些画里的芙蓉花、腊梅，实在是平平无奇，只有《五色鹦鹉图》那只站在杏花上的鹦鹉比较稀奇，但是杏花的样子还是很平常。 在美学上，宋徽宗这些画可以归入“平淡自然”。简单说，“平淡自然”就是风格不太强烈。 那么，什么叫画得有风格？就比如说画家潘天寿的野气，渐江的冷峻，一听就知道很有风格。 《记写雁荡山花》1962年，潘天寿 “平淡近于自然”是美的一种，也是一种风度。这种风度有的出于性格，也有时代和身份的因素。宋徽宗是皇帝，画画不需要别人来指指点点，也就不用刻意去经营什么。 而扬无咎就不同。传说扬无咎年轻时，把自己画的墨梅拿给宋徽宗看，宋徽宗说，你画的是村头的梅花，从此扬无咎自嘲“奉旨画村梅”。 ▲《四梅图卷》扬无咎（南宋）
虽然一个画的是宫廷里的梅花，一个画的是野梅，但是他们也有一致的地方，就是画得平淡自然，而且幽静。这是北宋后期和南宋前期的花鸟画共同的美学。 《四梅花图》局部 如果说不怎么懂怎样才算是“平淡近于自然”的美，那么，可以看看清代金农的作品。（金农的梅花画得古朴，在当时算是最平淡的） 《梅花图》金农（清）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比金农的梅花图，宋徽宗和扬无咎的画作就显得不太有风格了。这就是前面所说的，淡化设计感和平淡风格。 【淡化不是摒弃】不要以为平淡自然就没有设计，所有的艺术，都是设计，只是有的强调设计感，有的淡化设计感而已。 淡化设计感的艺术达到一定的高度，我们称之为“平淡近于自然”。 《瑞鹤图》赵佶（宋） 宋徽宗的花鸟不是没有造型设计，而是他的美学品位是“平淡自然”的。他那幅著名的《瑞鹤图》其实就非常有设计感，但是又画得非常自然，看不出设计的痕迹，这就是宋徽宗的高明。 《瑞鹤图》局部
不过宋徽宗似乎懂得好的设计就是看不出设计，他把具有几何感的构图画得很自然，好像是直接从现实世界里裁剪了一个画面过来，完全不露痕迹。
画完《瑞鹤图》，宋徽宗在后面作文、题诗，记述了祥瑞事件。最后，特地写了“御制御画并书”六个字，生怕后人会以为是宫廷画家画的，不知道是他赵佶画的。这幅《瑞鹤图》是目前争议很少的真迹。
《芙蓉锦鸡图》中题字“宣和殿御制并书” 【御制御画并书】能写出唯美的字，才能画出唯美的画。 宋徽宗的画，有御题和御笔两种。御题画由宫廷画家执笔绘画，然后宋徽宗题字、画押。画押就是签名，他的签名是“天下一人”。御笔画就是亲笔画。
“天下一人”画押 这两种花鸟画都有作品传世，有人认为画风精美的是宋徽宗亲笔画，画风朴拙的则是宫廷画师代笔的。 为什么？理由是，宋徽宗画画和他写书法的风格是一致的，能写出瘦金体的人，他的画一定也是精妙的，而不是笨拙的，而且一定是成熟大方的，有贵气的。
《瘦金体楷书跋欧阳询张翰帖》赵佶，纸本墨笔 就算我们从来没见过宋徽宗的画，看过他挺拔飘逸的瘦金体、奔腾的狂草《千字文》，就知道宋徽宗绘画的天分和功力了。 当然，书法和画画是两回事，最好的书法家不一定就能画出最好的画。
《草书千字文》局部 赵佶（宋） 但宋徽宗不同，他既是书法家，又是画家。 如果你会画画，又很懂书法，就明白瘦金体一定是绝顶的工笔画家才能创造出来的字体。单纯的书法家写不出这样具有画意的字，工笔画不好的画家也写不出瘦金体的线条。
瘦金体是书法史上最唯美的字体，唯美到有点不像书法，既安稳，又飘逸，简直是“凌波微步”。有这样的书法和气质，才会有那些花鸟画的稀世之美。
《欲借,风霜二诗帖》赵佶（宋） 这也是为什么那几件大家熟悉的宋徽宗的花鸟画要高于其他宋代花鸟画的原因。 【渐行渐远的中国画】在古代，没有摄影没有录像，而绘画就相当于摄影，用来记录古代的人文、记录着古代的自然、记录着古代的建筑等等。 而这所有的古画，都是后人去看古代世界的大门，透过古画里的一笔一划，了解古人是如何看这个世界、怎么感知生命与自然，一朝一代的更替与美学之间又会发生怎样的关系？ 自然而然的，便能收获更为开阔深远的美学认知。
《红白芙蓉图》李迪（宋），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但是现在，提到中国古画的画家，大多数人心里可能都没有惊起一丝波澜，又或者，只是轻轻带过。 反而，谈及西方画家，可能很多人都能娓娓道来，达芬奇、梵高、塞尚、高更等等，他们的作品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向日葵》、《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什么？我们到哪里去？》、《蒙娜丽莎的微笑》...... 情况就是这样的，中国人看中国画，比看西方艺术还陌生。
《向日葵》梵高，荷兰 如果有人跟你说： 唐伯虎活得并不像流传的那般风流畅快，而是坎坷落魄； 《清明上河图》不止张择端那一卷，还有仇英的； 想看更多的仕女图，只需看一幅图《汉宫春晓图》； 中国绘画在17世纪就已经进入现代主义时期，比西方绘画更早的开启现代主义； ...... 你还觉得自己熟悉中国古画吗？
《寒林雪景图》范宽（北宋） “往昔即异域，过去就是异乡”，古代也许真的是异乡，古画确实和我们有隔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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