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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南北朝:黑暗时代的涅槃重生

 罗宋汤的味道 2019-10-13

楔子

提起魏晋南北朝,一般读者只有一个印象:'乱!太乱了!'

兵乱频繁,国家太多。五胡十六国,中间大大小小三十多个政权的兴替更迭,非专业人士,只会被这些史料给逼疯,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好使。

其实,魏晋南北朝的时代除了黑暗,有两条非常重要的主题线:一是民族大融合;二是贵族制度。

这两条线,对于中华文明的再塑造,有着重要的意义。

这一场'天地一大变革',对于中华民族的影响,其影响程度可能堪比近代中国的'三千年之一大变局'。

为什么这么说呢?

历史伏笔

魏晋南北朝,假如从公元189年董卓之乱开始算起,到公元589年隋朝正式统一,那么这一次大分裂期,刚好四百年。

中间除了有西晋三十多年的统一时光,其余的主旋律都是兵乱和战祸。

其实这次乱世在东汉时期,就埋下了伏笔。

东汉时期,北方的匈奴内部发生分裂。一部分西迁。这部分西迁的匈奴人,被西方部分史学家认为是引起欧洲日耳曼人迁徙的原因之一。一部分匈奴人则在东汉朝廷的允许下,进入长城以内的地方生活。

不单单是匈奴,其他少数民族,比如日后被称为'五胡'的其他民族,鲜卑、羯、氐、羌,都已经开始在汉族周边地区生活,和汉族时有冲突,时有合作。

魏晋南北朝:黑暗时代的涅槃重生

东汉世系图

对于如何处理同这些部族的关系,当时的大臣们颇为顾虑。这些部族在文化上不占优势,但军事和兵力很强,甚至会给中原王朝带来一定的威慑感和恐惧感。

这种担忧在中原核心政权完全崩溃时,成了现实。

另外一根伏笔是东汉时期形成的贵族官僚。这里的贵族,指的是两汉期间,积累了大量财富和掌握地方军事权力的大豪族。

东汉的政治体系中,地方长官有权得到军事权力。几代人积累下来,这些长官背后的家族发展成为地方实力和军事势力兼具的大豪族。

这些豪族及其相关集团还具有良好的儒学教养,在和平时期讲究忠君思想。等到东汉王朝作古后,没有中央权力制约的豪族,成为地方的割据势力。

三国时期的袁绍,就是四世三公的豪族之家。虽然在三国争斗中,袁绍、袁术和刘璋这类大豪族失败,但豪族的整体势力依旧很强。

后来陈群提出九品官人法,把人事权完全下放给地方中正官。豪族纷纷利用这个制度漏洞,把家族成员塞到朝廷当官,巩固自己势力。九品官人法成为世家大族把持的入仕通道。

司马氏本身也是豪族代表,他们认为要巩固自己的统治,前提是要得到豪族的支持。因此,他们制定的政策非常有利于豪族势力,说两晋是豪族政权,不是虚言。

这些豪族政权,按照往常的观点,人们通常认为他们是只知道把持权力和维护自身地位的权力蛀虫。

但在这个大乱世,他们的存在,也有这积极的一面。

变夷为夏的过程

司马懿活到了72岁,这在当时是特别少有的高寿。他晚年之际,他所有的对手都一一作古。这使得他为晋朝的建立,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司马懿的长子司马昭和司马师,继续巩固司马家族的势力。司马炎上台后,取代曹魏,建立晋朝。但是司马炎晚年以私心甚重,力保白痴儿子司马衷继位,导致贾南风上位,造成八王之乱。

这种动乱的根源,在于晋朝政权的本质就是一个豪族世家的政权。政权内能出任高官掌握权力的人,本来就有一定的地方势力。司马炎上台后,又大封亲族,允许这些王爷掌握地方军权和财权。

因此,当贾南风乱政之时,各方势力,纷纷造反,中原的局势陷入一锅乱粥的状态。

人们忘记周边还有虎狼之师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陷入内乱后,周边的胡族势力纷纷侵入汉地。

出自昔日匈奴族的刘渊,趁机建立汉国,并占领了太原和平阳等地。刘渊死后,他建立的汉国,势力一分为二,一部分演变为前赵,一部分演变为后赵,拉开了五胡十六国的序幕。

五胡十六国的公元纪年为公元304年到439年,是魏晋南北朝大分裂期中的一部分。

八王之乱后,晋朝部分宗室前往南方,建立东晋,统治南方地区。而在北方,各个政权你来我往,前前后后冒出来了二十多个政权。十六国,其实只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称呼。

这些胡族政权建立后,就必须面对一个问题,如何处理和境内汉族人的关系,以便进行更好的统治。

总体来说,胡族和汉族的关系在排斥和接受两个极点上,不断相互进行磨合。

当时的汉族知识分子对胡族政权的态度很矛盾,一方面他们在文化上有着浓厚的心理优势,对胡族的轻视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方面对胡族在军事上的强势地位,又有着深刻的恐惧感。

而且这些知识分子始终有经世济民的追求。他们面对天下之乱世,也想着贡献自己的力量,引导乱世步入治世。

汉文化的吸引力和凝聚力也在影响着这些少数民族。

《晋书》曾经记载了匈奴人刘渊一句话:'夫帝王岂有常哉?大禹出于西戎,文王生于东夷,顾惟德所授耳。'

意思是说,大禹和文王都是出自少数民族,他们都是有德之人。有德者可为帝王。

刘渊后来建立其一个汉族式的政权。他用汉族的官名设立官职,为汉高祖刘邦等两汉帝王设立牌位,进行祭祀。

刘渊之后出生羯族的石勒,对本民族的习俗进行了一定的改革。比如儿子不可再续娶父亲的妻妾,对汉文化和汉民族实行保护政策。

这一时期,汉民族和少数民族,都在不断地进行试探和融合。

隋唐王朝的母胎

这种民族的融合,在北魏孝文帝时期达到了顶峰期。

北魏的建立,实现了北方的统一。但是出生鲜卑族的孝文帝,其志向不仅仅是作鲜卑族的帝王,而是做一个统一帝国的中华天子。

在孝文帝的身上,鲜卑化和汉化的矛盾并不存在,他强势推行鲜卑族的全盘汉化,这其中包括了语言、服饰甚至是姓氏。

对于孝文帝的汉化政策,史书上正面评价居多。但不得不说,欲速则不达,过度汉化使得鲜卑政权内部离心离德,而且迅速失去了少数民族政权的军事优势。

魏晋南北朝:黑暗时代的涅槃重生

这一百多年的时间,汉化和抵制汉化,杀戮与和平,使得北方成为汉文化和少数文化的大熔炉。

孝文帝的全盘汉化中,有一项改革就是强制命令鲜卑贵族和当时的汉族世家大族进行联姻。

联姻一旦开始,就没有停止。等时光步入隋唐时代,隋唐两朝皇室互为姻亲。在他们的血缘关系上,都有深厚的鲜卑渊源。

唐太宗的废太子李承乾,就特别喜欢鲜卑族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一度达到令太子史官都不能容忍的地方,可能就是一个反证。

隋唐时期绚烂繁荣的文化,根源在于包容开放的社会氛围。

著名国学大师陈寅恪认为,塞外的血缘关系注入到中原王朝,令陈腐而长久的文化拥有了强健活泼的基因,再次迸发出新的生机,令后来的中国文化更加灿烂辉煌。

江南的开发

三国时期,孙吴政权在江南的统治和开发,使得这片土地成为一个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

这种历史机遇,可遇不可求。如果没有孙吴政权近六十年的苦心经营,后来的经济中心南移,可能就没有这么容易。

八王之乱后,北方陷入五胡十六国。而一部分北方汉人,包括不少世家大族,选择举族南迁。这些世家大族到达北方后,一方面和江南本地大族形成竞争对峙状态,毕竟要争夺土地和财源;另一方面北方世家大族和江南本地大族必须形成合作,建立一个稳定的王族政权,才能应对源源不断的移民潮和战乱。

当时的江南,远非今日的富庶繁盛之地。江南的繁华和烟云,离不开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努力。

《南史》有一段记载:'淮南有野象数百,坏人室庐'。

时间是公元552年。淮南是现在的江苏省和安徽省境内。这个记录从侧面反应,当时的江南与传统的关中地区相比,在经济和文化上,并不占优势。

江南还有不少本土 '蛮族'。这些蛮族在饮食、语言和服饰上,都和传统的中原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随着统治的深入和政权的更替,当地的'蛮人'和汉族有了更深入的来往。汉人政权需要这些当地人作为人力资源的补充;当地人需要北方人带过来的先进技术文化,尤其农业生产技术;甚至有不少汉人和当地的'蛮族'联姻,触犯律法就逃到对方的地盘,政府也无可奈何。

这一场北人南下的浪潮持续了近三百年,很少有回迁潮出现。南北的民族融合出现了新局面。

虽然反抗和冲突时有发生,但融合才是大方向。

最后一说

唐史学家刘知几在自己编著的史书《史通》中,用衣冠南渡来形容这一事件的中原士族南迁。

这一次的衣冠南渡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人口大迁徙。后来的两次人口迁移分别是安史之乱后人口南迁,以及靖康之耻后大量宋人随着宋高宗而转移。

当胡人从长城外进入长城内的北方地区,北方的汉人则被迫前往更远的南方。胡人在北方与汉人融合,汉人在南方与蛮人融合,中华民族在这次危机中,得到了重建和扩大。

胡人和蛮人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演变成汉民族的一部分。

五胡乱华中,汉人的人口急剧减少,一度到了十分危险的边缘。

说这一事件,不能用'黑暗'这一个词汇来概括,真正的意义在于在这场民族危机中,中华文化显示出强大的包容力和生命力,用了四百年时间将原本的敌人内化成自身体系的一部分。这种复原力,可能在其他文化中,无法见到和重现。

前面也提到,贵族制在这场的乱世中也有积极的一面,那就是贵族拥有比普通人和个体更加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使得世家大族在这场危机中,成为汉文化的保护者和传承者。

我们常说,贵族制度一度成为皇权的掣肘,而且讲究出身的门阀制度,也对社会的公平和流动造成损害。

但历史是一个多面体。我们要做的就是用不同方向的探照灯光,照到历史不同的面容。

就比如,我们害怕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会再次陷入魏晋南北朝这样的乱世,但却也看到这一场乱世,就好像中华民族的涅槃一样,乱世过后,我们迎来的是更加辉煌繁华的黄金时代——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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