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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礼:江西观水

 zqbxi 2019-10-15


天下万水千流,江西一枝独秀。

或许,江西于您,心远地偏。但来老区观水,恬淡和自由包围,新奇和神秘吸引。湖上白帆仙鹤,河中扁舟沙汀,塘边翠鸟蜻蜓,露里野草闲花。随遇一家茶馆,坐下能品香茗清汤,偶逢一处水庄,静听即闻风吟水响。碧潭映桃花,红谷满杜鹃,斜柳垂蓉,水荡涟漪,天然水域,或辽阔或幽深,安得下神灵,洗得尽红尘,“清水濯缨,浊水濯足。”赣水,静水深流,轻吟低唱,波澜不兴,涟漪洄旋,如待嫁闺秀,温婉羞涩,清纯幽静,临之岂不治愈疗伤、参禅悟道?岸芷汀兰,闲云野鹤,芦花柳絮,荷绿鱼肥,观之岂不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江西四面青山,四千条河源于翠林怀抱,一万座湖泊镶在绿草胸襟。群山为屏,则台风过山即柔,暴雨入境立消,寒流挡在庐山,酷暑不越岭南,邪风滤于武夷,浊浪清于罗霄;众流为纬,则稻菽慰为金甸,花草织成锦绣,崇仁梯田壁挂河头,九湖十珠联串江尾,十里荷花撒娇水中,江西粮仓展翼两岸。山高水长,山连水阔,则刀枪剑戟沉于鄱湖,羌笛胡马止步环山。天赐“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故而人丁兴旺,物阜民丰。

江西知足常乐,从容淡定。自公元733年始,唐设江南西道,宋置江南西路,元设江西行省,明置江西布政使司,清设江西省,直至今朝,一千多年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一脉相承、源远流长。江西品性如水,崇尚自由,润物无声,在如火如荼的改革开放岁月,步履稳健,悄然生长,保存着自然最好的生态和人生最佳的心态。

江西之水天上来。外域江河流入江西之水甚少,几可忽略不计。长江依北门擦肩而过,虽时有倒灌,也不过是在鄱阳湖沉淀泥沙洗净征尘就匆匆离去。而赣江、抚河、修河、信江、饶河省内五大河象五指或叶脉,均衡地抚摸和贯穿在江西大地,一同向北进入鄱阳湖而随长江东去,每至晚秋深冬,鄱阳湖即殚精竭虑,“枯水一线”;南部东江流向粤港澳,是其生命源泉和水塔;西部汩罗河和萍水,分水岭外直奔湘江进入洞庭湖。江西雨水丰沛,惠及他乡,长年就像一座永不干涸的江南高堰,滋润闽粤,灌溉苏皖,增溢湘鄂,清秀东海。正如一省级河长感言,保护赣水清盈,功在江西,利惠四邻。



赣江辉煌

江西名水灿若繁星,九江“茫茫九派流中国”,鄱湖“大珠小珠落玉盘”,鹰潭“急流漩其中,雄鹰舞其上”,龙虎山“洪井"飞出一百零八将,沙洲坝“红井”铭记“吃水不忘挖井人”。古老工程,随处可见,再显生机,永葆青春。南唐槎滩陂,扩灌泰和粮田棉畦,北宋福寿沟,移植省外海棉之城,信水玉翠谱写陆羽《茶经》,临川庐陵哺育才子之乡。江西湖光水色,焕彩迷人。桃江流赭,潦河淌碧,庐山西海浮亮,新余仙湖沉青,春来秋往,赣江才绿又蓝;日辉月照,鄱湖泛金晃银。千里江河,彩练连天,群龙掠地,“赤橙黄绿青蓝紫”,光彩夺目,四季分明。



庐山西海

数水利风流,还看今朝。建国70年,江西水利工程建设,异军突起,沸腾群山,天造地设,鬼斧神工。赣南池塘赣北湖,赣西库堰赣东渠;鄱阳乐平掘井,资溪星子喷泉,玉潭莲池,堤导陂坝,星罗棋布,纵横交通。抚河涵闸引赣江之水,饶河尾闾交信江之末;礁石枢纽微缩都江堰,德安基地再版鄱阳湖。水保园笼袖江西山川,樘荫岛耸起现代水文。山谷清溪浇山顶茶园,地下喷泉救干旱之急。自来水网珠联璧合,河长管水河靖堰安。东方湖库,遥注西部厂矿良田锅碗瓢盆;深山水电,远亮平原古街陌巷村郭城池。万座库堰除险加固,满蓄楚天碧水,万里长堤加减乘除,铁护吉泰金粮。远水偏能解近渴,沧海正好灌桑田。红雨随心,沐浴四千万苍生,清水有价,畅流千万倾渠网。农水协会,一锄放水一帐管水;节水行动,精打细算滴水滴金。呼风唤雨,炮响久旱禾苗逢甘露;移花接木,换彩河廊湖区变花田。开阡陌,路长没有渠长;畅激流,坝高总比水高。水利生态,烟柳苍榕,朝华夕照;大江枢纽,壁立万仞,日月悬梁。高瞻公园绿地不过水上版刻,远瞩楼群农庄分明河上浮雕。观者莫不动容鼓舞而讴歌圣世,励志发奋。



乡村灌


峡江枢纽全景


孟子曰:“观水有术,必观其澜。”平静的水,长流的河,观之亦得名言诗意。芦溪河幽深平静,老子观之(也有说在菏泽)曰,“上善若水。”大道至简,卑水至谦。庐山飞瀑,李白观之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天地合一,人水和谐;赣江鄱湖相去遥远,王勃滕王阁上观之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高瞻远瞩,博大胸怀;贡江章江相激在即,辛弃疾郁孤台下观之曰:“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滚滚潮流,不可阻挡;吉水辽阔清澈,苏轼在吉安观之曰:“江西山水真吾邦,白沙翠竹石底江。”江西水态,国之样板;半亩方塘一斗渠,朱熹家乡婺源观之自问:“问水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追根溯源,源清流碧;星子莲池,周敦颐鄱阳湖畔观之感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廉洁人生,正气清风;农村水利建设,毛泽东兴国县观之曰:“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建国大略,富国安民。观水之术,原不在水澜而在心澜!赣水既然静好,文化必定灿烂。


资溪之水

芦溪河


    到江西,何不放下疲惫身心去找回圣水禅心?资溪大觉山有大悟水,凉热同泉,三教合流,世上原本充满爱。吉安有吉水,山静水响,崇教兴文,一千年文风遒劲,久盛不衰。婺源有圣水,人去苏杭带去江南梦里水乡,家聚天水引来府邸万贯家财。湖口水清浊相激,演泽天下太极图;余江观水,忆往昔“绿水青山枉自多 ”看今朝“春风杨柳万千条”。只要您慢慢走、静静坐、细细看、深深思,水就会给您一缕诗意、一丝感悟、一声赞叹、一抹远方。

那年,水利部“水光影”摄影组的一批水利摄影大师到江西“观水”,我有幸陪观。第一站到武宁县观看鄱阳湖,队长缪宜江大师一到该县就忙于遍访向导高人。凌晨四点,已知天命的他独自一人起床观天,看见满天星斗兴奋不已,坐等到四点半东方微露曦光时,他就逐个招呼队员起床、带上器材上车。一辆中巴在水利局向导带领下,摇摇晃晃走了几里崎岖的山径,翻过了几座山头,停在一座大山的深山沟里,起先还有隐约的山路,渐渐爬至山腰,就已无路可寻。山坡茂林修竹,芭茅丛生,只闻山溪哗哗人语响,只见乱石嶙峋鸟兽奔。我们各自沿着石隙“盲目”地向上攀登,很多队员体力不支,气喘嘘嘘,走走停停。忽然,几个年轻人在山头尖叫,跑动起来。大家精神抖擞,互相提醒说,快,再晚再慢恐怕就要错过最佳时机了。待到山头时,乖乖!果然崩如地裂,豁若天开,流云涌动,飘金泄银,色彩迷幻,瞬息万变,红日沉浮,上下晃跃,山岚忽闪,乍隐乍现,烟散雾合,云水蒸腾。早爱摄影,不知如此艰辛;观水无数,不知独劈溪径。此时,就会联想到王安石《游褒禅山记》,壮美之观常在险远。这个观水点太隐秘,无名无路,群山阻隔,人迹罕至。奇观常在懂水爱水人的心中,卓越只属踏遍青山人未老的智者。在此观水,高一点浮云遮望眼,低一点身陷此山中,早点来热情耗尽,晚一分韶光已不再,稍远些一片混沌,逼尽时毕露原形。后来跟他一路观潦河、修水、西海、东湖,总见他领头攀山涉水,穿云破雾,或独立孤岛,或坐临湖滨,或独上高楼,或攀援高树,或蹲守黄昏,或静待朝阳,操桨弄舟,匍匐水底,身体力行。他是中国水利界著名摄影师,摄水作品享誉国内外,行业内外。我多次听过他讲座、受过他指导,唯此次亲历对我冲击最大,印象最深。观水欲真切,必时空独特。

武宁鄱阳湖口

于此,我致敬江西水文人,他们居湖心,守河口,立崖岸,卧幽谷,到中流,蹲高塔,不避洪峰,不舍昼夜,是真正的观水达人。鄱阳湖心棠荫岛上,有一位头戴红盔,身飘白裙的少女,披星戴月,栉风沐雨,放眼浩渺鄱湖,捕捉不测风云。诗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在水中央。”我想我找到了这位佳人。于此,我仰慕水工,觉得水工如蜜蜂是人间最美好的词汇。在我二十年的水利生涯中,常一直随水工各地观水,观其静亦观其动,观其体亦观其岸,观其今亦观其史与未来,观其美更观其美之所以美。江西最大水利工程峡江枢纽建设时,水利厅一位近百岁的水工告诫我,五大河流,从源头到江尾,他都步行穿越过,有些江段踌躇徘徊多次。水利事业总是先梦而后有做方能成真。他亲眼见证了赣江十八险滩的消失,万安、石虎塘和峡江枢纽的兴起。感叹水即人生,水即国运。水工观水,必先观山,必先观险,必择津要,必访乡民,而后作《水利规划设计》,作《水利地质论》《水利管理论》《水利科技论》《水利资源论》《水利风景论》《水利生态论》,而后创高峡平湖、沧海桑田、长堤巨坝、人民福祉。

蛇山水文


新中国七十年,水利经历了工程、资源和生态之变,找到了“节水优先,空间均衡,系统治理,两手发力”之路,确立了水是“生命之源,生产之基,生态之要”之位,是一种卓越的开悟和升华。古老的水利事业总是这样推陈出新,如大江大河一样,经天纬地,源源不断,能不敬畏水无涯而学有涯吗?能不感叹光阴逝者如水,人生当争朝夕吗?

近读《永州八记》,柳宗元被贬湖南后,有闲观永州山水却大为惊艳,那时南方一普通风景已胜皇城之园林。他叹息美景不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是固劳而无用。于今时代变了,他不能想象南极之崩,沿海皆惊惧;蝴蝶扇翅,美洲刮飓风。而我坚信,江西并不偏远,鄱湖清水秀东海,赣江苍茫闽山碧,赣水已能洒遍江天,润泽天下!

 载   水利作家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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