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宋中叶以来,中央和方镇矛盾斗争的日趋激化,是典签制度形成的直接原因。宋文帝时,这一争斗已露端倪。元嘉二十二年,太子詹事、员外散骑侍郎孔熙等欲拥立彭城王刘义康,事泄被诛,义康受到牵连而被废,过了两年,与账户诞世等人谋反,“聚众据郡,复欲奉戴义康”,义康这次就罪不容诛了。刘劭弑父篡位,把中央和方镇的矛盾推向了公开化。其弟武陵王刘骏首先传檄州郡,起兵声讨,随后荆州刺史刘义宣、雍州刺史藏盾、会稽太守随郡王刘诞诸方镇并举义兵。方镇的联合势力打败了刘劭的中央军。刘骏由藩王而得帝位,对于诸王方镇更不得不有所防范。清代王夫子评曰:“诸王拥方州以自大,义宣反于江洲、诞反于广陵,休茂反于襄阳,乘之动而不可止,于是孝武之疑忌深矣。削之制之,不遗余力,而终莫能戢。”。孝武帝对诸王方镇进行严密控制,典签制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的。 丞相义宣走至江夏,闻巴陵有军,回向江陵,众散且尽,与左右十许人徒步,脚痛不能前,僦民露车自载,缘道求食。至江陵郭外,遣人报竺超民,超民具羽仪兵众迎之。时荆州带甲尚万余人,左右翟灵宝诫义宣使抚慰将佐,以“臧质违指授之宜,用致失利。今治兵缮甲,更为后图。昔汉高百败,终成大业……”而义宣忘灵宝之言,误云“项羽千败”,众咸掩口。鲁秀、竺超民等犹欲收余兵更图一决;而义宣惛hūn,mèn沮,无复神守,入内不复出,左右腹心稍稍离叛。鲁秀北走,义宣不能自立,欲从秀去,乃携息慆及所爱妾五人,着男子服相随。城内扰乱,白刃交横,义宣惧,坠马,遂步进;竺超民送至城外,更以马与之,归而城守。义宣求秀不得,左右尽弃之,夜,复还南郡空廨xiè;旦日,超民收送刺奸(派人把他抓了起来,送到监狱)。义宣止狱户,坐地叹曰:“臧质老奴误我!”五妾寻被遣出,义宣号泣,语狱吏曰:“常日非苦,今日分别始是苦。”鲁秀众散,不能去,还向江陵,城上人射之,秀赴水死,就取其首。(众叛亲离,狼狈不堪。) 诏右仆射刘孝孙使荆、江二州,旌别枉直,就行诛赏;且分割二州之地,议更置新州。 初,晋氏南迁,以扬州为京畿,谷帛所资皆出焉;以荆、江为重镇,甲兵所聚尽在焉;常使大将居之。三州户口,居江南之半,上恶其强大,故欲分之。癸未,分扬州浙东五郡置东扬州,治会稽;分荆、湘、江、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江夏;罢南蛮校尉,迁其营于建康。太傅义恭议使郢州治巴陵,尚书令何尚之曰:“夏口在荆、江之中,正对沔口,通接雍、梁,实为津要。由来旧镇,根基不易,旣有见城,浦大容舫,于事为便。”上从之。旣而荆、扬因此虚耗,尚之请复合二州,上不许。(调整行政区划,完全因军事和经济原因。) 戊子,省(下令撤掉)录尚书事。上恶宗室强盛,不欲权在臣下;太傅义恭知其指,故请省之。 上使王公、八座与荆州刺史朱修之书,令丞相义宣自为计。书未达,庚寅,修之入江陵,杀义宣,幷诛其子十六人,及同党竺超民、从事中郎蔡超、咨议参军颜乐之等。(刘义宣(415~454年),建康(今江苏南京市)人。南朝宗室大臣,宋武帝刘裕第六子,母亲为孙美人。生而舌短,涩于言论。元嘉元年,封竟陵王,食邑五千户,仍拜右将军,镇石头城。出为都督、江州刺史。勤自课厉,政事修理。辅助孝武帝刘彧夺位有功,累迁中书监、中军将军,加散骑常侍,给鼓吹。改封南郡王,食邑万户。孝建元年,起兵谋反,兵败被杀,时年四十。)超民兄弟应从诛,何尚之上言:“贼旣遁走,一夫可擒。若超民反复昧利,卽当取之,非唯免愆,亦可要不义之赏。而超民曾无此意,微足观过知仁。且为官保全城府,谨守库藏,端坐待缚。今戮及兄弟,则与其余逆党无异,于事为重。”上乃原之。 秋,七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庚子,魏皇子弘生;辛丑,大赦,改元兴光。 丙辰,大赦。 八月,甲戌,魏赵王深卒。 乙亥,魏主还平城。 冬,十一月,戊戌,魏主如中山,遂如信都;十二月,丙子,还,幸灵丘,至温泉宫;庚辰,还平城。 孝武帝孝建二年(乙未、四五五年) 春,正月,魏车骑大将军乐平王拔有罪,赐死。 镇北大将军、南兖州刺史沈庆之请老;二月,丙寅,以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庆之固让,表疏数十上,又面自陈,乃至稽颡泣涕。上不能夺,听以始兴公就第,厚加给奉。顷之,上复欲用庆之,使何尚之往起之。尚之累陈上意,庆之笑曰:“沈公不效何公,往而复返。”尚之惭而止。辛巳,以尚书右仆射刘延孙为南兖州刺史。(退休是件幸事。) 夏,五月,戊戌,以湘州刺史刘遵考为尚书右仆射。 六月,壬戌,魏改元太安。 甲子,大赦。 甲申,魏主还平城。 秋,七月,癸巳,立皇弟休佑为山阳王,休茂为海陵王,休业为鄱阳王。 丙辰,魏主如河西。 雍州刺史武昌王浑与左右作檄文,自号楚王,改元永光,备置百官,以为戏笑。长史王翼之封呈其手迹。八月,庚申,废浑为庶人,徙始安郡。上遣员外散骑侍郎东海戴明宝诘责浑,因逼令自杀,时年十七。(刘浑玩政治游戏,活的不耐烦。) 丁亥,魏主还平城。 诏祀郊庙,初设备乐,从前殿中曹郎荀万秋之议也。 上欲削弱王侯。冬,十月,己未,江夏王义恭、竟陵王诞奏裁王、侯车服、器用、乐舞制度,凡九事;上因讽有司奏增广为二十四条:听事不得南向坐;剑不得为鹿卢形(古剑名。《玉台新咏·日出东南偶行》:“腰间鹿卢剑,可直千万餘。” 程琰 补注引《汉书·隽不疑传》注:“古长剑首以玉作井鹿卢形,上刻木作山形,如莲花初生未敷时。今大剑木首,其状似此。” 唐 皇甫曾 《赠老将》诗:“鹿卢剑折虬髯白,转战功多独不侯。” 清 赵翼 《赠李莪洲孝廉》诗:“急装足裹豪猪鞾,奇服腰悬鹿卢剑。” 郭沫若 《高渐离》第一幕:“可超而越屏风浅,可负而拔鹿卢剑。”亦省作“ 鹿卢 ”。 清 曹寅 《题启南先生莫斫铜雀砚图》诗:“粉身何惜鹿卢碎,渴笔恐辱屠沽儿。”);内史、相及封内官长止称下官,不得称臣,罢官则不复追敬。诏可。(这很符合司马光的观点,名分很重要。如同现在的车改,甚至严格得多。) 庚午,魏以辽西王常英为太宰。 壬午,以太傅义恭领扬州刺史,竟陵王诞为司空、领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宏为尚书令。 是岁,以故氐王杨保宗子元和为征虏将军,杨头为辅国将军。头,文德之从祖兄也。元和虽杨氏正统,朝廷以其年幼才弱,未正位号;部落无定主,头先戍葭芦,母妻子弟并为魏所执,而头为宋坚守无贰心。雍州刺史王玄谟上言:“请以头为假节、西秦州刺史,用安辑其众。俟数年之后,元和稍长,使嗣故业。若元和才用不称,便应归头,头能藩扞汉川,使无虏患,彼四千户荒州殆不足惜。若葭芦不守,汉川亦无立理。”上不从。 孝武帝孝建三年(丙申、四五六年) 春,正月,庚寅,立皇弟休范为顺阳王,休若为巴陵王。戊戌,立皇子子尚为西阳王。 壬子,纳右卫将军何瑀女为太子妃。瑀,澄之曾孙也。甲寅,大赦。 乙卯,魏立贵人冯氏为皇后。后,辽西郡公朗之女也;朗为秦、雍二州刺史,坐事诛,后由是没入宫。 二月,丁巳,魏主立子弘为皇太子,先使其母李贵人条记所付托兄弟,然后依故事赐死。(又残酷上演立子杀母故事。) 甲子,以广州刺史宗悫为豫州刺史。故事,府州部内论事,皆签前直叙所论之事,置典签以主之。宋世诸皇子为方镇者多幼,时主皆以亲近左右领典签,典签之权稍重。至是,虽长王临藩,素族出镇,典签皆出纳敎命,执其枢要,刺史不得专其职任。(南朝地方长官之下典掌机要的官。又称主帅﹑典签帅或签帅。当时府州部内论事,皆用签。前叙所论事,后书某官某签,府州皆置典签掌管。本为处理文书的小吏,权力不大。刘宋中叶以后,多以幼小皇子出任方镇,君主用寒人出身的亲近左右充当典签,代替诸王批阅公事,甚至照管诸王的饮食起居,职位虽低,权力渐重。)及悫为豫州,临安吴喜为典签。悫刑政所施,喜每多违执,悫大怒,曰:“宗悫年将六十,为国竭命,正得一州如斗大,不能复与典签共临之!”喜稽颡流血,乃止。 闰月,戊午,以尚书左仆射刘遵考为丹杨尹。 癸酉,鄱阳哀王休业卒。 太傅义恭以南兖州刺史西阳王子尚有宠,将避之,乃辞扬州。秋,七月,解义恭扬州;丙子,以子尚为扬州刺史。时荧惑守南斗,上废西州旧馆,使子尚移治东城以厌之。扬州别驾从事沈怀文曰:“天道示变,宜应之以德。今虽空西州,恐无益也。”不从。怀文,怀远之兄也。 八月,魏平西将军渔阳公尉眷击伊吾,克其城,大获而还。 九月,壬戌,以丹杨尹刘遵考为尚书右仆射。 冬,十月,甲申,魏主还平城。 丙午,太傅义恭进位太宰,领司徒。 十一月,魏以尚书西平王源贺为冀州刺史,更赐爵陇西王。贺上言:“今北虏游魂,南寇负险,疆埸之间,犹须防戍。臣愚以为,自非大逆、赤手杀人,其坐赃盗及过误应入死者,皆可原宥,谪使守边;则是已断之体受更生之恩,傜役之家蒙休息之惠。”魏高宗从之。久之,谓羣臣曰:“吾用贺言,一岁所活不少,增戍兵亦多。卿等人人如贺,朕何忧哉!”会武邑人石华告贺谋反,有司以闻,帝曰:“贺竭诚事国,朕为卿等保之,无此,明矣。”命精加讯验;华果引诬,帝诛之,因谓左右曰:“以贺忠诚,犹不免诬谤,不及贺者可无慎哉!”(魏帝这是第二次表现用人不疑的原则,堪为英明。) 十二月,濮阳太守姜龙驹、新平太守杨自伦弃郡奔魏。 上欲移青、冀二州幷镇历城,议者多不同。青、冀二州刺史垣护之曰:“青州北有河、济,又多陂泽,非虏所向;每来寇掠,必由历城(历城,济南。南依泰山,北靠黄河,是东部沿海经济大省山东省省会济南最大的市辖区,是泉城东部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二州幷镇,此经远之略也。北又近河,归顺者易。近息民患,远申王威,安边之上计也。”由是遂定。 元嘉中,官铸四铢钱,轮郭(相当于现代钱币的防伪技术。)、形制与五铢同,用费无利,故民不盗铸。及上卽位,又铸孝建四铢,形式薄小,轮郭不成。于是盗铸者众,杂以铅、锡;翦凿古钱,钱转薄小。守宰不能禁,坐死、免者相继。盗铸益甚,物价踊贵,朝廷患之。去岁春,诏钱薄小无轮郭者悉不得行,民间喧扰。是岁,始兴郡公沈庆之建议,以为“宜听民铸钱,郡县置钱署,乐铸之家皆居署内,平其准式,去其杂伪。去春所禁新品,一时施用,今铸悉依此格。万税三千,严检盗铸。”丹杨尹颜竣驳之,以为“五铢轻重,定于汉世,魏、晋以降,莫之能改;诚以物货旣均,改之伪生故也。今云去春所禁一时施用;若巨细总行而不从公铸,利己旣深,情伪无极,私铸、翦凿尽不可禁,财货未赡,大钱已竭,数岁之间,悉为尘土矣。今新禁初行,品式未一,须臾自止,不足以垂圣虑;唯府藏空匮,实为重忧。今纵行细钱,官无益赋之理;百姓虽赡,无解官乏。唯简费去华,专在节俭,求赡之道,莫此为贵耳。”议者又以为“铜转难得,欲铸二铢钱。”竣曰:“议者以为官藏空虚,宜更改铸;天下铜少,宜减钱式以救交弊,赈国舒民。愚以为不然。今铸二铢,恣行新细,于官无解于乏,而民间奸巧大兴,天下之货将糜碎至尽;空严立禁,而利深难绝,不一二年,其弊不可复救。民惩大钱之改,兼畏近日新禁,市井之间,必生纷扰。远利未闻,切患猥及,富商得志,贫民困窘,此皆其不可者也。”乃止。(少见的谈论经济,且主要是钱币的铸造,其中少钱币规律的认识,大多只谈对社会、朝廷的收入、税负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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