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珍惜这个有卫生纸擦屁股的时代

■文｜叶克飞

■首发｜民间百科（ID：minjianbaike）授权

有时候，极端环保人士的想法很让人想不通，比如曾有环保人士将矛头对准卫生纸，认为人类用卫生纸擦屁股太不环保，应该重新启用手帕。对这个丧心病狂的建议，我表示坚决反对。

同样不靠谱的还有穿越爱好者，很多姑娘动不动就憧憬自己穿越回古代，上演一场宫廷逆袭，从宫女变皇后。其实她们应该庆幸穿越这事儿的不存在，因为她们一旦真的穿越，就要面对没有空调没有抽水马桶没有自来水的时代，每天早上没法好好刷牙，可能半年都洗不上一次澡，偶尔洗一次还要自己去井里打十几桶水回来慢慢烧。那些抱着太子或王爷热吻的场面，你也不要想，因为他们肯定不是电视上的花样美男，而是身上带着不洗澡的臭气，嘴里带着浓郁口臭的胡须男。

至于厕所更是麻烦，一来旱厕为主，就算你身家聚富，也不过是有个漂亮点的坐桶而已，仆人还得每天帮你倒。最重要的是，你拿什么来擦屁股？

古代人怎么擦屁股

中国历史上唯一记录的专用擦屁股工具叫厕筹，就是一根一头裹着布的棍子。什么？你打算用有布的那一头擦屁股？那你真是败家，其实有布的那一头是方便你手持，另一头的木头才是你擦屁股用的，严格来说是刮屁股。等你把屁股刮完之后，还得用清水把这玩意儿洗干净，方便下次再用。一般来说，北方用木片，南方用竹片。

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厕筹也不是一生下来就用来擦屁股，它们最初可能另有作用，很有可能是废旧的简牍，也就是在纸张广泛运用之前记录文字的工具。对于考古工作者来说，简牍绝对是宝贵的文物，许多简牍正是在古代厕所中找出来的，经过考古工作者的清理和解读，变成了各种珍贵资料。比如敦煌马圈湾遗址，就在古厕所遗址中发现了大量被使用过的木牍，是研究汉唐史的珍贵资料。

如果你觉得厕筹很恶心，那么恭喜你，厕筹也许是当时最好的擦屁股工具了。平民的工具可是五花八门，甚至包括树叶、玉米芯、石头和土块。没错，很多人要大便的时候，就顺路捡个土块去擦屁股。沿海人民还会使用贝壳来擦屁股。无论哪种工具，似乎都太硬了一些。

有没有用纸擦屁股的记录呢？《颜氏家训》有疑似记录：“吾每读圣人之书，未尝不肃敬对之；其故纸有五经词义，及贤达姓名，不敢秽用也。”这里的“秽用”一词，有可能是擦鼻涕，也有可能是擦屁股之用。

唐朝时已有不少用纸擦屁股的记录，但当时普通人家见到纸的几率并不高，更别说拿来擦屁股。而且纸在当时是文化的象征，地位极高，即使是废纸也不能用来擦屁股。直至近代，仍有许多老人遵循不得用写过字的纸擦屁股的告诫，这就是从唐代传下来的。

《元史》记载元裕宗的妻子孝顺婆婆昭睿顺圣皇后，“不离左右，至溷厕所用纸，亦以面擦，令柔软以进。”据载，当时有皮纸和竹纸，质量好的用来写字，质量粗糙的拿来日用，即“凡纸质用楮树皮与桑穰、芙蓉膜等诸物者为皮纸，用竹麻者为竹纸。精者极其洁白，粗者为火纸。火纸十七供冥烧，十三供日用”。王公贵族以宣纸擦屁股的都不在少数，但这显然是奢靡之举。

《红楼梦》也写过刘姥姥在大观园里大解的经历，“拉着一个小丫头，要了两张纸就解衣”。

如果你觉得中国擦屁股的工具太恶心，想穿越到国外，那我奉劝你千万不要，因为当时老外擦屁股的水平可能还比不上中国。

古罗马时代倒是不错，除了普通的瓦片之外，古罗马城的所有公共卫生间里都有一根浸泡在海水或盐水里的小棍棒，上面包着海绵。海绵的柔软度显然比石头和土块之类更适合擦屁股，而且用盐水浸泡的方法也是一个消毒过程，古罗马城做到这一步真是不容易，难怪是当时西方最大也最先进的城市。但且慢叫好，这玩意儿放在公共卫生间里，说明了什么？说明它是反复循环使用的，盐水浸泡也不是一个清洗过程，上面难免……这个问题我们实在无法深入探讨下去了。另外在瓦片方面，古罗马人也很有创意，比如在瓦片上刻上敌人的名字，可以起到暗爽效果。

法国古代人会使用粗绳子来擦屁股，而且也是共用，一般就垂吊在厕所后方，要擦的时候自己拿着用，这甚至还是相对奢侈的工具。夏威夷人以前采用的是椰子壳，这个实在超出想象，不知道具体使用流程是怎样。

在俄国，彼得大帝每天都要杀一只鹅，然后用鹅脖子来擦屁股。当然，普通人家想都不要想。《源氏物语》记载日本皇族一般用蝉翼来擦屁股，可是一想到“薄如蝉翼”这个词，就对日本皇室的选择感到无法理解。不过有一点多少颠覆了我们的认知，据说蝉翼比较坚硬，还得提前用温水浸泡才能使用。英国王室也很有创意，15世纪时用新鲜鲑鱼片来擦屁股，据说还有治疗痔疮的功效。

西冈秀雄曾在著作《卫生纸文化志》中列举了世界各地擦屁股的工具，其中印度用的是手指和水，埃及用过小石头，巴基斯坦用过土板，韩国用过植物的茎或者秆，美洲人用玉米芯，尼泊尔人用过树皮，北欧人甚至还用过雪，柔软度倒是可以，但屁股估计受不了。北欧还有不少苔藓，也曾被人拿来擦屁股……最暗黑的是英国和北欧的沿海地区，有不少海员习惯用生蚝擦屁股，当然，是生蚝肉而非生蚝壳。

卫生纸的历史远远晚于抽水马桶

早在1596年，英国就发明了世界上第一个抽水马桶，但卫生纸并没有“配合”诞生，直到1857年，卫生纸才开始在市场上流通。

纸张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中国发明纸张已有两千多年，东汉时蔡伦又将纸张改良，可以书写文字。十六世纪开始，纸张在欧洲得以普及，但因为原料问题，依然没有木材纸浆，所以纸张根本不是普通百姓随时可用的东西，更不用说拿来擦屁股。

1719年，法国科学家瑞尼·瑞欧莫观察到雀蜂用木头纤维筑巢，推断木材可以做成纸。一百多年后，德国的凯勒发明了磨碎木材制成纸浆的机器，并于1844年获得专利，堪称一次技术革命。

1871年，美国人塞斯·惠勒取得一项包装专利，这项专利恰恰可以将卫生纸做成圆筒形，也被视为卷筒式卫生纸的基本专利。1877年，塞斯·惠勒在纽约成立了阿尔巴尼穿孔包装公司，为卫生纸的诞生打下了基础。真正的卫生纸出现在20世纪初，当时美国史古脱纸业公司买下一大批纸，但因运送过程中疏忽，造成纸面潮湿产生皱折无法使用。面对这一仓库无用的纸，负责人亚瑟·史古脱突发奇想，在卷纸上打洞，使之容易被撕成一格格的小张。史古脱将之卖给火车站、饭店和学校等，放置于厕所中，一炮而红，随即普及至家庭。

作为擦屁股用的纸，柔软度非常重要。现代工业利用机械方法使纸产生皱纹，正是为了增加其柔软度。

如今我们在超市里购买的卫生纸，即使是不怎么知名的牌子，基本也能做到相对柔软。但在当年，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尤其是在发展中国家。

如果你生于七八十年代，应该还会对小时候用的卫生纸有印象。它们表面粗糙，大多是暗红色。八十年代早期，即使是城市家庭也没有卷纸概念，到商店里只能见到没包装的长条形卫生纸。

别说中国，即使是当时的老大哥苏联，在卫生纸领域也远远落后于冷战对手美国和欧洲。据说，90年代初巨变期间，有位香港女士前往莫斯科参加服装博览会，每天坐在展台后面，只要有闲暇就揉搓当地卫生纸，为的就是将之搓软一点，到时别把屁股刮伤。

当然，当时即使在资本主义世界，卫生纸界也有“败类”，那就是法国。有个老段子，说法国纸币都比卫生纸更柔软，毕竟你可以轻松撕碎一张法国钞票，但要扯断卫生纸，非大力士而不能。

 

卫生纸品牌之多，足以让你享受擦屁股这件事

制造卫生纸的原料非常多，常用的有棉浆、木浆、竹浆和草浆等无污染原料，成品要求无毒性化学物质、无对皮肤有刺激性的原料、无霉菌病毒性细菌残留。那种含有大量荧光剂、增白剂的劣质纸巾会影响健康，甚至致癌。一般来说，质量好的卫生纸都由原生木浆制成，不但好用，还因为其极薄极脆弱，遇水后会烂掉，达到环保目的。

如今在市面上，仍有极端的散装粗糙卫生纸，这类产品都未经消毒，不建议家庭购买。

目前全球销量第一的，是曾被美国《商业周刊》评为全球百大最有价值品牌的舒洁。它是全球最知名的纸巾生产商之一，也位列世界五百强，年营业额超过150亿美元。

1924年，成立于1872年的美国金佰利公司推出世界上第一张面巾纸，“Kleenex”（舒洁）一词也被收录进英文字典，成为“纸巾”代名词。1995年，金佰利与史谷脱公司合并，后者正是当年发明卫生卷纸的那家老牌企业。从此，金佰利成为全美第二大个人护理用品公司。

1996年，舒洁进入中国市场，高端市场上最知名的品牌当然是Tempo，也就是得宝。这个德国高端纸巾品牌始于1929年。话说上世纪初的德国，家庭主妇们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来清洗和熨烫手帕。于是，世界上第一款纸手帕横空出世。德国人将之命名为Tempo，德语中表示速度和步伐。

这款纸巾在欧洲是第一畅销品牌，国内受众知道这个牌子，多半始于香港。它在香港曾雄霸销量冠军宝座近二十年，一度占据七成市场份额，几乎是纸巾的代名词。上世纪90年代的珠三角，人们去香港扫货时，带回来最多的除了洗发水沐浴露，就是这款纸巾。2009年，Tempo正式进入内陆市场。

不过想用上Tempo的卷纸，几率不大，除非定居欧洲。在它的产品序列中，主要是加厚的纸手帕，还有软抽纸与盒抽纸，再就是湿巾。

与Tempo关系密切的是很多人很熟悉的维达。2007年在香港上市的维达，2016年收购了Tempo亚洲业务的爱生雅集团。

维达的经历相当传奇，创始人李朝旺三十多年来坚持做生活用纸，从高级酒店到街边公厕，产品无处不在。李朝旺1958年出生于广东江门农村，高中毕业后成为知青，后来进入纸制品厂工作。

1985年，他成为新会日用品厂厂长，面对企业亏损，选择以小包装纸巾突破市场，拿下上海利民造纸厂“雪花牌”纸巾的代理权，立刻扭亏为盈。随后，李朝旺决定自主开发品牌，先去上海取经，于1987年推出“威牌”面巾纸，这是中国第一款高档盒装面巾纸。

1990年，李朝旺注册维达商标，正式开启品牌之路。此后，他从源头解决原料问题，引进造纸机。1993年，维达年营收已超亿元，新会日用品厂也改组为广东维达纸业公司。2000年，维达拿下麦当劳订单。如今仅仅是每年双十一，单日销售额也能过亿元。

与广东江门新会区相隔不到一小时车程的中山市，则诞生了另一个纸业巨头——中顺洁柔。

洁柔创始人邓颖忠出身农村，因家贫早早辍学打工，在一家造纸厂上班时积累了相关技术，于是自己用积蓄开了一个生产卫生纸的小工厂。后来几经艰辛，终于在1989年创立了中顺洁柔品牌。在A股上市的中顺洁柔，2018年营收达到56.78亿元，净利润更是达到40.44亿元。

与维达、洁柔并列四大品牌的是清风和心相印，它们都是超市里最知名的卫生纸乃至纸巾品牌，使用效果可算是难分伯仲。对于使用者来说，如果不网购，选择可能更多基于不同品牌在不同地区和超市品牌中的铺货。

此外，五月花、泉林本色、妮飘和竹妃等也都是市面上常见的品牌，位列第二集团。

日本卫生纸也值得一提。要知道，1961年后，美国的金佰利、克拉克和史谷脱等几大纸业公司都曾在日本开办合资企业，生产卷筒纸和面巾纸。但这些在专利和生产技术上胜出的纸业大牌，却始终无法实现日本原有的细致加工技术，只能无奈撤出。如今的日本纸业，更是兼顾了品质和美观，比如知名的大王纸业。

 

除了家用，商销渠道也是增长点

目前，生活用纸仅仅在中国都是一个千亿级别的大市场。在这个领域，最常见的除了卫生纸，还有纸抽和餐巾纸。卫生纸主要用于厕所，纸抽用于家庭和车内，餐巾纸小部分用于家庭，大部分用于餐厅。其中，卫生纸销量当然最大，但利润最高的却是纸抽。

从渠道来说，家庭当然是最大市场，另外不可忽视的是商销渠道。

2018年，中国纸巾商销规模为42.6亿美元，接近300亿人民币。但从人均商销额来说，却仅仅是美国的1/6，可见市场空间还非常之大。

在商销方面，高档品牌主要针对高档酒店和餐厅，基本被国外品牌占领。国内四大纸业巨头则瓜分了品牌酒店、餐厅、购物中心、大型企业和政府机构等领域，市场极大。低端品牌则针对各类小店、旅馆，还有乡镇市场。

值得留意的是，目前中国纸巾商销的应用方面，七成集中于娱乐休闲领域，还有25%来自商务和公共服务领域，在美国市场占据相当大份额的医疗卫生领域，在国内的占比仅为1%，也被视为未来的行业增长点。另外，公厕的逐步健全也会带来付费纸巾的大幅增长。

 

结语

即使某些环保人士不满，也不能否认卫生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而且，很多人并不明白现代工业体系的先进，仍然认为造纸就是不断砍伐树木。

其实，用于造纸的树种早有界定，而且生长速度极快，可算是“专树专用”。德国、美国和日本等发达国家都有成熟的整套体系，“造纸不环保”的说法早已是过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