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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奇人异术(续)占卜如神的风流儒士-郭璞

 天地合1 2019-10-20
在东西两晋时期,有位非常有名的大智者名叫郭璞,他不仅是位博览群书,在诸子百家经典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文学家、注疏家,同时也是一位著名的占卜名家和道教方术士。他自幼博学多识,又随河东郭公传授卜筮、五行、天文、巫术之法,并受《青囊书》秘笈九卷于郭公。从此,他对占卜巫术,相面卜葬,无不精通。他年方弱冠,就与精于术数的匈奴人卜诩预言彼此生死,后皆悉如所言。“五胡之乱”起,郭璞南迁,为东晋王朝丞相王导所器重,累累预测吉凶,丝毫不差,料事如神。其神机妙算数技,令人交口称赞。王敦篡逆,郭璞不阿附,并直言必败。他又预言自己死期,以及行刑刀手,墓葬坟地等,后来均一一应验。

郭璞卜论命

西晋初年,今山西闻喜县地方,一个姓郭的人家,出生了个男孩。父亲郭瑷,曾任建平郡太守。为人方正博学,他给孩子取名郭璞。

“璞”是指没有经过雕刻,包裹美玉的石头。《盛世危言》说:夫质者朴也,有崇尚太璞之意。《世说新语》曰:如璞玉浑金,人皆钦其宝,莫知名其器。父亲就是寄希望于这个孩子外表朴实无华,而内涵聪慧的寓意。

郭璞长大之后,果然如郭瑷所期望的那样,貌不惊人,言不压众,略有口吃,不善辞令,但却博览全书,笔下生花,辞赋诗书名冠当下。自幼受到客居闻喜县的江湖术士郭公的熏陶,郭公因其聪慧好学,领悟超人,具有占卜术数方面的天赋,所以,郭公将其秘诀《青囊书》一共九卷倾尽授予郭璞。从此,他的学业大进,对卜巫术,相面卜葬,无不道通天人,术精神鬼。

到了晋惠帝即位时候郭璞那时候,郭璞已经二十多岁,当时贾后专政,朝纲日益腐败混乱。自东汉以来,南迁内陆的匈奴部落,大多安置在今陕西一带地方,闻喜县就是蕃、汉大量杂居混处之地。由于这些匈奴部落早已不堪汉族豪绅的欺凌,正准备伺机起事。二十多岁的郭璞已经感受到了这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暴乱之前的紧张气氛。

一天,一个叫卜诩的匈奴人前来见他。这个卜诩是匈奴族后部人,他酷爱研究《易经》,也精于术数。他久闻郭璞大名,故此专程前来拜访。郭璞与之交谈半天之后,彼此间相互敬佩不已。当他们即将分手告别的时候,郭璞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说:“大兄的卜筮之学,天文推步,真是术可通灵,听兄一席之言,胜小弟十年寒窗苦读。然而恕小弟直言,不知大兄可否知道自己天庭至辅角已充斥阴霾之气,十年内,将有刀兵之祸,实在可惜!“

卜诩听了这话,一点也不惊诧,十分坦然地说:“贤弟此言极是,刀兵之厄,愚兄早已自知。”说到这里,卜诩微叹了口气继续说到:“此乃上天定数,愚兄将来即使尽力规避,看来也是难逃厄运。今愚兄三十有一,十年内外,当遭大厄!“

郭璞听了卜诩说完之后,突然拱手相贺说:“大兄虽命有不测之灾,然亦有贵相,当位至卿相荣宠,亦聊可稍慰平生。”接着郭璞笑了笑问道:“大兄以为小弟之死生运道如何?”可否试言一二?“

卜诩此时扼腕长叹说到:“贤弟对自身之事,想已自知,何须要愚兄饶舌?如必欲言之,则贤弟亦将难以善终!”

郭璞仰天大笑说:“诚如大兄所言,小弟早已知晓,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同命相怜者也。“

卜诩说道:“依愚兄之见,贤弟如果隐身不仕,终身不任官职,大概可以免祸!”

郭璞回答说:“这时命中注定的!小弟无法逃避公吏之职,正如大兄即使隐居深山,亦将贵为卿相一样。天命如是,无可更改,弟与贤兄所不同于众人者,只不过对自己的死生定数,心中明明白白罢了。“

卜诩听后,只是微微点头,再也不说什么。于是和郭璞拱手告别,随即隐居于今山西河津县的龙门山。

大约过了十多年,“八王之乱”开始,匈奴首领刘曜在今山西离石起兵称帝,特派使臣赴龙门山征召卜诩任侍中、大司农之职。卜诩奉诏后,对使者说:“我的死期到了。“到任后,又受命任平北将军,率军攻打并州,果然兵败被杀,悉如郭璞所言。

郭璞巫术

话说刘渊起兵的离石地方,与郭璞家乡闻喜县相邻,郭璞见变乱已起,于是取出蓍草卜筮天下安危,当结果出来之后,郭璞将蓍筮往地上一摔,长叹一声:唉!真是不幸啊!中原的无辜百姓从此大概沦为异族统治达数百年之久,我的家乡也将变得荒无人烟了!于是,郭璞带领着亲友数百人众趁北方还未大乱之际迁往东南避难。

当他抵达世交之谊的刘渊部将赵固驻地时,赵固的一匹心爱的千里马正好暴毙,因而心情极坏,拒绝接见任何客人。郭璞来到驻地衙门,向守门将吏说到:”仆河东郭璞与将军为累世之交,今路过驻地,前来拜谒,乞望通报。“

门吏断然拒绝说:“先生有所不知,今将军坐骑暴毙,闭门谢客,下官若违令禀告,必遭重罚,乞请恕罪!”

郭璞笑着说:“请禀报将军,待仆入内审视所以,必将使坐骑复活,飞踢奔腾。”

门吏听了这话,摇头全然不信,但为了避免郭璞纠缠,于是向赵固禀报此事。赵固本来正在省闷气,但听说是世交之家的郭璞,并声言能救活心爱的千里马,他平素就知道郭璞术可通神,今天竟夸此海口,想来定会有些真本事,于是大喜。亲自出门相迎至官厅内坐定,互相问候后,赵固开口说道:“前听门吏禀报,郭君能让下官坐骑复活,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郭璞答曰:“待仆稍加审视,即可略知分晓。”

赵固听后,立刻将郭璞带至马厩,只见干草上躺着一匹全身纯黑,四蹄雪白的骏马,僵直地躺在地上。郭璞走到近前,绕着马四周环视了一遭之后,对赵固说:“千里良驹,无疾猝死,多是六腑障隔,三日之内亦可有救。已过两日,今需择身强力壮士兵三十人,每人持竹竿一根,往东行三十里,在一个长满林木的山丘上,有座土地祠堂,可用竹竿猛击庙内的墙壁和屋顶。如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一定要将其擒获,急速带回来,如不过明日, 则此马当活。“

赵固立即挑选三十名士兵,按照郭璞所说,往东三十里,果然见一林木葱葱的小山丘,在山腰上,真有一座不大的土地庙。大家将庙宇团团围住,一齐用竹竿敲打,不出半晌,在瓦檐上突然跳出一只似猴非猴的动物。士兵们赶忙围了上去,将其擒获,趁天黑之前提早回到驻地。郭璞把此物带到马厩将其释放。此物看见地上死马,立刻上前俯身,用嘴对着死马鼻孔不断吹气。不一会,马的四蹄开始踢动,又过一刻则伸颈仰头,不出一顿饭光景,这匹马便一跃而起,引颈嘶鸣。当赵固叫人备上马鞍之后,立即扬蹄奔跑,一切如常。这时,那个似猴非猴的动物,早已不知了去向,再也寻找不着了。

赵固对郭璞十分感激,设宴款待数日,临行时还厚增旅资,并派一队人马将郭璞等人护送出境。

却说郭璞带领南迁人众,来到庐江郡(安徽霍山县),当时黄河以北已经天下大乱,干戈扰攘,但江淮之间,却依然显得和平安定。庐江郡太守胡孟康,对中原大乱之势已经逼近江淮丝毫没有警惕,认为他的辖区依然会平安无事。当郭璞到来时,胡孟康久闻大名,此刻连忙接到府邸,设宴招待,希望将郭璞留在自己账下。酒过三巡之后,胡孟康对郭璞说:“先生身怀绝技,南迁避乱,今庐江四境安宁,不妨留居于此,襄助下官,为国尽力。”

郭璞答道:“仆夜观天象,王气当在庐江以南的建业一带。仆今携家带口,老弱人众过千人之多,庐江能否成为安全避难之地,可为君卜之。”

说罢,郭璞从囊中取出龟蓍,卜卦作势,须臾卜占,遂曰:“大凶,必败”。 于是,郭璞拱手辞谢说:“龟蓍所言,庐江危在旦夕,不可不信,仆所率老弱人众不可将身家性命系于累卵之上,只得有违太守厚爱。”

胡孟康尽管对郭璞占断庐江大凶的占言不肯相信,但知道郭璞去意已定,不可挽留,只好说道:“庐江城小,不足以留住先生,下官只得听便,但大凶必败之言,不妨与先生共同验证,拭目以待究竟!”

郭璞只是微微笑着,也不答话,似乎在说,如果你不相信,那就等着瞧吧。

且说郭璞在席间见一侍女,美丽非常,真是一见钟情,爱不能释。罢宴后仔细打听,知是太守宠俾,难以到手,于是只好将郭公所传《青囊书》中的巫术小技施展出来试试。郭璞回到寓所之后,取赤豆三升,对之画符施咒,到了当晚半夜,悄悄地来至太守官邸,将小豆撒在屋子四周,然后挽手施法之后才回屋就寝。

到了第二天早上,胡孟康早早起来,穿戴整齐,准备前往衙门视事,当他刚一跨出大门,不禁大声惊呼起来,侍从警卫纷纷赶来时,只见太守大人圆睁双眼,满脸恐惧神色,大声说道:“你们看见了吗,这数不清的身穿鲜红衣服的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把我的住宅包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从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松楠翠竹,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大家以为太守起得过早,一时眼花,于是赶忙扶进内室,妻妾侍女为他揉目按摩,奉茶捶背,休息了半晌,然后在侍从的簇拥下,又走出府门,。这时在众人眼前仍是一片静谧,并无异样,可是胡孟康仍然惊恐万状,指着房屋四周说:“先前的红衣人不是还在那里吗!”边说边挣扎转身往屋里踉踉跄跄地跑了回去。

这时候,太守下面的各级官吏都不知如何是好,个个束手无策。正在闹嚷之际,郭璞前来辞行,见众人惊惊惶惶的样子,于是假装一无所知地问到:“各位官人,为何如此神色不安,难道是太守大人突然生病卧床?”人绕宅而立之事告诉了郭璞。郭璞说:“待仆审视之后,看能否设法解救。“郭璞说完,故意绕着胡孟康官邸巡视再三,然后求见太守。

当这个被吓得心惊胆战,六神无主的胡孟康听说郭璞求见,马上请见。落座后说:“今四方云扰,妖异丛生,先生精通术数,乞请为下官厌胜之术,扫清妖孽,自当感激不尽。”

郭璞说:“仆适才巡视宅邸四周,但见妖气弥漫,均来自宅中,不妨唤出宅中人众,仆可知晓,究竟主此妖异者是谁,则不难除去。“

胡孟康立即将府内仆俾,悉数叫出,郭璞假意一一观测之后,指着自己中意的婢女对胡孟康说:“此婢女面相与太守相克,故生妖异。可将此婢女于东南二十里处卖之,则此妖异定能消除。”胡孟康为了摆脱眼前令人胆战心惊的妖异,只好忍痛依郭璞所说,卖之于东南二十里外。同时,郭璞画符投入太守府园的一枯井中,一时俱绝。胡孟康大喜,除了千恩万谢之外,还厚赠银两千数。

其实郭璞早已派人守候在那里,当购得此俾,顿觉内心欢喜不已。

郭璞离开庐江不过几十天,庐江就被羯族首领石勒的大将石虎所攻陷,果如郭璞所言。

郭璞言灾

却说郭璞南迁途中,中原大地已经被匈奴等异族所占领。公元316年,匈奴族建立的前赵政权攻占长安,灭了西晋王朝,当时镇守扬州的琅琊王司马睿在建业(今南京)建立东晋王朝,这就是晋元帝。郭璞率领亲戚家人渡过长江,来到了东晋国都建业,当时的丞相王导,十分看中他,引为丞相府幕僚,参与重大军事决策。

有一天,郭璞参加会议毕,突然对王导说:“丞相近日面带不详之气,仆为相公试卜之,如何?“

王导平日就酷信龟蓍术数,同时对郭璞又十分信服,所以立刻说出自己的生辰年月,让郭璞卜筮。郭璞布卦作阵,运算良久,然后对王导说:“ 丞相面上不详之气果非偶然,今卦辞云:“大厄遇震,柏可代更。”相公将有雷震之灾,但卦辞所言有免替之方。“

王导起初听说自己有雷震之灾,不禁大惊失色,但接着郭璞说有免替办法时,立刻不待郭璞说完,就焦急地问道:“若能免替,先生何不速速道来?”

郭璞笑了笑说:“丞相灾厄虽在眼前,但尚有数日平安无事,不必如此着急,待仆慢慢道来。”说道这里,郭璞有意停顿片刻,王导也觉得刚才那样迫不及待地打断别人说话,也有失宰相气度,于是立刻恢复了平日一个宰辅应有的那种矜持平静的神色。郭璞于是继续说道:“丞相可量的自身长度,派人随带车辆,出建邺城,往西行六十里,将见一柏树已遭雷劈,可伐倒后截与丞相身长相当的主干带回,仆再做去处。”

王导立即按照郭璞所说派人前去,果然在离建业城西门六十里处的驿路旁,有一被炸雷从树顶至半腰劈为两段的大柏一颗,于是将其锯倒,将未被劈开的一段,按王导的身长,截取一段运回。郭璞画符念咒之后,将符箓贴在这段柏木上,然后对王导说:“将此柏木,放在丞相卧榻之上,即可消灾。”王导遵照郭璞吩咐,将柏木置于榻上,与自己并排而寝。刚过三天,突然半夜里雷电交加,一道电光穿透瓦屋,直达王导床上,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王导身旁的那段柏木被炸得粉碎,而他自己虽然耳朵震得嗡嗡直响,但却安然无恙,未损一根毫毛。王导对郭璞倍加感激,郭璞从此更加声震建业,名扬朝野。

当时任散骑侍常的谯国人桓彝,为人节操清高,知名于世,深得元帝信任,参与朝廷机密。郭璞和他十分友善,过从甚密。一天桓彝与郭璞在家饮宴,谈及当时重臣专权等事,桓彝奋臂睁目说:“仆蒙朝廷厚恩,常思补报,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郭君精于卜筮,可为仆生平能否尽忠帝室,卜算一二,如何?”

郭璞辞谢说:”当今外辱内忧,权臣肆意,变乱迭起,纲纪松弛。桓君清流中人,平生孤直,易遭俗患。仆若卜筮,大吉犹可;若其不幸命遭大厄,徒使仆与天下痛心疾首,亦不忍与君言及。不若听天由命,以免平添烦恼。“

桓彝不禁坦然大笑说:“仆自从以身许国,即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使命有灾祸,只要名节尚存,则丝毫不足介意,郭君何必多虑!”说罢,桓彝坚持要求为其运策卜筮。

郭璞无可奈何,只好取出龟蓍,布阵作卦,推算良久,忽然神色大变,随手将所成卦阵破坏,呆呆地一言不发。桓彝见后,虽知道情况不妙,但仍坚持问明所以。尽管如此,郭璞未置一言,片刻间辞别而去。

过了一段时间,一天郭璞登门造访桓彝,揖让就座之后,郭璞开口说道:“前日为君卜命,虽追问再三,仆亦未能从命,实有难言之隐。事后,仆为君作法多日,今已庶几免除灾厄,特此前来具道所以。”说道此,郭璞稍微顿了顿后,两眼瞪视桓彝说道:“仆本命将有大难君亦同命,今虽免祸,但切记与仆于厕时见面,不然又将祸及,千万慎之又慎!“

原来桓彝与郭璞平时交往,颇为随便,造访之时往往不经通报,径直登堂入室,即使郭璞正与内眷杂坐,桓彝也不避讳。此时见郭璞如此严肃地提出避讳免灾,也只得认真对待,诺诺连声称是。

开始一段时间,桓彝每次走访郭璞,都十分谨慎,总要先在门前问问郭璞此时是否正在厕所,当确知郭璞在厕所以外的地方时,才敢举步入内。

可是有一天,桓彝多喝了几杯,醉醺醺地一时兴起,临时决定前去造访郭璞。走在路上,冷风一吹,本来已经昏昏沉沉的脑袋,更觉得迷迷糊糊。当他到了郭璞门前时,早已把先前的警告忘得一干二净,也不询问郭璞现在何处,仍像以往那样,对直闯了进去。当他找遍了所有房间,依然不见踪影时,突然发现房后一扇小门虚掩着,这时他忘记了这就是郭璞加的厕所,隐隐的听见里面有哝哝低语之声,于是三步并成两步的大步上前,一手推开虚掩的房门。桓彝不看则已,一看之下,立刻吃惊的圆睁双眼,张大的嘴,顿时说不出话来。原来只见郭璞披散着头发,赤裸的身体,口里衔口刀,面前的几案摆着祭品,正在祝祷作法。

此时郭璞看见桓彝突然推门进来,其吃惊程度也不亚于桓彝,惊吓得双手捂在胸前,直视着桓彝,过了半晌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说:“功亏一篑,真是太可惜了!”说完之后,赶忙穿好衣服,将桓彝引进书房,对他说:“仆为桓君近月来斋戒作法,免尽劫难,再过数日,即可大功告成,君将终身无恙。然功败垂成,桓君命当如是,实非人力所能挽救与万一。仆虽竭尽所能,看来实在难违天意,你我客主均难逃厄运。“这时郭璞脸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低头不再言语。

果然,不出数年,历阳内史苏峻发动政变,举兵攻陷国都建业,夹持东晋成帝,号令各地,于是州郡多络绎降峻。那时,桓彝任宣城内史,宣城临近历阳,桓彝虽然势孤力弱,强敌压境,依然高举义旗,起兵讨逆。苏峻遣将韩晃围攻宣城,韩晃虽然百般诱劝,桓彝坚守不屈,最后终于城陷被害。

却说东晋初年,庚氏兄弟庚亮、庚冰、庚翼,均为朝廷重臣,他们都素问郭璞卜筮如神。一天,庚冰、庚翼将郭璞请至府中,对他说:“今国家多难,两京沦陷,下官兄弟身负朝廷重任,朝夕惴惴不安,唯恐有失。先生名播海内,可否为下官兄弟运龟蓍之灵验,预卜国家之兴衰,试言仆等身家祸福?“

郭璞谦逊地说:“仆雕虫末技,名不副实,大人过誉之辞,实不敢当。不过卜筮之论,祸福吉凶,直言无讳,若有拂逆尊意,乞望恕罪。“于是卜卦于地,演阵良久,卦成后,郭璞对庚冰兄弟说道:”今卦象已成,然难以明白道出?卦云:“立始之末山丘倾,长顺之初子凋零。”国事家事均已说明此语中,日后方可尽知。“

庚冰兄弟知道,卜筮之言,或明或暗,已有定数,不当明言,虽问无益。于是只好起身向郭璞致谢后,送至门外,拱手作别。

且说庚冰兄弟回到屋内之后,对卦语中的“子凋零”几个字越想越觉得不安。因为庚冰子嗣繁盛,共有七个儿子,即庚蕴、庚希、庚袭、庚友、庚倩、庚邈、庚柔七人。这七个儿子个个才华出众,庚冰平时十分得意,然而郭璞之言,无异于给他当头泼了盆冰水,使他忐忑不安,彻夜不能入眠。

到了第二天一早,庚冰立即派人驾车前往郭璞家中,声言有要事请其来府中一见。不一会儿,郭璞乘车来到庚冰府邸,见庚冰已迎候于门前,迎进厅房之内,郭璞见有数名年轻公子,已经端坐在那里等候。见到郭璞进来,一齐起身施礼问安。

礼让就座之后,庚冰首先欠身问道:“昨日有烦先生,今又重加烦扰,下官实觉不安。”说道这里,庚冰站起身来,拱手一揖,略表歉意之后继续说道:“下官犬子七人,由于忙于王事,不敢稍有懈怠,故而疏于教诲,日常为此辗转不安,不知彼等日后能否一生平安,有无出息?故有请

大驾,为之卜筮终生。“

郭璞遵命之后问明诸子生辰,立刻龟蓍并举,须臾卦成。郭璞于是抬起头来,带着一副似喜非喜,似忧非忧的神情对庚冰说:“卦象所示,喜忧参半。大人公子七人均将身居大任,贵幸异常,这是大喜。然而往后将遇大厄,他日有白龙出自室家,则为大凶之先兆。其后墓碑生金,则庚氏之大难即将临头,宗嗣濒于断绝。庚氏数代大族,仆亦为大人痛其不幸!“

庚冰听完,不禁大骇,于是急的语不成声地说:“那......难道将解救无方,坐待族灭?”

郭璞轻轻点了一下头回答:“唯有居”阳“之地,庶几可以不致绝后断嗣。天机不可泄露,只可道及如此程度,望大人及诸公子仔细思虑之。

庚冰听了这话,虽然觉得不能免除覆巢之祸,但总有一线免遭灭门的希望。尽管从昨天开始的忧虑并没有减少半分,但也只好听天由命。他的七个儿子中只有庚蕴、庚友认真地听取了郭璞的陈述,而其余五人都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不过姑妄听之而已。

到了东晋咸康八年,公元342年,成帝驾崩,康帝司马岳即位,于是将更改年号的任务交给礼部官员议定,数日之后,礼部官员建议改年号为“建元”。当这个暂拟的年号送到当时已升任宰相的庚冰手中时,觉得这个包含了“帝业重新开始建立”意思的年号十分合适,于是不假思索,立即禀奏皇帝,这个才即位的康帝,年仅二十一岁,又是庚冰的外甥,所以康帝认为既然舅舅觉得可以,那还有什么话说,因而立即下诏颁布施行。

当庚冰拿到新年号“建元”的盖有玉玺的诏书,颁行已经既成事实之时,他突然若有所悟,睁大眼睛,脱口说道:“糟了!糟了!”

原来他捧着诏书,又一次看见“建元”二字时,不知怎么?这时突然想起了十年前郭璞曾占卜的“立始之末山丘倾”这句预言,那“立始”二字不是与“建元”这个年号暗中吻合吗?因为“立”与“建”同,“元”就是“始”,最权威的字书《尔雅》开篇不就说“元”的意思就是 “始”吗?

这时,一种不祥之兆,无名的恐惧似乎在向他逼近。因为郭璞这句预言末尾的“山丘倾”几个字,虽然眼下还说不清是什么灾祸,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里,庚冰情不自禁地抚胸长叹一声:”郭君昔日所言,实乃天意,这决非人力所能逆转!“

果然,不出两年,康帝竟因病早逝,年仅二十三岁,应验了“山丘倾”的谶语。

康帝驾崩之后,年仅两岁的太子司马聘即位,是为穆帝。这时庚冰已解除宰相职务,出任江、荆、宁、益、梁、交、广七州都督,何充出任宰相,改年号为“永和”。庚冰在任所武昌听到颁布的新年号时,惊诧不已地说:“天道精微,郭君神算,竟到了如此地步!郭君所言‘长顺之初子凋零’,‘永和’即‘长顺’之同义词,‘永’者‘长’也,‘顺’者‘和’也。看来从此以后,庚氏衰败之运开始了。“

正如庚冰所预感的那样,穆帝即位改元不久,庚冰、庚翼兄弟分别以江州刺史、荆州刺史卒于任所。

又过了二十多年,到了废帝太和年间,庚冰的七个儿子果如当年郭璞所说,尽都身居高位,荣幸无比。庚蕴为广州刺史庚希为徐州、兖州刺史,庚倩任太宰长史,庚邈任会稽王参军,庚柔任侍骑常侍,庚友因始终牢记当年郭璞所说“居阳之地”,可以免遭灭绝后嗣之祸的预言,请求出任东阳郡太守,任广州刺史的庚蕴也没忘记郭璞的话,虽治事广州,但将家眷安置在暨阳县。

公元370年,有一天,在广州任刺史的庚蕴家里忽然出现了出现了一只白色小狗,大家都不知它是从哪里来的,庚蕴的一个妻妾对它十分喜爱,于是把这只白色小狗养在房间里。有天,庚蕴来到这个妻妾的房内,发现了这只小狗。开始他没有特别太在意,但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这个小白狗身躯细长,不同于一般狗崽,再仔细审视,庚蕴发现这只小狗的眉眼与常狗迥然不同,总觉得像什么东西,当他注目良久以后,忽然大声惊呼道:“它的面孔不是正像蛟龙的嘴脸吗?”这时他猛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郭璞为他们兄弟占命所说“白龙凶兆”的话,不觉大惊失色,于是大呼仆役,擒杀这只小狗,正在这时,这只白色小狗和它先前突然出现一样的神奇,又突然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庚蕴看见这只白狗瞬间不知去向之后,并不惊诧,只是抬头向天,喟然长叹说:“这个白狗大概就是郭先生所说的”白龙“吧?我们世代簪缨的庚氏家族灭门之祸看来已经迫在眉睫了。”

又过了不久,下面有人报告说,郊外的一座墓碑上突然长出一锭白银,与碑石紧紧连接,决不是什么人放上去所能办得到的。庚蕴听说后,想到“白龙出现,墓碑生金,郭君之言,毫厘不爽,真是冥冥之中,定数如此啊!”

果然,就在这一年,当时权倾内外的宰相桓温决定废除废帝,另立琅琊王司马昱为皇帝。由于庚氏兄弟拥戴废帝,于是遭到桓温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殆尽,庚蕴服毒自杀,其余庚氏兄弟及家属子女均被处死,只有东阳太守庚友因与桓温有姻亲关系,全家得免,庚蕴子女亦因其父畏罪自尽,亦未被株连。因此,除居“阳”之地的庚蕴、庚友两家外,盛极一时是庚氏家族,此时被诛杀罄尽。果然数十年前的预言,一字不差地得到了验证。

郭璞占地

且说郭璞于元帝朝任著作郎时,其母居住在离建业不远的暨阳县(今江苏江阴县境内)。他的母亲患有湿热痼疾,在生之前,曾对家人说她一生为湿热所苦,备受折磨,希望死后能葬在高朗之地,切勿择墓于低湿去处。后来,她在暨阳病故,郭璞在办完祭掉之事后,于是准备卜地安葬。这时,许多人都知道郭璞虽然巫卜星象,件件皆精,但特别擅长于卜地,所以都想看看他将为其母卜葬于何地?

郭璞带着日晷,指南针等堪舆工具,根据山川地势,奔走了几天之后,选定长江南岸的一处沙地与江北岸的一个小山。这时一些对风水略知一二的人提出异议说:“暨阳境内陆势如潜龙卧虎之地甚多,为何选此近水之地,实在有些令人费解。”

郭璞说道:“仆自知命相,后人无甚显贵之福,若勉强占有地脉,不仅无福消受,反而会祸害子孙。临江之地,水流不绝,地脉畅通,虽非富贵之地,但亦可保后嗣无甚大障,通顺平安。“对郭璞这种知足识命,人们尽都赞叹不已。

后来,郭璞又对江南江北两处地形斟酌再三,江水走向审视多时之后,最后决定将他的母亲葬在南岸这片沙地上。

这时,亲属们见这块沙地地势低洼,离江水不过百步,都感到莫名其妙,心想:这个名震江淮的占卜名家,怎么竟将母亲的坟墓置于离江水如此之近的地方,随时受到江水上涨的威胁,于是纷纷对郭璞说:“你声名盖世,为何择墓葬于江水之旁,岂不让人见而耻笑?”同时又提醒郭璞,其母生前谆谆嘱咐要葬身高爽之地的遗嘱。

郭璞对这些责难解释其缘由说:“沧海桑田,自古而然,故世无永存不变之地。今据水流地脉,从此以后,江水将日渐离墓远去,沙地将日长高起,如若不信,不用数年即可目睹变化。“

果然,一年以后,江水即离去墓地数里,不过几年,墓地与江水之间十余里地均成良田。日后江水越去越远,其母之墓地势日高一日,终为干燥爽垲之墓地,而原北岸的山丘则已完全淹没在浩浩的江水之下了。这时,人们才无不衷心叹服郭璞卜地之先见如神。

当郭璞在京任职时,不仅为人卜命相面,而且常常为人卜葬。却说当时离京城建业不远的吴都(今苏州)地方,有一本地世代望族人家,姓张名裕,膝下无子,为此整日忧虑不堪。因儒家伦理以孝治天下,而孔子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张裕对没有后嗣一事,当成愧对祖先的头等大错。他的祖父张澄也常为此时唉声叹气。

不久,张澄病死,张裕听说京城建业任职的郭璞善于择地卜葬,于是派遣专人,置备马车,前往恭请。郭璞听说是吴都的名门望族相邀,于是欣然前往。读君有所不知,在我国魏晋南北朝时期,门第观念十分强烈,人人都以能和那些世族之家交往而感到莫大的荣幸。郭璞生活在那个时代,当然不可能不受这种世风的影响,所以也不例外。

当郭璞到达吴都之后,张裕极其隆重地招待郭璞之后说道:“仆虽世代簪缨,叨荫祖德,但近世不幸,数代以来未膺朝廷一官半职,在家闲居终生。值仆之世,更为不肖,至今尚无子嗣,日夜思之,深感愧对地下先人。今恭请先生为祖父卜葬,希为择一弘扬祖业,繁衍子嗣之善地,当感恩终身,犬马图报。“

郭璞在张裕这样恳求之下,也颇为同情,不忍心这样一个名门望族,就此断子绝孙。于是精心为之奔走,选择能使后代人丁兴旺,家业鼎盛的福地。

过了许久,一天郭璞叫张裕驾驶马车,先来到一个峻拔孤立的高山之下,对张裕说:“此为主寿穴地,若葬于此,则可年到百岁,位至三公。”说道这里,郭璞指着这直上直下的山峰继续说道:“此山无逐渐陵夷之群山环绕,只此突兀孤峰,是主子孙不蕃,后嗣乏人。”说完之后,不等张裕开口,又立即吩咐车夫驱车到了另个地方。只见这里群山低矮,但绵延不绝,状如群羊。郭璞又指着山势对张裕说:“次所谓’绵绵之岗,子孙繁衍‘,且将累世显贵。”这时郭璞显出颇为遗憾的神情接着说:“ 若此为葬地,张公年岁几乎将要减少一半!“说道这里,郭璞稍微顿了一下,瞪着张裕一字一句地说:”张公年寿与子孙兴旺二者不可兼得,何去何从,可自作主张,仆只能作此陈述。“

张裕不假思索,即已经权衡了利弊轻重,他明白,个人年寿事小,家族兴旺事大,于是立即说道:“若子嗣不继,长寿千年又有何益?若家族朝能繁盛,则仆夕死亦将含笑九泉,无愧于先世。”所以立即决定将其祖父葬于绵绵之岗下面。

果然,不出十年,张裕妻子连续生了五个儿子,而且个个长得聪慧异常。后来到了南朝宋的时候,不仅张裕担任了会稽郡的太守,而且他的五个儿子张寅、张镜、张永、张辩、张岱,有的身居要职,有的为一代名仕,名噪一时,为当时世人所钦羡,被称为’张氏五龙‘。而张裕果然之活了五十多岁,证实了郭璞关于减半之寿的预言。

关于郭璞相地之验,还有远及数百年之后的记载。

却说今福建的闽江从南台山流下,流经闽侯县的那一段,古代称为南台江。南台江的江中有一大沙洲,叫南台沙。有一次,郭璞来到闵江县,当他看到南台江中的这个沙洲时,对她身边的人说:“如果哪天江中的南台沙和岸边连接了起来,这个地方就会出宰相。”由于郭璞的名声,这一说法就一直在闽侯地方流传着。

从郭璞说了这话以后,几百年过去了,南台沙依然如故,被闵江滔滔江水包围着,但这个谶语一直留在人们心中。不少自命不凡的人都希望成为郭璞预言的应验着。大约五百年后的唐宪宗时,福州地方有个叫潘有实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潘有实是个自负有王佐之才,但却只在那里当了个小小的办事的官吏。他自认为有朝一日,一定要升任宰相,所以每次遇见从福州家乡来的人,他都要煞有介事地问:“南台江中的沙洲能不能卷起裤子涉水踩过去?”他这句话就是问南台沙是否与江岸相连,也就是认为自己就是郭璞预言后几百年来福州地方迟早要出的那个宰相。

当他每次听说南台沙依然如故时,脸上一次次地流露出十分失望的样子。潘有实这种自命不凡的愿望一直到死都未能实现,以至成为当地一个尽人皆知的笑柄。

直到北宋宋仁宗嘉佑中期,南台沙开始于江岸相连,就在那年,福州蒲城人章德象果然升任了宰相。随后,福州地方连续又有章惇、吴育、陈升之等相继出任宰相。像这样同一地方,几十年内连续出这么多的宰相,这在我国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

郭璞所预言的南台沙与水岸相合,将出宰相的预言,曾使许多人的野心充满希望,但一直过了大约七百年后才得到证实。

郭璞卜葬传说甚多,并有《锦囊葬经》一书传世,后来的堪舆家们均将此书奉为地脉风水卜宅定葬的经典著述。

郭璞之死

却说西晋末年永嘉之乱,中原大地沦陷于’五胡‘异族的纷争统治,愍帝被俘,西晋覆亡。当时屯驻扬州的琅琊王司马睿于是改镇建业,以图中兴。

这时拥戴司马睿在建业称帝江南,中兴晋室的大臣有王氏兄弟二人,王敦为兄长,王导为弟弟。他们二人既是当时著名的王氏门阀大族的杰出代表,也是创建偏安江左的东晋王朝开国元勋。

公元317年,司马睿称帝于建业,这就是历史上的东晋。这时王氏兄弟分掌朝廷内外大权,王敦任江、扬、荆、湘、交、广六州都督,在外握有重兵。王导则任宰相,总管朝廷政务。但他们兄弟俩却品质迥异,王导忠于王室,谦恭自励。

有一次,元帝临朝,文武侍立,因王导拥立殊勋,元帝为表示恩宠,特命王导从阶陛之下升御席,与自己并排而坐。这虽然是皇帝的命令,但从来小心谨慎忠于臣节的王导怎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僭越之举,吓的不禁汗流浃背,连连顿首说:“陛下是高高在上,照临万物的太阳,如果秉承光照的苍生竟然敢和陛下同席而坐,这难道不是使他们罪孽深重,万死不赎吗?即使碎尸万段,小臣也不敢从命。“元帝见他这样懂臣子的本分,更加感动不已。但是王导的堂兄王敦却完全是另一种类型。他野心勃勃,见东晋王朝正处于草创之期,各地藩镇拥兵自重,因而认为这是成就大业的良机。他经常赞赏陈涉起事前说的那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仅如此,他还进一步认为:天子帝王又何尝不是如此,兵强马壮者为之,岂独将相?于是他在江州招兵买马,自己任命官吏,安插心腹,逐渐不听朝廷节制。

这时郭璞正在王导幕府之中,参与机密。一天,王导将郭璞召至密室,对他说道:“今帝业草创,主上虽是先帝血嗣,然初登大宝,威望尚未能令行禁止。先生名重海内,言足以服众,若卜筮所言,主上系天命所归,君临天下,则四海之内,谁敢抗命?“

当司马睿还在镇守扬州的时候,郭璞就已经望见在江淮之间有天子之气,今江左王朝虽属初建,但司马氏的帝祚国脉却将在这里延续百年之久。于是对王导说:“天授帝业,必将同时降临祥瑞灵物,,以服人心。目前仆已卜得,会稽之郡当出灵神。周有九鼎,魏有洛神,此皆帝室宝物,难道还不是以证明当今主上应天成命?“

王导听闻大喜,于是立即派人前往会稽郡搜访。果然,没有多久,会稽郡郯县一农人井中汲水时得一铜钟,上面铸有“会稽岳命”四字,说明元帝登基,果为天命所归。于是颁诏天下,传告四方,浮动不定的人心开始平静下来。

这时,那个想趁民心未稳的混乱时机,窥窃神器的王敦大感失望,对郭璞恼怒万分。又过了几年,王敦见元帝驭众有方,东晋政权日趋稳定,这时,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于元帝永昌元年,公元322年,以清君侧为名,从武昌起兵,不久即攻陷东晋国都建业。他虽然暂时还慑于朝论,不敢妄行废逆,但元帝完全在他的挟持之下,王敦自己封任丞相,掌管都督中外军政大权。

不到数月,元帝驾崩,太子司马绍继位为明帝。这时,王敦认为篡夺的时机已经到来,于是通过他安插在朝廷中的亲信,四处活动,积极为篡位做准备。

朝廷中许多有识之士,见王敦的篡位图谋已经迫在眉睫,于是暗中合谋讨伐王敦,其中的主要盟主是中垒将军温峤和左卫将军庚亮。温峤和庚亮虽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但因王敦耳目众多,军权在握,所以对讨伐王敦能否成功,时机是否成熟,心中仍然疑惑不决,拿不定主意。由于王导也是反王敦的主谋,所以王导向他们推荐股票说:“今举事讨逆,事关重大,若心存疑虑,则行事犹豫。郭君术可通神,百卜百中,古人云:‘卜以决疑。’今有疑虑,不妨请郭君一卜决之。”温峤庚亮二人久闻郭璞大名,一齐点头称赞。

于是,他们三人将郭璞请至密室,对他说:“当今帝室微弱,权臣当道,王敦篡逆之心已昭然若揭。仆等晋室旧臣,受托孤于先帝,今将举兵讨逆,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天不我佑,仆等捐躯事小,牵连主上事大,故恭请先生略施龟蓍,以决疑虑。“

郭璞因卜钟之事,深知王敦早已怀恨,故卜筮良久,欲言又止,最后推说卦意不明,因而未置可否。

温峤等人知道郭璞有难言之隐,再继续问这个问题,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温峤变换一种方式问道:“今奸佞肆虐,帝室危如累卵,仆亦言凶未知,先生可否为仆试卜吉凶祸福?”

郭璞点头同意,于是问清温峤的生辰年月之后,推算一会儿,抬头微笑着说:“恭喜将军,命逢大吉,可贺!可贺!”

王导和庚亮这时还想再问什么,温峤止住他们说:“先生之意已明白无误,君等何必如此絮絮叨叨!”说完之后,三人一齐起身,将郭璞送出门外,拱手道别后,返回密室之内。温峤对王导庚亮二人说:“今我等共举大事,而郭璞占仆大吉,亦即言讨逆之功必成,何必再有疑虑!“王导庚亮听完,顿时恍然大悟,于是举兵讨逆大计遂决。

且说郭璞与温峤三人分手后,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自己的心头。关于自己不得善终的定数,在许多年之前,他与卜祤论命时就早已明明白白,但却不知将在何时何地。这时,他已经逐渐清楚,死期正慢慢地在向自己逼近,于是仰望苍天,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说:“命有定数,大限将至,实不免感慨系之。”突然他看见一个头包青色头巾,身穿黑色衫裤的人迎面走来,从这个人的面相上隐隐露出一股杀气,郭璞一看便知,这是一个行刑的士兵。当这个士兵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刹那,他从冷冰冰的眼神中,看出了他与自己的某种孽缘,这时对自己即将面临的遭遇一下子变得明白起来,于是他走向前去对这个士兵说道:“仆与君不久即将了却一桩缘分,希望多关照。”说罢,拱手施礼,连道‘后会有期’,边说边向自己的府邸走去。这人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所措,一边走一边心想“这人是不是疯了?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疯话?”

这边温峤等人密谋讨伐王敦暂且不提。且说那边王敦正在积极进行篡位夺权准备的时候,他到处安插的耳目已经侦知温峤等人和郭璞在密室会面一事,并告知了王敦,这使他心里忐忑不安。他深知郭璞是忠于晋室他堂弟王导的心腹,又精通术数,因此这次密会肯定与他的篡夺计划有关。他左思右想之后,想出来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决定让郭璞为自己举事卜算卜算,一方面可以知道天命如何?同时也可以从郭璞的态度测知以王导为首的那批阻碍自己行事的官员有何动作。

一天,王敦的几个卫士乘着车子来到郭璞家门前,正准备举手拉动门环时,突然大门顿开,一个穿戴整齐的官员站在这几个卫士面前。当这些人正要开口询问时,只见这个人把手一摆说:“不必多说,我已知道你们的来意,丞相命令你们死活也要将我带到相府,我早已做好准备,这就走好了!“说完之后,又回过头对身后的家人说:”死生有命,在劫难逃。我虽大限已到,但尔等将食禄终生,不必为衣食犯愁,为此,我将含笑九泉,死而无憾。“这时妻妾子女无不悲痛欲绝,郭璞口占四句说道:”生也不喜,死也不忧,哲人知命,大化永久。“说罢,掉头不顾,登车前去会见王敦。

来人把郭璞带进相府内一间密室,只见门外卫士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好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进门之后,见王敦一个人坐在一张雕龙镂凤,酷似御座的交椅之上,郭璞心想:这个权倾内外的奸臣,已经迫不及待地演习当皇帝了。

郭璞上前向王敦微微躬身揖一说道:“丞相大人公务繁忙,坐不暖席,今日单独召见在下,不知有何要事吩咐?”

王敦只将身子稍稍挪动了一下,以示还礼,然后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先生且请坐下,下官自有话说!”待郭璞坐下之后,王敦叫人关上门说道:“当今天下汹汹,胡羯北据中原,四方荼毒,而晋室衰微,藩镇拥兵,主上幼弱,朝廷尾大不掉,领不出国门。时局如此,有识之士忧心如焚。今不仅恢复中原无望,偏安江左,亦难持久。下官不才,然足以号令天下,重整乾坤。古人云:’天命不常,唯有德者居之‘,先生术可通神,深知天命,下官欲行禅代之事,不知天命如何,先生当为仆卜之。“王敦说完之后,两眼直登着郭璞,似乎是说“你为温峤等人占卜之事,我完全知道,今天你难道敢拒绝我的要求?”

郭璞迟疑片刻之后说道:“天命定数,仆只能言之,不能改之,如有不合尊意之处,乞请丞相大人谅宥。”说罢,立刻龟蓍并举,须臾卦成,面带难色地说:“请丞相恕罪,卦象所言’事必不成‘!”

王敦听后,立时怒形于色,心里暗想:果不出所料,郭璞为温峤卜卦,肯定是劝其大胆与我作对,今天说我不得成功,不正是说明他们要成功么?不过我还想试试他对我个人的生死命运有何看法,于是满脸不高兴地问道:“先生断言禅代之事,非天命所归,难道下官为此将要断送性命么?先生是否可再算算我能活多久?”

郭璞知道这已经引起了王敦的勃然怒火,不如索性说个明白。于是问明生辰,再为卜筮之后,直截了当地对王敦说:“明公如逆天起事,身死之祸即在眼前,如能远离朝廷,回归江州任所,则可获天寿。”

王敦对郭璞断言他不仅起事不成,而且死期就在眼前,不禁怒不可遏地说:“你这个自命不凡的人一辈子都在谈论别人的生死,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为自己卜算寿命如何?”说完满脸杀气地狞笑着,直勾勾地瞪着郭璞。

这时郭璞却异常平静,如像在谈论别人一样说道:“明公心里一清二楚,在下大限已到,不会活过今天中午,大人以为如何?”

王敦本来对郭璞占卜元帝“鈡兆”一事就早已恼怒万分,今天他竟然又和温峤等人串通反对自己,现在又用这样一种调侃口吻对我说话,所以怒叱到:“你既声言死在午前,今天我就顺应天意,成全你好了!”说完,向窗外卫士一挥手,于是一帮士兵立刻蜂拥而入,将郭璞五花大绑推出门外。

当郭璞登上刑车的时候,只见一个戴着面罩只露双眼的行刑刽子手坐在他的身旁,郭璞虽然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容,但他看出这个人正以一种十分惊异的眼神在看着他,于是郭璞微笑一下,轻声对这个刽子手说:“兄弟日前别来无恙?前日所言你我缘分,即在今日,希一刀毙命,勿使仆临终再受折磨。”

这个人听后,微微颔首低声说:“前日道遇先生,今日方始恍然大悟,所言不虚,小人奉命行事,乞望恕罪。”原来这个刽子手正是郭璞那日与温峤等人分手后,在路上遇见的那个一身黑衣的士兵。

郭璞语气安详地说:“今日之事,皆为仆之定数,与兄何干?仆当命终于南岗头双柏树下,从此超然物外,摆脱烦恼,也可算是一幸事,兄弟尽管挥刀行刑,不必介意。”

过了不多久,刑车来到郊外一个山岗前,果然在山下长有两棵柏树。监斩官命令刑车停下,将郭璞带至树前,最后询问郭璞有何临终遗言?郭璞这时抬头面向天空,仰望苍穹,此刻已经临近正午,一轮光亮灼热的红日,高悬天空,碧蓝的苍天显得深邃辽远,郭璞突然觉得精神似乎已经离开了躯壳,融入了广阔的宇宙空间。顿时觉得全身从来没有这样无牵无挂,轻松自如。于是朗声说道:“老子《道德经》说‘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在此之前,郭璞一介小民,操心危、虑思深;从今以后,纵身大化之中,无所惧怕。今生今世,又复何求!”说完就此闭目不言,引颈受戮,死年四十九岁。

死后,这个刽子手向当地居民一打听,原来这个地名果然叫 “南岗头”,真如郭璞死前所说,不禁惊叹不已。

王敦还没来得及篡位,温峤、庚亮、王导等起兵屡败其手下大将,不久即病死,其余逆党很快被荡平,一切果如郭璞预言,分毫不差。

郭璞与历史上其他术士不同,不仅精于术数,而且学识渊博,擅长辞赋。著有卜筮之书《洞林》、《新林》、《卜韵》等,还有《江赋》等辞赋,并为魏晋时期“游仙诗”的代表作家,而且运用其渊博知识,为《尔雅》、《山海经》、《穆天子传》等极其难懂的大量古籍作了注释。

王敦之乱平息后,郭璞被追赠为弘农郡太守,所以他的传世文集称为《郭弘农集》,一直流传至今。

古代奇人异术(续)占卜如神的风流儒士-郭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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