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8年,绍兴城中一户朱氏商人家中新添了个女孩,其名唤作“朱安”。孩童安呱呱落地时,大力的哭啼声仿佛是在宣泄着一种极其不愿降生人世间的情感,亦或者是她早已剧透了自己悲剧的人生。 “大户人家的女人都是好女人,好女人则都是要裹足的”。长棉布,粗麻绳,女佣人,还有自己的母亲,这一切都是那个时代最令女性不堪回首的往事。年龄尚幼的朱安也未能逃脱封建思想的毒害,即使哭的再撕心裂肺终究还是抵不过母亲的一句:你是个女人。这五个字如滔滔大水,将她的人生毁的彻彻底底,不留余地。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个骨子里逆来顺受的女人在双方亲戚的斡旋下见了面,二十一岁的朱安面对这位未来婆婆显得有些紧张。在母亲的一片笑语盈盈中,她大概得知了自己的未婚夫叫什么了,他姓周,名树人。比自己小个俩三岁,在江南陆师学堂附设矿务铁路学堂念书。 婚期已定,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未曾谋面的未婚夫来和自己成亲,可没想到,她这一等便是七年。况且,这次见面还是带有罪恶性质的。 轿子来了,从轿帘的下方先是伸出一只中等大小的脚,这只脚试探着踩向地面,然而由于轿子高,一时没有踩在地面上,绣花鞋掉了。这时,一只真正的裹得很小的脚露了出来。她身材不高,人显得瘦小,衣服也不大合身,当裹脚暴露出来到现在她多少有些羞怯,不过这些似乎并不重要。 当头盖被掀开时,从包办到骗婚,鲁迅心底的最后一道防护也被彻底粉碎。鲁迅看着这位面黄尖颏、大嘴宽额的女子,又惊又惧。他不敢杵逆母亲,但却连多看眼前这位妻子的勇气都没有。 夜深了,望着隔自己远远的丈夫在埋头读书,朱安不断的猜测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明白自己的眼眶为什么会抖得那么利害,她只是个典型的传统小女人啊!的确,她只是一个是传统的小女人,可另外一个却是时代的新青年。 三日后逃赴日本,再到许广平的怀孕,她的这位大先生跟她的说词有整整17年没有变化过,因为实在是少得可怜。她渐渐明白他们少有能够在一起叙谈的可能了,正如大先生所说的:“她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这是母亲送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负有一种赡养的义务,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她不过是件礼物,亦或者是个“活死人”罢了。她虽活着,但也只能是孤独地活在一件密封透明的琉璃瓶里。 爱一个人是痛苦的,同时也是卑微到骨子里的。她就好比是一只蜗牛,一只卑微的蜗牛:它从见到绿叶开始攀爬,毫不吝啬地用自己的粘液涂抹保护着树干,爬呀爬。渐渐地,它发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它明白那片绿得发亮的叶子这辈子是得不到了,但他还在继续爬着,直到它遇见了一直比它更年轻的蜗牛。它使出浑身解数帮了年轻蜗牛一把,然后重重地掉落在石头上摔了个稀碎。 “你们总说鲁迅遗物要保存,要保存!可我也是鲁迅遗物,你们也得保存保存我呀!”她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流了四十多个年头的泪水后,又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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