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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遗物语
1989年底， 黄家驹从报纸上读到他的故事， 潸然泪下，震撼不已， 于是写下了这首《光辉岁月》。 1990年，《光辉岁月》获得香港十大劲歌金曲奖， 成为Beyond最经典的三首歌之一。 这首传唱了30年的老歌， 1 1964年6月12日， 南非罗本岛监狱来了一位犯人， 这位犯人已经46岁了， 因为组织反抗政府的种族隔离制度， 他被判处“终身监禁”， ▲ 罗本岛监狱如今已成为旅游景点 2 罗本岛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 四周都是茫茫海水， 岛上除了监狱，再无其他。 罗本岛是南非最残酷的监狱， 这里的狱警是清一色的白人， 而囚犯没有一个白人， 全是其他有色人种。 只要有色囚犯不听话， 就会遭到白色狱警的毒打和禁闭， 所以罗本岛被称为魔鬼岛。 这个犯人来到罗本岛后， 穿上了46664号囚服。 后面两位数“64”，意为1964年。 前面三位数“466”，意为1964年的第466名犯人。 ▲ 466住过的牢房 3 在罗本岛监狱， 囚犯也是分级的。 所有囚犯被分成ABCD四类。 A为最高级别，享受最优待遇。 D为最低级别，享受最差待遇。 A类囚犯可以经常收信， 可以经常被探视， 可以从监狱外得到钱， 可以购买食品日用品。 D类囚犯半年只能收一封信， 不能从监狱外得到钱， 也不能购买任何物品。 466是政治犯， 所以自然被划归为D类。 在罗本岛监狱， 牢房也是分级的。 466被分到了极差的B级牢房， 4 为了升级牢房和待遇， 囚犯们都非常听话。 但466有一点例外， 他虽然也听话——遵守监狱各项规章制度。 但他也会反抗——反抗狱警不合理的要求。 狱警命令囚犯叫他们“老板”， 以显示不平等的主仆关系。 其他囚犯都叫了， 但466就是不叫。 狱警有时会拍一些丑陋的照片， 但466从来不配合， 他对狱警说：“请出示监狱管理局让我们照相的文件。” 狱警愤怒地举起警棍， 466毫无畏惧：“如果你对我行凶，我将带你去最高法院。如果你打输了，你将成为穷光蛋。” ▲ 修缮过的罗本岛监狱 5 很快，不听话的466， 就被狱警们修理了。 一天，466在长凳上发现一张报纸， 很久没接触外面信息的他， 眼里冒出了绿光。 他捡起报纸，塞进衬衫里。 回到牢房， 他津津有味地阅读报纸时， 可怕的狱警出现了。 因为私藏违禁品， 466被罚禁闭三天、禁食三天。 如果你被关过禁闭， 你永远不会再想拥有第二次。 466号也是， 三天禁闭差一点就让他崩溃了， “我永远不想再有第二次。” 可下一次狱警提出非分要求时， 他依然会跳出来反对， “我非常害怕，但我必须战胜畏惧。” 狱警们气得咬牙切齿： ▲ 修缮过的罗本岛监狱 6 466真是一个特别的人。 他所在的牢房， 只有4.5平方米， 不仅小，而且非常潮湿。 但监狱既不提供厚床垫， 也不提供厚被子， 只提供很薄很薄的毡垫和很薄很薄的毯子。 罗本岛冬天的夜晚非常寒冷， 466躲在被窝里直打哆嗦。 监狱规定：囚犯们5点半起床。 但为了抵抗寒冷， 466每天4点半就会起床， 在牢房原地慢跑一会儿， 然后再做100个俯卧撑、200个仰卧起坐、50个深蹲。 7 监狱里没有时间， 手表和任何计时物品， 在监狱都被禁止使用。 囚犯的生活非常机械化， 今天跟明天几乎毫无差别， 所以很快， 大家就忘记了年份和月份。 这正是当局麻痹犯人的一种手段， 让囚犯失去斗争的意志。 “没有时间感很容易让人麻木，丧失生活的斗志。” 但这一招没有击倒466， 当466觉得记忆时日变得困难时， 他就在牢房墙壁上自制了一个日历， “我要让自己活在时间里， 8 囚犯们每天必须去石料场劳动， 挖掘石灰石， 从早上7点一直挖到下午4点。 9小时高强度劳作， 会让人极度疲累。 但疲累还可以忍受， 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阳光， “阳光通过石灰石折射进我们眼睛里， 我们的双眼不停地流泪。 每天工作过后， 眼睛要过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到正常状态。” 于是466就申请佩戴太阳镜， 但被监狱长拒绝了。 第一次被拒绝了， 466就申请第二次。 第二次被拒绝了， 466就申请第三次。 ………… 囚犯们都劝466：“算了吧，他们不会同意的。” 但466依然不断提出申请。 就这样持续申请了三年， 466终于感动了一位医生。 医生对监狱长说： “戴眼镜是必要的，不然他们的眼睛都会坏掉。”
9 监狱一片荒芜， 没有一点生气。 有一天放风时， 466号向监狱长提议： “监狱里有片空地，我想开辟出来种菜，您看可以吗？” 监狱长立马拒绝了：“不行。” 可466不死心， 只要遇到监狱长， 他就会重复这句话。 终于有一次，监狱长不耐烦了：“想种就种吧，别再烦我了。” 那片空地是废渣垫起来的， 里面埋着很多石块， 要让植物有生长空间， 就必须把这些石块挖出来。 于是每天从石料场回来， 466就会蹲在院子里挖石头。 白人狱警站在旁边嘲笑他： “466天生就是一个矿工， 白天在石料场挖石灰石， 晚上回来又在院子内挖石头。” 土地清理好之后， 466种下了番茄、辣椒和洋葱。 第一茬收成不怎么好， 但466也不灰心， 一点一点琢磨种植技术， 终于，土地里长出了很好的番茄、辣椒和洋葱。 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 自从有了这个菜园之后， 监狱的氛围就慢慢有了好转。 每天下班回来， 很多狱友都会帮助466照料菜园， 趁狱警不注意的时候， 他们会揣几个番茄回去享用。 狱警们的态度也变好了很多， 因为466经常给他们送蔬菜， 一个白人狱警说： “每当我举起鞭子的时候， 就会想起他们给我送过可口的番茄……” 监狱，终于有了一点生气。
▲ 苏泽讲述自己当年组建监狱足球队 10 监狱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了。 很多囚犯喜欢踢球， 于是466有了一个新想法， 他向监狱长提出申请： “这里的生活环境太恶劣， 如果长期这样生活下去， 大家的身体都会垮掉。 可以开辟一个足球场， 让大家锻炼锻炼身体。” 但监狱长坚决不同意。 于是每次有监狱外探视者和国际红十字会人员来访时， 466就会代表狱友向他们诉苦。 来访者回去之后， 就会把他们的渴望传达给社会和媒体， 然后监狱就会遭受舆论压力。 1967年12月底，监狱方终于同意：允许每周六踢30分钟足球。 于是囚犯们组建球队， 兴高采烈地踢起球来。 监狱方见囚犯们不会滋事， 慢慢就放宽了踢球的时间， 于是罗本岛监狱就有了足球联赛， 囚犯们每周可以参加6场比赛。 很快，足球狂热席卷了整个监狱， 连狱警们都成了球队的拥趸。 接着，466又提出了新的申请， 很快，罗本岛监狱又有了网球场。 ………… 最后，罗本岛监狱居然奇迹般有了夏季运动会。 因为运动，很多囚犯找到了寄托， 在罗本岛坐过牢的西托托说： “我在球场上奔跑时，
▲ 奥巴马夫妇参观罗本岛监狱 11 相信大家都看过《肖申克的救赎》： 安迪想扩建图书馆， 向监狱长申请经费， 监狱长说：“不可能。” 于是安迪就写信向外界借助， 可一封封信都石沉大海， 但安迪始终不放弃， 依然一封接一封地写， 几年之后，他终于收到了一笔笔汇款和一箱箱书籍。 466号也像安迪一样， 由于监狱不让学习， 也不提供各种书籍， 他就不断向国际红十字会代表团等组织请求： “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们说话， 并免费为我们提供学习资料。” 他永不停歇的争取， 终于打动了国际红十字会等组织， 在他们的施压和帮助下， 监狱终于同意囚犯可以读书学习。 “在466号的带领下， 狱友掀起了攻读学位的热潮， 夜晚的牢房变成了自习室。” 很多不识字的囚犯， 在这里学会了识字； 很多学历很低的囚犯， 在这里拿到了大学学位。 所以，罗本岛监狱后来被很多人称为“罗本岛大学”。
▲ 奥巴马参观466住过的牢房 12 为了消减466的威信和影响， 监狱方引进了一些暴力罪犯。 这些罪犯在社会上臭名昭著， 不是“大五帮”的， 就是“二八帮”的。 狱警们怂恿这帮人寻衅滋事，挑战466的权威。 466让狱友尽量不招惹他们， 但这帮人做得很过分时， 466又会率领狱友跟他们对抗。 后来，466终于收服了他们： 有一天，这帮人在石料场干活时， 跟一名狱警发生口角， 结果遭到狱警的殴打， 有好几个人受伤严重。 这名狱警还威胁他们： “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于是这帮人找到466， “请求你帮助我们。” 466立即要求见监狱长：“这个案子应当进行审讯……” 在狱友们的全力支持下， 监狱长只好开除了这名狱警。 466就这样征服了这帮死对头。 466这样说： “假如你想和你的敌人构建和平， 那你必须和你的敌人一起努力。
13 466不怕狱警， 但他总是设法与狱警们和平相处， 他想改变他们。 每天早上， 466会试着同监狱长握手， 不卑不亢地说一声“早上好”。 对待年轻的狱警， 466就像父亲一样， 发自内心地关怀他们。 就这样慢慢地， 很多狱警都跟466成了朋友。 看守466近二十年的狱警格列高里说： “我最开始以为他是恐怖分子， 认为他像政府宣传的那样， 要杀害我们白人的家人， 要夺走我们白人的家园， 实行黑人统治。 但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我俩经常坐在橡胶树下谈心， 我慢慢被他伟大的人格征服了。” 后来，格列高里甚至让466做了儿子的教父。 狱警们一开始想降服466， 但没想到反被466降服了。 466就这样一点一点改变了罗本岛监狱的生态。 1982年，他离开罗本岛监狱时， 狱友们都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很多狱警也走上前，一一跟他拥抱告别。
14 读到这里，想必你已经猜到了。 对，466就是曼德拉。 1994年，他当选成为南非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 他的事迹感染和激励了很多人。 2013年，曼德拉去世后， 近百位国家元首、政府领导人， 参加了他的葬礼。 这场葬礼的规模丝毫不逊于圣雄甘地， 所以被称为“世纪葬礼”。 黄家驹《光辉岁月》这首歌， 就是为致敬曼德拉而写。 这个世界越乱， 就越让人怀念曼德拉。 他是一个自带光亮的人， 他是一个永远的追光者。 愿你像曼德拉一样， 可以活成一束光， 任谁接近你， 都是接近温暖， 能够汲取向上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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