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七律《将赴荆南寄别李剑州》读记

杜甫七律《将赴荆南寄别李剑州》读记

（小河西）

将赴荆南寄别李剑州

使君高义驱今古，寥落三年坐剑州。但见文翁能化俗，焉知李广未封侯。

路经滟滪双蓬鬓，天入沧浪一钓舟。戎马相逢更何日，春风回首仲宣楼。

本诗写作时间或为广德二年（764）正月，时杜甫客居阆州，将赴荆南。李剑州：名不详。剑州：《元和郡县图志》卷33东川节度使：“剑州，普安郡。…东南阆州二百二十里，…西南绵州二百九十里。”“梓州，梓潼郡。正北微东至剑州三百六十里。”

使君高义驱今古，寥落三年坐剑州。但见文翁能化俗，焉知李广未封侯。

高义：行为高尚合于正义。《战国策》：“夫救赵，高义也；却秦兵，显名也。”《美女篇》（魏晋-曹植）：“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

驱：并驱。并驾齐驱。《天问》（屈原）：“并驱击翼，何以将之？” 《文心雕龙-哀吊》（梁-刘勰）：“班彪、蔡邕，并敏于致语，然影附贾氏，难为并驱耳。”

文翁：西汉景帝末年为蜀郡守，诱导教化，兴办教育，政绩卓著。《汉书》（汉-班固）：“至今巴蜀好文雅，文翁之化也。”《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杜甫）：“得归茅屋赴成都，直为文翁再剖符。”

李广：西汉名将。《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唐-王勃）：“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老将行》（唐-王维）：“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焉知：却不知道。（七谏其七-谬谏）（汉-东方朔）：“弧弓弛而不张兮，孰云知其所至？倾危之患难兮，焉知贤士之所死？”《奉酬严公寄题野亭之作》（杜甫）：“谢安不倦登临费，阮籍焉知礼法疏。”

大意：使君的高风义节纵贯古今，却被冷落三年困于剑州。世人只知文翁能够移风易俗，却往往忘了他像李广没能封侯。（即只知李剑州在剑州治理有方，却往往忘了他已在此“寥落”三年。）

路经滟滪双蓬鬓，天入沧浪一钓舟。戎马相逢更何日，春风回首仲宣楼。

滟滪：滟滪滩。在瞿塘峡西口。

蓬鬓：鬓发蓬乱。《拟行路难》（南朝宋-鲍照）：“形容憔悴非昔悦，蓬鬓衰颜不复妆。”《逢病军人》（唐-卢纶）：“蓬鬓哀吟古城下，不堪秋气入金疮。”《秋夜独坐》（唐-王维）：“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沧浪：青色的江水。《渔父》（屈原）：“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天入沧浪：水中有天，水天一色。《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唐-孟浩然）：“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涵：包容。虚：虚空。混：混为一体。太清：指天空。）

仲宣楼：为纪念东汉末年诗人王粲（字仲宣）在襄阳作《登楼赋》而建，位于襄阳城东南角，又名王粲楼。王粲为建安七子之一，在襄阳十五年未被重用，郁郁不得志，一腔愤懑化为《登楼赋》。

大意：路经滟滪滩时俺双鬓蓬松，水天一色烟波浩渺中一只钓舟。兵荒马乱的岁月不知再逢何日，春风中俺会在仲宣楼思念回首。

此诗前二联写李剑州。虽然高义，你却寥落三年。虽像文翁一样善政，你却像李广一样未封。歌颂“能化俗”的政绩，为“未封侯”鸣不平。把李剑州比作“文翁”、“李广”。三联想象将赴荆南经过。路经滟滪堆，双鬓蓬乱。（写路途中。）像渔父一样扁舟水天相接的沧浪之水。（写到荆南后。）末联写渴望再逢。战乱岁月相逢不易。俺春天就到荆南了。到了荆南，俺一定会想念你。俺会站在仲宣楼回首遥望。（王粲在荆州避难客居，俺去荆南与王粲一样。）这是一首别诗。对方文如文翁，武如李广。自己是不得志的王粲，是沧浪渔翁。用典贴切自然。

注：有说李剑州指剑州刺史李昌巙。但李昌巙任剑州刺史为大历元年八月，距杜甫从夔州出峡不足一年半。虽也是三个年头，却很难说“寥落”三年。【《旧唐书-杜鸿渐传》：“永泰元年（765）十月，剑南西川兵马使崔旰杀节度使郭英乂，据成都，自称留后。邛州衙将柏贞节、泸州衙将杨子琳、剑州衙将李昌巙等兴兵讨旰，西蜀大乱。”《资治通鉴》大历元年八月：“以柏茂琳、杨子琳、李昌巙各为本州刺史。”】“路经”二字，似不像从夔州出发。还有就是阆州与剑州相邻，夔州距剑州太远。总之，此诗的李剑州或为李昌夔的前任，名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