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不少朋友在考虑移民北美或者送孩子来北美上学。决定移民或者孩子的出国时间时,孩子的年龄是他们的一个重要考量。而他们考虑年龄是因着考虑双语发展的最佳效果。 孩子多大的时候移民(本文指的移民包括移民和出国留学)才能保持中文永远不忘,同时学习英语又不太晚?这是个多么重要又有趣的问题。重要是因为中国人的移民潮十年、百年肯定会继续下去。面对历史,每个移民家庭的每个孩子都是大海里的一滴水,微不足道。而对家庭,每个孩子却都是不可被替换的永恒。 那如何让孩子在这个转折过程中获得最多、损失最少,自然是每一个家庭考虑的焦点。有趣是因为这牵扯到人的大脑和语言的互动。到底一个人在使用了自己的母语多少年后,不管用不用,这种语言就永久驻留在这个人的脑子里了呢?每想到这个问题,我的思绪总是回到那十个被我跟踪研究了多年的华人孩子。那些研究结果,多年来为我思考这个问题提供了高效的思维框架。在此,我和大家分享一下这些研究结果。 01.为什么要做这项研究?1995年,我在纽约大学心理系的博士学业进行了两年。导师 Martin Braine 博士是美国1960 和1970年代认知心理学革命的领头人之一。那批领衔人物中,有的专攻感知心理,有的专攻记忆,而 Martin Braine 博士专攻第一语言认知。当今,心理学家研究双语认知火热时尚。但1990年代初的心理系,双语认知还登不上 “大雅之堂”。在 Martin Braine 博士的课堂上,我努力地读着各种各样的论文,数百篇中,唯一碰到的双语认知的文章只有一篇。它报导了一项华裔和韩裔移民的研究发现,由 Johnson 和 Newport 所做的研究 。研究人员测试了40多名华裔和韩裔的大学生的英文能力 (只是语法能力),他们不同的年龄移民美国(从五岁到十几岁不等),测评的时候都是成年人。结果发现,年龄越小移民到美国,英语测评成绩越高。研究人员就说这个发现证明了人的第二语言学习有关键期。我认为这个研究有一个大漏洞,就是没有测评这些人的母语能力。根据生活观察,我推测,那些年龄小就移民到美国的,英语能力已经超过了母语变成了主要语言,而年龄大些移民美国的,则保持母语为强势语言。因之,这两组人的英语学习过程是在完全不同的状态下进行的:一组是放弃一个语言去发展另一个语言,一组是在一个语言的基础上加上一个语言。只有搞清楚这个问题,才能对语言发展的关键期得出结论。我脑中使劲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师姐 Patricia Brooks 说,匹思堡大学的Peter Gordon 教授做过一个跟踪研究,跟踪一些韩国移民儿童两年,研究结果还没有发表。我听了很激动,要求师姐给我引见PeterGordon。师姐当时在卡内基梅隆大学做博士后,和Peter Gordon在同一个城市。我坐了九个小时的火车,从纽约到了匹思堡。在一个小餐馆,和 Peter Gordon、Patricia Brooks 一起吃饭。我想搞清楚他的这项研究,有什么发现,对这个理论有什么指导意义。记得刚坐下服务员还没过来,Peter Gordon 就说了,“我没做过这个研究。我只是在一次讲座中提到我们需要做这样的研究。”我非常失望。坐火车回纽约的路上,我想,还没有人做。怎么办?我们缺乏这个知识。那我就来做吧。就这样,三个月以后,我设计好了研究方案,找好了被试,开始了研究。02.研究对象:五年追踪10名华裔孩子十名华语儿童青少年。最小年龄在5岁,最大在16岁。七名来自大陆,三名来自台湾。在和他们的互动中,我用真名称呼他们。在研究报告里,我使用他们的假名。以下是他们的假名、性别和来美年龄。正式的研究持续了五年。研究在孩子家中进行。五年期间,每个孩子被跟踪测评过16次,所以,总共进行了160次家访和测评。孩子们的家长在中国有教授、医生、普通公司职员。在美国起初大多在餐馆打工、做保姆。研究进行过程中,逐渐有人开始自己做小买卖、接受培训后做护士、甚至当了医生。家长的英文能力多元,从一点不会到比较流利的都有。研究手记刚开始做这项研究的时候,这些孩子的家庭都住在纽约市的地铁站附近,这是新移民的居住特点。不到一年,大家逐渐散落到郊外,一家甚至搬到了新泽西。我当时从来没去过新泽西。一天,我喃喃自语地说这可怎么办。我先生大卫(当时的男友)说“那你就去新泽西找他们好了!” 幸亏听取了他的建议。因为,接着又有一个家庭搬到了西雅图。因为有了跨河去新泽西的经验,我颇有勇气地一次次坐飞机去西雅图追踪这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