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孔子为什么对以直、信著称的微生高颇有微词?

 子夏故坛藏书馆 2023-06-02 发布于山西

微生高也叫尾生高,姓微生,名高,春秋时鲁国人。微生素以信、直著称于世。《战国策》中多次出现“信如尾生高”的说法;《庄子·盗跖》里有“尾生溺死,信之患也”的评语。微生高为了守住信的名节,结果为其丢了性命。《庄子·盗跖》记载:“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人皆赞誉微生高的信与直,唯孔子颇有微词。孔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语见《论语·公冶长》)孔子为什么要用小事为例证,来否定微生高的直名呢?是孔子妒微生之名吗?当然不是。圣人否定的不是微生高这个人,而是唯直的虚名。这正是圣人区别于常人之处。

我们不妨窥视一下圣人之心,探究一下圣人之道。直、信,包括仁、义、孝这些概念只能算人的一种品德,而不是道德修养的标准。真正的道德修养标准应该是中庸之道。背离了中庸之道的一切人的品德就会沦为小人之道,而不是君子之道。尤其是信与直。

对于信,孔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硁(kēng)硁然小人哉!”(语见《论语·子路》)孟子更说:“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可见,“信”并不是道德修养的标准,该不该守信,必须以义为标准,不义而信,盗者之道也;为信而信,不顾其它,性偏执也。微生高与女友约于桥下,水至而女不至,为守信约,宁死不离桥下,结果抱柱溺亡。这就有点太愚腐了,于中庸之道大相径庭,不但不值得提倡,反应遭人耻笑。

直,就是一是一,二是二,不含半点虚的成分。《荀子·修身》:“是谓是,非谓非,曰直。”孔子从来都没有正面表扬过过直之人。孔子弟子中,子路性格最直,孔子曾说:“片言可以折狱者,惟由也欤。”这只是对子路性格的评价,并不是表扬,而子路却高兴得屁颠屁颠地,这正说明子路对儒家中庸思想始终不能入其室、得其精髓。孔子曾警示子路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意思就是子路性格太刚过直,恐怕会不得好死,结果一语成谶。

直,只是一种性格特征,并不是道德评判标准,刻意地信守直的虚名,并没有什么意义,故孔子对微生高的直名并不以为然。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意思是孔子说:谁说微生高性直呢?有人向他借醋,正好赶上他也用完了,于是他向邻居转借后再交给这个人。按照直性子的特点,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必再绕弯子转借而予之。微生高那样做,说明他的性格并不是直得不懂人情世故,也懂得拐弯变通。在这里,孔子并不是否定微生高的做法,相反,他肯定这种做法,因为这种做法符合中庸之道,直接生硬地拒绝才是不适宜的偏执做法。孔子要否定的是固守“直”的虚名。无原则而偏执的“直”,只会产生不良的后果。比如再直的医生也不能直接告诉病人说:“你得癌症了,活不长了”。

顺便多说一说,儒家信奉中庸之道,凡不符合中庸之道的言行,孔子都是反对的,而且不避亲疏。《战国策·燕策》:“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三者天下之高行。”微生高是信的典型,伯夷、叔齐是廉和仁的典型,曾参是孝的典型。这三人虽为世人所称誉,但却都受过孔子的批评和否定。

微生高就不必说了,孔子否定他的直,他却由于信无谓地丢了命。曾子的孝是出了名的,曾子锄草不小心锄掉了几棵豆苗,父盛怒之下以杖责子,曾子竟被打死过去,醒来后又弹歌安慰父亲,以示自己并未被打死,并无大碍。孔子知道后说:“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今参委身待暴怒,以陷父不义,安得孝乎!”愚孝陷亲于不义,反为不孝。伯夷、叔齐反对武王革命,认为武王伐纣是以臣弑君为不义,武王革命成功后,二人耻食周粟,终饿死在首阳山上。孔子不反对正义的革命,认为正义的革命和四季更替一样自然。他在《革卦·彖传》中说:“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伯夷、叔齐反对正义的武王革命,知义而不知宜也,耻食周粟,甘愿饿死,为博虚名而不惜以命也。子贡曾问孔子:“伯夷、叔齐何人也?”孔子答曰:“古之贤人也。”子贡又问:“怨乎?”孔子答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孔子虽没有贬低伯夷、叔齐,但也没有褒扬他们,只承认他们是贤人。一句“求仁得仁,又何怨?”实际体现了孔子不以为然的态度。孔子并没有肯定伯夷、叔齐甘愿饿死的正确性,而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以为然的态度。直白一点讲就是人家为求虚名而自愿献身,是心甘情愿的,现在这种虚名得到了,还有什么可怨呢?这种口气,明显是不以为然的态度。

唯中庸之道不足以为评判是非的标准,唯得中庸之道者不足以知圣人之心也。微生高者,未得中庸之道也,为求虚名,不惜性命,实不值也。微生所求,小人称道,君子不齿,后人鉴之。

(文章为子夏故坛原创,图片来自百度,如有侵权,请联系本文作者删除)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