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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血怪 人类原从精血来，却因血怪便疑猜。 须知格致非容易，数语能将物理该。 刘在园先生，名廷玑，在园是他的号。他在自己的《在园杂志》一书中，记载了一篇他外祖母讲述的故事：家中仓房原有一间最靠边的房间，封闭了一年多。一天，家里人开门取米的时候，看见梁上有一人头朝下，光着身子倒吊着，仔细审视，那人的下半身却在梁木里面。取米的人大惊不已，急忙去叫众人来看，只见那梁中人紧闭两眼，等到人们稍稍出去回避之后，则又睁开眼睛看人。两只手臂露在外面，但双手还在梁木中没有出来。全家上下十分惶恐，街坊邻居都来围观。将此事告诉当地长官，官府于是派巡检带着兵刃前来。先是用长枪试着刺它，那怪物就如同婴儿一般叫喊，血从伤口中喷出如注。于是叫差役用刀砍它，一时间血肉淋漓了一地。一看，双手、两臂、胸腰，竟然没有一点骨头。于是拆除了这间仓库，用斧头砍碎这根大梁，梁里已经空了心，全部变成了血块。家中一老仆想起以前修建这间仓房发生的事，告诉巡检说：“当初建造这座仓房的时候，有一个工匠误伤了另一个工匠的脚掌，几乎都要断开了，血流不止，全都滴在了这根梁木上。这根梁木原有木瘤，血流进瘤中。当时忙于救人，没有留意，仍然用了这根木料，没成想日子一久竟然形成了这个怪物？”幸好发现得早，倘若那怪物的下半身完全形成了人形，又不知道要如何作怪了。 柳崖子说：这属于天地的一种阴阳变化而已，不管如何错综不定，都来源于此。即使血怪变成人形，也是纯阴无阳，见到阳光就化散了。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值得相信。 26，丰润城隍 折狱争夸廉吏才，暗中颠倒果何哉。 临财竟失神明体，象齿焚身自惹灾。 丰润县的姜县令，廉洁清明。当时县中有个老奸巨猾的人，仗着自己有钱多行不义之举。某甲有一座房舍，临近那巨猾的宅子，巨猾想买下来某甲没答应他，于是一纸诉状将某甲告上了县衙。他知道姜县令为人公正，担心不能胜诉，于是带上五百钱，结交了县衙中的某个文书小吏，请求进府拜见姜令，姜令挥手拒绝了。向着幕友说：“他要是敢用金钱玷污我，明天升堂的时候我就烧了他诉状，痛打一顿。”巨猾很害怕，带上猪头来到城隍庙，祷祝说：“如果神君能让县令反判，我就给您烧两个仓库的金银纸钱。”到了第二天，被告原告都已到堂，姜令一听，未等说话，忽然神情呆滞，竟将某甲的房宅判给巨猾，而鞭打某甲。等到退堂，幕友责问道：“明公一向廉明公正，今日为何如此判决？是得了魔障？还是受了钱财？”姜令说：“我刚一登堂，就头脑发憧，心中懵然，竟然恍惚得失了神。”当晚三更多的时候，有人听到街上马蹄声不绝，还有人呼喊道：“新城隍上任，旧城隍革职了。”等到天亮，城隍庙中竟没了神像，被放到了瓮城中。当地人将神像用砖石遮盖，后来又被雷劈毁了。 一百多年前，明万历年间时，有个新任的青州太守，上任途中遇到另一个赴任的官员，灯笼、官衔制服都和自己一样，心中有些惊讶，前去拜见，问起要到哪里。那人回答说：“青州。”新任太守更加疑惑，问：“青州哪能有两个太守？”那人说：“你到了就知道了。”太守不敢再问下去。后来等到了任上，去城隍庙拜谒城隍，神像竟然和路上遇到的那人长得一样。到了晚上，府衙的差役小吏都已经睡熟，那城隍前来谒见太守，两人相谈甚欢。城隍说：“我与您共治此地，若有疑难互相商量。”太守在任上也算清正，三年间没有过失。城隍与太守相交，无所不谈。一天，城隍皱着眉头，对太守说道：“我与您相交之久，知而不言，这不是朋友该做的。说出来，又怕伤了你的心。”太守急忙问起缘故。城隍说：“某年月日，太夫人会被雷劈死。”太守当即跪下，请求不要这样的死法。城隍说：“有一个办法，但恐怕我也要被罢遣了。凡人的衣禄食禄，都有一个定额，一旦用光就是死期。你自此以后给她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每日倍加，这样你母亲没等到那一天就死了。”太守如城隍之言，半后太夫人就去世了。太守埋葬了她。到了某年月日那一天，雷电交作，绕着太守的房子劈了数十圈。过了一会儿，只听一声霹雳巨响，城隍庙被移到了十里多外。当地人感念神德，率众人向天祷告，又重新修庙，恢复了城隍的房宅。【真心没读懂第二个故事啊】 第二卷删略的篇目： 27，徐观察：徐观察上任的时候巧遇洞庭君； 28，三绝：对集市上各种叫卖、吆喝、吹奏等声音的描写； 29，张方海：张方海讲述自己游恒山时的奇遇； 30，签騐：考试前抽籤算命后来果然应验。 这些篇目故事情节无趣故而删略不译。 柳崖外编（十六卷足本）·卷三 31，王似鹤 俗子俄为座上宾，酬恩竟出榻中人。 忠言唤起英雄节，又见中条有隐伦。 王似鹤先生，名含光，是猗氏人。他隐居田野的时候，家里颇为富足，生辰时贺客满堂。等到客人散去，想去书房小憩一会儿，一进门，却听见鼾声似雷，环视了一圈并没发现人，仔细一听，声音从帏帐中传出。这帏帐以鲛绡制成，下铺丝制成的被单，上面放着蝦须枕、象牙席，这是他独睡的地方，其他人不准靠近。王公先开帏帐，只见一个，蓬头脏脚的人正睡在上面。王公怒道：“这是我的睡榻，岂容他人鼾睡？！”有几个仆人听到了这话，恐怕王公开罪，于是连忙过来将那人揪起来，王公审视了一番，对众仆说：“没什么，给他设坐。”揖了一礼。拱手道：“坐吧。”那人毫无羞惭之意，劲直坐下。王公说：“我看你有如此气概，并非常人，为什么到这儿来呢？”那人说：“鄙人家穷，给某氏当佣工，给人送木料来了这儿。”王公设酒食款待他，对他极为恭谨，又携手送他出门，目送他走了很远才回来。 后来过了数年，闯军来到山西搜刮军饷，但凡大户人家都没能幸免，王公十分忧虑祸及自己，忽然听说有个将军来家中拜访，屏退左右求见王公。王公很奇怪，等他出来迎接，那将军顿时长跪于门前，王公愈发惊讶了，那将军说道：“您还记得数年前，脏脚鼾睡的那个人吗？幸得器重，如今我跟随闯王，挂将军印。闯王下令派遣追集饷银的官员时，我担心殃及您，于是求得猗氏这地方的差事。您不用再担忧这件事了。另外，我有要事请求您，能否让我进去详谈？”王公将之扶起，请他入宅，仍然坐于原来那间书屋。王公说：“因世道混乱儿家财散尽，这是天地间盈缺的常态。只是担心足下以英雄气概追随李闯，虽然今日让我摆脱灾难，这是徇私情，不是大义。窃以为足下不可如此。”将军说：“我因为家中困苦没有出路，因而不得已跟随闯王，这也不是我的本意。”因而问道：“闯王能成大业否？”王公说：“不能。自古只有不嗜好杀人的，能成就大业。如今李闯好杀戮，贪财无厌，是天下之贼。足下应当早作计划，若继续陷入深渊，将来难以避免凶祸。”将军点头同意。他在这里停留了十天，告诫下属兵员这里秋毫不能动。等到闯军离开山西，就遣散了自己的兵，独自进入中条山中避世，最后不知所终。 柳崖子说：很多人说国家衰亡的时候没有英雄，此言差矣。我看他干着扛木料的活就敢脏着脚睡在那锦榻上，其度量真的有过人之处，得到一知己而能时刻不忘。倘若明末的时候朝廷能给他数千兵卒，谁知道他就不能立灭闯之功呢。献身无门，无奈从贼。从贼不可，于是遁世。抱有豪杰的志气，白白委身于中条山中与溪水竹木同生共死，名声湮没而无法彰显，实在让人叹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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