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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十一(4)--过晋论  

 zqbxi 2019-10-30
   干宝对西晋灭亡的论述,乃《过秦论》后的《过晋论》也。
      公元317年,刘聪废晋愍帝司马邺而灭西晋,可叹西晋短命仅50多年。干宝感慨系之,写了此篇宏论,司马光编《资治通鉴》时转引了它。文章从西晋开国“能宽绰以容纳,行数术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而致“天下无穷人”写起,直至痛陈其灭亡原因。 
      干宝指出,西晋灭亡之原因在于如下几个方面:由于用人不当,致使“戎、羯称制,二帝失尊”。“选者为人择官,官者为身择利”,选官者任人唯亲,当官者为己求利。“世贵族戚之子弟,陵迈超越,不拘资次”,世家豪门和皇帝贵戚的子弟可以超越正常的途径当上高官。“朝寡纯德之人,乡乏不二之老”,朝廷中缺少道德高尚的人,各地缺乏精诚专一的乡老。“刘颂屡言治道,傅咸每纠邪正,皆谓之俗吏”,刘颂、傅咸这样的骨鲠之臣反被污为俗吏。“风俗淫僻,耻尚失所”,风俗邪恶,荣辱标准颠倒:“学者以庄、老为崇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荡为辩而贱名检,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狎节信,进士者以苟得为贵而鄙居正,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学者以庄、老为宗师,罢黜了儒家的《六经》;论者崇尚空谈,而鄙弃名声;修身者轻视名节信义,而以放纵浊行为通达;求官者以用不正当手段得官为能,而鄙视遵循正道;做官者以不闻政事为清高,而耻笑勤于政事和恪尽职守;“妇女不知女工,任情而动,有逆于舅姑,有杀戮妾媵,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妇女不懂女工,任性而行,不孝顺公婆,甚至杀死丈夫的俾妾,父兄也不加怪罪,天下人也不予谴责。总之,官道、人道、妇道、家道、学道、武道、治国齐家平天下之道尽失,是非颠倒,西晋不能不亡。
      贾谊的《过秦论》概括叙述了秦王朝兴亡的过程,指出秦灭亡的过失是:“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干宝的文章也概括叙述了西晋由兴到亡的过程,指出西晋灭亡的过失在于“国之将亡,本必先颠”。比之《过秦论》,此文谓之《过(西)晋论》可也。作者警醒后人:“基门则难倾,根深则难拔,理节则不乱,胶结则不迁”,基础大则难以倾覆,根深就难以拔出,治理国家的政策有条不紊社会就不会乱,百姓心齐则国家就不会动摇。“昔者有天下者所以能长久,用此道也。”
《阿房宫赋》有云:“秦人无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9]汉主聪立故张后侍婢樊氏为上皇后,三后之外,佩皇后玺绶者复有七人。嬖宠用事,刑赏紊乱。大将军敷数涕泣切谏,聪怒曰:“汝欲乃公速死邪,何以朝夕生来哭人!”敷忧愤,发病卒。
  河东平陽大蝗,民流殍者什五六。石勒遣其将石越帅骑二万屯并州,招纳流民,民归之者二十万户。聪遣使让勒,勒不受命,潜与曹嶷相结。
  [10]八月,汉大司马曜逼长安。
  [11]九月,汉主宴群臣于光极殿,引见太弟义。义容貌憔悴,鬓发苍然,涕泣陈谢,聪亦为之恸哭;乃纵酒极欢,待之如初。
  [12]焦嵩、竺恢、宋哲皆引兵救长安,散骑常侍华辑监京兆、冯翊、弘农、上洛四郡兵,屯霸上,皆畏汉兵强,不敢进。相国保遣胡崧将兵入援,击汉大司马曜于灵台,破之。崧恐国威复振则曲、索势盛,乃帅城西诸郡兵屯渭北不进,遂还槐里。
  曜攻陷长安外城,允、索退保小城以自固。内外断绝,城中饥甚,米斗直金二两,人相食,死者太半,亡逃不可制,唯凉州义众千人,守死不移。太仓有曲数十,允屑之为粥以供帝,既而亦尽。冬,十一月,帝泣谓允曰:“今穷厄如此,外无救援,当忍耻出降,以活士民。”因叹曰:“误我事者,曲、索二公也!”使侍中宗敞送降笺于曜。索潜留敞,使其子说曜曰:“今城中食犹足支一年,未易克也,若许以仪同、万户郡公者,请以城降。”曜斩而送之,曰:“帝王之师,以义行也。孤将兵十五年,未尝以诡计败人,必穷兵极势,然后取之。今索所言如此,天下之恶一也,辄相为戮之。若兵食审未尽者,便可勉强固守;如其粮竭兵微,亦宜早寤天命。”
  甲午,宗敞至曜营;乙未,帝乘羊车,肉袒、衔璧、舆榇出东门降。群臣号泣,攀车执帝手,帝亦悲不自胜。御史中丞冯翊吉朗叹曰:“吾智不能谋,勇不能死,何忍君臣相随,北面事贼虏乎!”乃自杀。曜焚榇受璧,使宗敞奉帝还宫。丁酉,迁帝及公卿以下于其营;辛丑,送至平陽。壬寅,汉主聪临光极殿,帝稽首于前。允伏地恸哭,扶不能起,聪怒,囚之,允自杀。(麹允(?―316年),凉州金城(今甘肃兰州)人,西晋末年大臣、将领。永嘉五年(311年),汉赵攻陷洛阳,掳走晋怀帝阎鼎等立秦王司马邺皇太子,阎鼎总理百官。麹允时任安夷护军、始平太守,心中妒忌阎鼎的功劳,恰逢阎鼎杀死京兆太守梁综,麹允便与梁综之弟冯翊太守梁纬等攻打阎鼎,阎鼎逃走。永嘉六年(312年),任雍州刺史。建兴元年(313年),司马邺继位,是为晋愍帝,任命麹允为尚书左仆射领军将军、持节、西戎校尉、录尚书事,并仍任雍州刺史。当时汉赵将领刘曜等数万人进逼长安,麹允击败他们。刘曜又攻北地郡,麹允为大都督骠骑将军,驻军青白城以援救北地郡。刘曜转而进犯上郡,麹允因兵力弱不敢前进。刘曜后再攻北地郡,北地太守麹昌向麹允求救,麹允率兵赶赴北地郡。麹允因中刘曜之计,致使北地郡陷落。建兴四年(316年),刘曜围攻长安,长安发生严重饥荒,百姓饿死大半,晋愍帝处境窘迫,于是投降汉赵,临行前叹息说:“误我事的人,是麹、索二公。”晋愍帝投降汉赵后,遭到汉赵皇帝刘聪幽禁侮辱,麹允对此伏地号哭不能起身,刘聪因此大怒,将他幽禁监狱,麹允发愤自杀。刘聪赞许他的忠烈,追赠他为车骑将军,谥号节愍侯。)聪以帝为光禄大夫,封怀安侯。以大司马曜为假黄钺、大都督、督陕西诸军事、太宰,封秦王。大赦,改元麟嘉。以允忠烈,赠车骑将军,谥节愍侯。以索綝不忠,斩于都市。尚书梁允、侍中梁浚等及诸郡守皆为曜所杀,华辑奔南山。
  干宝论曰:昔高祖宣皇帝,以雄才硕量,应时而起,性深阻有若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行数术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于是百姓与能,大象始构。世宗承基,太祖继业,咸黜异图,用融前烈。至于世祖,遂享皇极,仁以厚下,俭以足用,和而不弛,宽而能断,掩唐、虞之旧域,班正朔于八荒,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虽太平未洽,亦足以明民乐其生矣。
  武皇既崩,山陵未乾而变难继起。宗子无维城之助,师尹无具瞻之贵,朝为伊、周,夕成桀、跖;国政迭移于乱人,禁兵外散于四方,方岳无钧石之镇,关门无结草(茅屋)之固。戎、羯称制,二帝失尊,何哉?树立失权,托付非才,四维不张而苟且之政多也。
  夫基广则难倾,根深则难拔,理节则不乱,胶结则不迁。昔之有天下者所以能长久,用此道也。周自后稷爱民,十六王而武始君之,其积基树本,如此其固。今晋之兴也,其创基立本,固异于先代矣。加以朝寡纯德之人,乡乏不贰之老,风俗婬僻,耻尚失所。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荡为辨而贱名检,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进仁者以苟得为贵而鄙居正,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是以刘颂屡言治道,傅咸每纠邪正,皆谓之俗吏;其倚杖虚旷,依阿无心者,皆名重海内。若夫文王日昃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盖共嗤黜以为灰尘矣!(像那周文王理政从早晨忙到下午都顾不上吃饭,周朝仲山甫做事昼夜不懈怠,都被嗤笑贬低认为是灰尘一样!)由是毁誉乱于善恶之实,情慝奔于货欲之涂,选者为人择官,官者为身择利,世族贵戚之子弟,陵迈超越(破格超越,不管资历和次序),不拘资次。悠悠风尘(人世),皆奔竞之士;列官千百,无让贤之举。子真著《崇让》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其妇女不知女工,任情而动,有逆于舅姑,有杀戮妾媵,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礼法刑政,于此大坏,“国之将亡,本必先颠,”其此之谓乎!

  故观阮籍之行而觉礼教崩弛之所由,察庾纯、贾充之争而见师尹之多僻,考平吴之功而知将帅之不让,思郭钦之谋而寤戎狄之有衅,览傅玄、刘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钱神》之论而睹宠赂之彰。民风国势,既已如此,虽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犹惧致乱,况我惠帝以放荡之德临之哉!怀帝承乱既位,羁以强臣;愍帝奔播之后,徒守虚名。天下之势既去,非命世之雄材,不能复取之矣!(干宝全面总结西晋灭亡的根源和教训,发人深省。)
  [13]石勒围乐平太守韩据于坫diàn城,据请救于刘琨。琨新得拓跋猗卢之众,欲因其锐气以讨勒。箕澹、卫雄谏曰:“此虽晋民,久沦异域,未习明公之恩信,恐其难用。不若且内收鲜卑之余谷,外抄胡贼之牛羊,闭关守险,务农息兵,待其服化感义,然后用之,则功无不济矣。”(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琨不从,悉发其众,命澹帅步骑二万为前驱,琨屯广牧,为之声援。
  石勒闻澹至,将逆击之。或曰:“澹士马精强,其锋不可当,不若且引兵避之,深沟高垒以挫其锐,必获万全。”勒曰:“澹兵虽众,远来疲弊,号令不齐,何精强之有!今寇敌垂至,何可舍去!大军一动,岂易中还!若澹乘我之退而逼之,顾逃溃不暇,焉得深沟高垒乎!此自亡之道也。”立斩言者。以孔苌为前锋都督,令三军:“后出者斩!”勒据险要,设疑兵于山上,前设二伏,出轻骑与澹战,陽为不胜而走。澹纵兵追之,入伏中。勒前后夹击澹军,大破之,获铠马万计。澹、雄帅骑千余奔代郡,韩据弃城走,并土震骇。
  [14]十二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15]司空长史李弘以并州降石勒。刘琨进退失据,不知所为,段匹磾遣信邀之,己未,琨帅众从飞狐奔蓟。匹磾见琨,甚相亲重,与之结婚,约为兄弟。勒分徙陽曲、乐平民于襄国,置守宰而还。
  孔苌攻箕澹于代郡,杀之。
  苌等攻贼帅马严、冯?du,久而不克。司、冀、并、兖流民数万户在辽西,迭相招引,民不安业。勒问计于濮陽侯张宾,宾曰:“严、?本非公之深仇,流民皆有恋本之志,今班师振旅,选良牧守使招怀之,则幽、冀之寇可不日而清,辽西流民将相帅而至矣。”勒乃召苌等归,以武遂令李回为易北督护,兼高陽太守。马严士卒素服回威德,多叛严归之,严惧而出走,赴水死。冯?帅其众降。回徙居易京,流民归之者相继于道。勒喜,封回为弋陽子,增张宾邑千户,进位前将军;宾固辞不受。
  [16]丞相睿闻长安不守,出师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以漕运稽期,斩督运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逆流上,至柱末二丈余而下,观者咸以为冤。(细节骇人。)丞相司直刘隗上言:“伯罪不至死,请免从事中郎周莚等官。”于是右将军王导等上疏引咎,请解职。睿曰:“政刑失中,皆吾暗塞所致。”一无所问。
  隗性刚讦(不徇私情),当时名士多被弹劾,睿率皆容贷,由是众怨皆归之。南中郎将王含,敦之兄也,以族强位显,骄傲自恣,一请参佐及守长至二十许人,多非其才;隗劾奏含,文致甚苦(罗织罪名),事虽被寝,而王氏深忌疾之。
  [17]丞相睿以邵续为冀州刺史。续女婿广平刘遐聚众河、济之间,睿以遐为平原内史。

  [18]托跋普根之子又卒,国人立其从父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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