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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川的大洋梦(五)

 多多金星 2019-10-31

郭川太平洋落水失联的第18天。

郭川在创纪录航行中意外落水之后,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随之而来,大家赞叹郭川为“中国航海第一人”、“大英雄”、“珠穆朗玛”......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提到郭川在沃尔沃环球航行赛的时候得过严重的抑郁症。

我甚至很吃惊的看见有相当“权威”的官方媒体居然这么说:“光鲜的荣耀背后,也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和痛苦。2009年郭川代表中国参加了沃尔沃环球帆船赛,但“鸀蛟龙号”船体断裂,中途退赛。由于语言不通,和一船的外国水手无法交流,郭川经常受到船长的训斥,心理压力过大,患上严重的抑郁症,深度的孤独中甚至一度产生了自杀的念头......”

老天爷,且不说郭川英文如何,不说剑桥大学毕业的船长伊恩沃克如何绅士,就连绿蛟龙号船名都给写错了......看得我都快抑郁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还原一下郭川的那段抑郁经历,顺便分享:是中医帮助郭川脱离了困境。


郭川从2001年开始接触大帆船,当时他三十五岁“高龄”。做一个水手,学习了解帆船航海成为一名真正的船长是他的终极梦想。如今他终于可以踏进世界最顶级环球航海赛,却并非想象的那样完美:在完成爱尔兰到冰岛两千海里的测试航行之后,伊恩船长决定,将郭川作为媒体船员入选船员,而我加入岸上船队。­


郭川那天有点沮丧,趴在桅杆上考虑了很久。作为媒体船员而不是普通水手,他需要开始学习电视拍摄、剪辑和许多新鲜的媒体课程,最难接受的是大赛规定媒体船员不能参加帆船航行的工作,这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


可是有哪一个水手可以拒绝 volvo 环球航行的诱惑呢?就像没有水手可以躲得过女妖塞壬(Sirens)的歌声。­经过一番纠结之后,郭川还是决定接受绿蛟龙媒体船员的新身份。

完成第一段沃尔沃航程踏在结实的非洲大陆后,郭川很诚恳地对我说:“这个沃尔沃航行实在太苦了。如果有十分力气,那我就必须全部拿出来,再加上我对航海的热爱才能坚持下去。”说这话的时候他好像很羞愧,那些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恐惧、退缩有时会变得非常强大。

猜想如果郭川当时看过被人称作海上“魔鬼”的伊恩船长的第一赛段日记,感觉一定会好一些。伊恩这么写道:“我从来没想到,在沃尔沃Open70的船上,当我们以25节的速度航行的时候,感觉就像被判了死刑。”­


就是在这个赛段,绿蛟龙高速航行的时候意外撞到一头大鱼,从二十节的速度瞬间停顿下来......那一次郭川就从船的舱门附近直接摔进前舱垃圾堆中,鼻梁骨几乎断了......

香港的老船长四哥常说:“累是累不死人的,但是压力会压死人”。

绿蛟龙队的水手们个个身强力壮,体重至少85公斤,他们从小学习航海,开帆船就像中国人使用筷子一样自如。船长伊恩获过两届奥运会的亚军,拥有四个世界冠军的头衔;前桨手贾斯汀是上一届沃尔沃环球帆船赛的冠军队成员;值班船长尼尔参加过三届沃尔沃比赛,在当代舵手名人堂里也坐得上头把交椅;值班船长达蒙刚刚获得巴塞罗那环球帆船赛的冠军,有七次环球30万海里的纪录……

相比起绿蛟龙队的其他船员来,郭川说自己的差距“好比教授和小学生”,这种差距不仅仅是技术上的,“还有航海经验、身体素质以及对航海精神的理解。”­

一下子跻身在这些超级水手中间,好像忽然和贝克汉姆成为队友在场上踢球一样,完美主义者郭川一下子倍感压力。


当赛事进入到南非开普敦——印度科钦赛段的时候,郭川开始出现严重的失眠,一天只能睡3个小时左右。随着失眠而来的是抑郁,情绪低迷。在郭川眼里,海上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了,就是“热”和“没风”,航行已经没有了乐趣。

当船队抵达新加坡的时候,我们俩站在酒店26层楼的阳台往外看,他会问我:“我要是现在跳下去,会怎样?” 事实上,从印度科钦站开始的一个多月,他一直在吃北京一位精神科医生开出的抗抑郁西药。


郭川没有从楼上跳下去,但是他陷入到巨大的黑暗中,甚至不会笑了。

为了以防万一,船队已经计划安排我加入下一阶段的比赛,并安排我在新加坡进行了救生训练和体检。伊恩船长在码头上,很认真地跟我说:“剑,你要随时准备好出发。”

“再往下走,我可能会疯掉。”郭川一遍又一遍地在纠结。可是,如果绿蛟龙在抵达自己家乡青岛的时候,不能够荣耀地站在绿蛟龙的船头和支持他多年的家人以及青岛人民挥手,是比死还难受的事。“如果因为现在的困难退缩了,那我就永远回不到海上了......”


在船队出发的前一天,郭川再次向船队要求继续参赛。

新加坡至青岛赛段,将会遇到寒冷的西北风,整个赛段顶风顶浪,艰苦卓绝。


岸队伙伴们帮助郭川做了不少准备,从服装到食物甚至春联,希望能给船上的伙伴们一些惊喜。我帮助郭川把海上过新年时候拍摄需要做的事,像小学生守则一样1、2、3、4列出来......

为了缓解郭川的焦虑,这个赛段作为媒体船员郭川的航海日记,都是通过半夜的海上卫星电话到我家,电话口述请我太太帮助写的。


果然,沃尔沃经历了有史以来最艰苦的一段航行,期间七艘赛船有三艘损坏退出了比赛,而郭川则经历了从肉体到心灵的极限之旅。没有人能想象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但最终回到家乡的浪子一脸幸福。

­在抵达青岛的那个晚上,我看见郭川和来迎接他的姐姐在码头紧紧拥抱。

抵达青岛后,抑郁失眠的问题依旧困扰着郭川,就在这时候,一个中医出现了......下面的视频是我在帆船码头上拍到郭川第一次服药终于安心睡了一觉之后的欣喜画面......


“我要继续下一个航程!死也要死在疆场上。”再次拒绝了船队让他休息一个赛段的建议,继续参加下一个沃尔沃有史以来最长的12300海里从青岛到巴西里约的赛段,这个赛段的海上航行时间预计40天。­

出发前我把医生为他开的知柏地黄丸、六味地黄丸真空包装了一大堆。

在中医的帮助下,有着马革裹尸精神的郭川,终于彻底摆脱了失眠抑郁的困扰,顺利完成了下一个赛段的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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