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一剑一箫, 一人一马。 48岁的龚自珍回望京城,一脸落寞, 北漂十多年, 这座繁华的都城, 终究还是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为了变革的理想, 他奋斗过,努力过,挣扎过, 但别人只当他是笑话, 连皇帝都不愿正视国势衰微的现实。 他是彻底失望了: 就像一个流浪多年的孩子, 饱尝世情冷暖, 终于要回到自己的故乡。 但是离开十多年, 他乡变故乡,故乡是他乡。 恰是暮春时节,落花纷纷扬扬。 老龚摇着头叹息一声: “落花啊落花, 你们的命运跟我一样, 不知道会被风吹到哪里去呢。” “花瓣自然会落到泥土里啊。” 龚自珍这才注意到, 路旁有个小男孩,正埋头拨土。 “你在做什么?”龚自珍有些好奇。 “把花瓣拢到花田里啊,等它们变成养料, 明年的花就会开得更好了。” 龚自珍愣了一下, 突然间哈哈大笑着策马扬鞭, 风里飘荡着他吟诵的诗歌: 【赏读】 龚自珍出身显贵: 他的爷爷、爸爸都身居京官, 姥爷段玉裁是大学者, 母亲也都有诗集、文集传世。 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 , 龚自珍8岁就研究《经史》、《大学》; 23岁著《明良论》, 抨击时事,切中要害, 令祖父都刮目相看。 龚自珍的仕途却相当坎坷: 3次乡试落第,27岁才中了举人, 会试考了6次,才勉强中个进士。 殿试中他表现优秀, 却只得了个内阁中书——校对文字的活。 官方原因是说他字写的难看,脾气又臭。 实际上呢? 还不是因为他爱讲大实话,揭露时弊, 得罪了那些一心求安稳、粉饰太平的人! 1839年, 对官场彻底失望的龚自珍辞职南下, 不久又回来接自己的家眷。 往返途中, 他无限感慨,写了315首诗—— 就是著名的己亥杂诗。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便是其中一首。 虽然对国家的衰败无能为力, 但龚自珍并没有选择逃避, 而是像落花化作春泥一样, 用自己的余热,去照亮后来人。 回到家乡后, 他做了一位老师,聚徒讲学, 把自己的学业和思想传给一代年轻人。 1841年8月12日, 龚自珍在丹阳书院去世,终年50岁。 也就是在这一年, 林则徐被流放新疆, 英国的大炮轰开了中国的国门。 那个闭关自守的文明时代, 终于是渐渐落下了帷幕。 而龚自珍的卓识远见, 和“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胸怀, 却像一粒火种影响着后来人: 康有为、谭嗣同都对龚自珍推崇备至; 梁启超也十分欣赏他,说:
正是在这些新的变革者的推动下, 中国走出黑暗,迎来了曙光。 同时,它仍在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进化, 以适应新的时代呼应…… 龚自珍是一个特别优秀和勇敢的人, 他看到了时代的弊病, 并且勇敢地把病症指了出来, 只是皇帝和官员们喜欢自欺欺人, 懒得去改正这些毛病, 最后落了个被推翻的下场。 《易经》中有一句话说,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一个时代只有不断变革, 用新的思想、新的制度去更新自己, 才能获得长久; 一个人也一样, 如果不能正视自己的缺点, 不去学习新的知识,也听不进去好的意见, 就会慢慢被社会所淘汰了。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时代变迁,生命轮回, 一切事物都在消亡生长的变化中。 龚自珍没能扭转时代, 却抛出了一粒思想的火种: 一直延续至今,受到我们尊敬。 如何变化以适应变化,才能长久? 或许,这是他留给我们的思考题。 【译文】 己亥杂诗(其五) 清·龚自珍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离别愁绪浩浩荡荡,向着日落西斜的远处延伸。离开北京,马鞭向东一挥,感觉就是人在天涯一般。 我辞官归乡,就像从枝头上掉下来的落花,但它却不是无情之物,化成春天的泥土,还能起着培育下一代的作用。 【释词】 ➀浩荡离愁:离别京都的愁思浩如水波,也指作者心潮不平。 ➁吟鞭:诗人的马鞭。 东指:东方故里。 ➂即:到。 ➃落红:落花。花朵以红色者为尊贵,因此落花又称为落红。 ➄花:比喻国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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