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以前,总觉得身边有人去世是件大事, 很悲哀,很伤心; 可经历的多了,小艾才恍然, 原来,生命是那般的脆弱, 每天每时,都会有人远行而去…… ♥ ♥ ♥ ♥ 01 邻家女子小艾,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传奇。 小艾的传奇,从她17岁就开了场。 当时,她正读高二,很叛逆,中邪般喜欢上了一个高她一级的男生。 那男生的确长着一副好皮囊,很帅气,但也痞气十足,已谈过好几场恋爱。 而小艾,是初恋。 有人说,初恋很美好,像一首诗。可小艾的初恋很糟糕,像一坨屎。这是她的原话。 因为,那男生的高考总成绩加起来都没突破三位数,一毕业就漂向了深圳。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而小艾的智商绝对是负数,竟然义无反顾辍了学,又义无反顾跟随而去。 走前,老妈隐觉不对劲,就问:“小艾,你不会处对象了吧?” 小艾回答得很干脆:“处了。我想和他去南方打工。” “打工?我先打断你的腿。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老妈一扬手,甩过一个耳光,很响亮。 小艾没躲,也没争执,冷冷瞥了老妈一眼后回了卧室。 当天深夜,小艾就和男友一路南下,远走高飞。 两年后,小艾被男友甩了; 三年后,小艾又回到了老家,一座地处偏远的东北小县城。 一同回来的,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婴儿。 那是她的儿子,乳名旺乐。小艾说,想让儿子兴旺,快乐。可叫着听着,总觉得像“忘了”。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痛,能说忘就忘了吗? 02 小艾在城郊棚户区租了间小平房,独住。听到消息,老妈黑着脸找上了门。 “浪够了?被甩了?老实了吧?回家。” “不回。你一天到晚打麻将,抽烟,我怕熏着旺乐。” 小艾反呛的是实情。 多年前,爹妈就离了婚。个中缘由,小艾门清:老爹出/轨了。而老妈也绝对剽悍,手拎酒瓶寻去,打得那小妖精差点魂飞魄散。老爹来拦,也被削得脑袋开了花。 分道扬镳各走各路后,老妈便在背街开起家麻将馆,靠抽水子过得还算滋润。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张口就怼: 少来祸害中年妇女,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熏死也比饿死强。”老妈抱起旺乐问,“是那个小王八蛋的?” 小艾没接茬,转了话题说:“你要愿意替我看孩子,我给钱。我现在就出去找活儿。” 老妈哼一声,抱着旺乐回了麻将馆。临出门,掏出个信封扔了来:“别穿的破破烂烂,跟要饭似的。” 信封里,装的是钱。 小艾一拧身,眼泪就崩了,止都止不住。但她咬紧了嘴唇,愣没哭出声。 在外漂了三年多,小艾究竟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委屈,她闭口不提。就在付完房租后,她连买米买面的钱都没了。好在第二天,小艾就找到了活儿,两天净赚1200,勉强解了眼前困境。 实话实说,这活儿,可不是谁都能干的了的—— 03 当时,小艾正在街上转,到处看招工广告,一个长发细腰、浓妆艳抹的女人突然叫住了她。 很快,小艾认出了对方,是小学同学何小丽。 “你回来了?找活儿?”何小丽上下打量着小艾说,“我正好有个急活,想不想跟我干?” “什么活?”小艾有些迟疑。 “放心,不让你当酒托,坐台卖身。一天仨小时,500块。走吧。” 临近中午,同样浓妆艳抹的小艾就随草台班子开进了乡下的一座农家院。 农家院里,白幡飘飘,哀乐声声,到处堆满了白森森的花圈。搭于院中的灵棚里,安放着一口朱红色的棺材。 棺头上,大大的“寿”字龙飞凤舞,格外醒目。 明摆着,这户人家是在办丧事,可怎么处处都透露着一丝喜庆?小艾不由得皱了眉,看向何小丽。 “用红棺材,当然是喜丧了。” 何小丽说,以前,单看棺材就能知道人的身份,是怎么死的。金色棺材,帝王将相;白色棺材,一般装殓的是少年或未出嫁的女人;黑色棺材,是病丧或非正常死亡的逝者。能用上红棺材,自然是喜丧。 全福,全寿,全终,就要办喜丧,请草台班子扭秧歌,还会请小艾、何小丽这样的年轻女子来—— 跳艳舞! 04 至今,小艾仍清楚记得,第一次在葬礼上跳艳舞时的情景。 那日,主家在院门外的空地上搭起了临时舞台,还铺上了红地毯。高音喇叭一响,锣鼓一敲,左邻右舍,连同周遭村屯的乡亲也如赶大集般,纷涌而来。 “小艾,别紧张。”何小丽说,“你跟着我,随便跳就行,想咋跳就咋跳。” 后来,小艾说,漂在深圳的那两年,为了解决温饱,她曾去酒吧跳过钢管舞。此前不会,男友就送她上了个速成班。她好像对舞蹈颇有天分,比猫画虎,学得很快。 “放开些,动作再大点。你就当台下是一群白痴。”身穿露脐超短裙的何小丽边扭边小声叮嘱。 说来连小艾都觉惊讶,拘谨片刻,她就放开了,跳得很疯,艳光四射。只见台下的捧场围观者,一个个两眼放亮,脖颈长伸,扯着嗓子不停地喝彩叫好。 一场跳罢,热汗淋漓的小艾刚下台,男主人就迎过来,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紧盯着她说:“好。真好。你是科班出身吧?” 小艾本能退后半步,想说没学过,班主倒抢在她前面开了口: “可不,人家可上过正儿八经的舞蹈学院。能跟来演出,我可没少费口舌。” 男主人也真大方,掏出200块钱塞进了小艾的手里,是胸口:“我爹今年86,没病没灾,寿终正寝,好好跳,高高兴兴送他走。” 小艾瞄向院里,正巧看到那口厚重的红棺材,不禁暗想: 要是老爷子真能看到这场景,他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05 从此,小艾入了伙,跟着草台班子串东屯走西村,跳舞赚钱。 以前,总觉得身边有人去世是件大事,可经历、见识的多了,小艾才恍然发觉,原来生命是那般的脆弱,原来每天每时,都会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病死的,出车祸的,喝酒喝死的,打架打死的,还有不少想不开,服毒上吊自杀的。 一想到自杀,小艾就禁不住打哆嗦,忙把思绪扯开,还是说说在葬礼上跳艳舞遇到的光怪陆离的事儿吧。 不得不说,有些所见所闻,连脑洞奇大的段子手都难想到—— 有位老人去世,年近九旬,寿终正寝。 老人生养有三男一女,个个出类拔萃:有当官的,有经商的,女儿是大学教授。接到老人去世的消息,儿女们马上返回,并按照乡俗准备操办喜丧。所请的助兴班子,正是小艾所在的团队。 以一贯的悲哀表情谈妥费用,临近出发,班主又把大伙全叫到了跟前,说:“音响师,演出到一半,你弄个故障出来。小艾小何,意思意思就行,别跳得那么卖力。” 操办丧事,最忌不顺。小艾迟疑问:“为啥?” “老人是在孤老院死的。”班主哼说,“他那几个儿女,全是不孝混蛋。我就是不让他们顺当。” 小艾还遇到一回,跳完艳舞,晚上休息,主家的二儿子偷偷找到她,递过大约二三百块钱,想带她去自己家过夜。 “你去问问你爹,他愿意吗?”小艾直接把钱扔到了他脸上。 当然,也有惊悚的。 一次,小艾和何小丽正跳得热辣,舞台上忽然刮起一股疾风,打着旋,裹着纸马,呼啦啦,直吹得两人里倒歪斜,差点摔趴在地; 还有一次,小艾内急,裸着两条光腿去主家院里上厕所。是旱厕。就在经过灵堂的时候,逝者的遗像突然无来由地倒了。 啪,那动静,听着就瘆人,顿惊得小艾尿意全无。 06 一转眼,四年过去。 四年里,小艾没少赚钱。所以,麻烦又来了—— 这天,是儿子旺乐的生日。小艾向班主请了假,打算带儿子去游乐场,好好玩一天。刚走到巷口,就见一个人从街角冒出,噗通,跪在了她面前。 是初恋男友回来了! “小艾,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小艾定住了。仅仅一怔,转身就走:“我不认识你。” 男友往前一扑,紧紧抱住小艾的双腿,顷刻涕泪交零:“看在孩子份上,你就原谅我一回。你不能让孩子一辈子都没爸爸吧?” 这时,小艾的老妈接到信儿,带着一帮麻友到了,也才得知女儿小艾在那三年多受了多少苦累委屈: 男友爱玩,喝酒,嗨歌,泡舞厅,钱总是不够花。小艾爱他啊,摆过地摊,当过送水工,还学了钢管舞,挣的每一分钱都给了他; 就算在小艾怀孕的时候,还托着大肚子,站在街上发广告传单; 可是,男友还是pi腿了。仗着一副好皮囊,劈给了一个神秘女人。女人很有钱,也很霸道,除了她,不准他再和任何女人交往; 小艾生产的时候,是一个人进的产房,疼得撕心裂肺,却将牙关咬得死死的; 生下孩子,小艾去找男友。男友却不见她。她就想和儿子一起死给男友看。这也是她为什么一想到自杀就哆嗦的缘由。 最终,儿子的一声哭,让小艾下定了活下去的决心。 我是妈妈了,为了儿子也得活下去。 至于这些,小艾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包括老妈。是在老妈的逼问下,男友从狗肚子里倒出来的。而那个神秘女人早就有老公,是个常年跑外做生意的商人。就在前几天,人家老公捉了他们的现行,也打了他们一个惨不忍睹,各滚其蛋。 “像你这种人渣,该打。”想着小艾的苦楚,老妈哭了,怒了,一声喝,众麻友纷纷围了上来。 “小艾,你不能不管我啊。”男友抱头喊。 小艾头也没回,说:“等你死了,我会去给你跳一场舞。” 07 这就是邻家女子小艾的故事。 如今,小艾仍做着老本行,一个遭受非议的职业。她说,再干两年,等儿子上了学,懂事了,就不跳了。还听说,班子里的音响师挺喜欢她的,可她始终没表态。 也许,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疗慰心伤。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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