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3日爷爷奶奶当了一辈子老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考中专、上大学的学生。但是他们的儿女们，却都没有享受到良好的教育资源。幸好，在一所没有围墙的大学里，父亲走出了自己的路，也弥补了爷爷奶奶的遗憾。 父亲第一次自考两门课都过了 因时代原因，父亲初中两年在劳动和运动中度过。初中毕业学徒当木匠，通过自身努力当上了厂长，也得到机遇进了黔阳县乡镇企业局，成为一名统计员。虽然一直保持着学习的态度，但父亲依然觉得不够。他期望能给自己充电，期望能系统地学习文化知识。 1981年1月，国务院转发教育部《关于〈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试行办法〉的报告》，决定在北京、天津、上海三个直辖市进行试点，这标志着我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制度的正式建立。1984年1月，湖南省也正式成立了自考委员会，湖南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也正式开始了。 1985年5月，刚刚调至县城安江的父亲，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报名参加自学考试。他选择了湘潭大学的法律专业。这一次，他遇上了我国对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最重视、发展最好的时期。 自学高考就像银行的“零存整取”，考过一门给一门合格证书，完成大纲要求的全部课程后就可“整取”，获得毕业证书了。湘潭大学法律专业的考试总共有14门课程，包括：哲学、政治经济学、法学基础理论、语文教程、中国法制史、法律逻辑学、刑法学、刑事诉讼法学、民法学、民诉法学、宪法学、婚姻法学、经济法学、国际法。 第一年，父亲报了哲学和政治经济学两门课程。没有请老师，也没有报辅导班，一个人啃那些枯燥无趣的理论书籍。 由于看书看得很扎实，1985年10月，第一次考试时父亲两门课都一次性过关。树立了信心，然后开始陆续挑战法律专业课程。 父亲的自学考试之路非常艰难 由于只有初中的文化底子，加上繁忙的日常工作，父亲的自学考试之路非常艰难。 父亲在黔阳县乡镇企业局生产股上班，除了做统计外还经常下乡，为底下的乡镇企业做一些帮助和服务工作。为了克服学习时间少的困难，父亲每天吃过晚饭就去办公室看书学习三个小时，风雨无阻。下乡时就把学习要点抄在小卡片上，一有空就看看。 当时，我们住在乡镇企业局里的两层楼的家属宿舍。长长的走廊过道，一边是住房，一边是栏杆。我们住二楼楼道尽头的一套宿舍，连着两间房，父母住里面一间，我和姐姐住外面一间。厨房设在一楼的一个矮小柴棚子里，厕所是公用的。 那几年的晚上，父亲没有看过一次电视，没有散过一次步。每一个晚上，他都独自在办公室里学习度过。有人曾经很不解，说父亲30多岁了，有了稳定的工作，讨了老婆生了孩子了，还那么拼命读书干什么？ 他一直还记得奶奶曾经跟他说的，知识是自己的，能多学点就多学一点。 有一次，大约是我读一年级，姐姐读三年级时。有一晚，本来已经睡着了的我突然做了噩梦，惊醒后一直哭，不敢睡觉。母亲或许有点慌张，或许也想要父亲陪伴，就差使姐姐去告诉父亲。我记得，当时姐姐只穿了短袖和裤衩，站在长长的走廊上，对着对面办公楼大喊：爸爸，爸爸！快回来！妹妹做噩梦了！ 父亲的办公室窗户并没有直接对着家属楼，中间还隔着办公楼的走廊和一排办公室，但因为夜深人静，父亲还是听见了姐姐的呼唤，应答了一声之后赶了回来。我和姐姐高兴极了，以为终于能够在父亲的陪伴下入睡了，但父亲安抚了我一会儿，之后还是又回了办公室去自习。 的确是求知若渴，即使过春节，父亲也带着书本在身边，写写画画，记要点。有一次过年回江市走亲戚，父亲把法律书忘在了亲戚家，深夜了，冒着严寒，走过坟山，一个人仍是坚持去把书取回来。 自考带来的不仅是文凭与奖金 当时县里很重视自学考试，凡是考过一门， 单位发25元钱奖励，25元相当于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因为认真刻苦，父亲的考试除少数几门有重考之外，大多数课程都是一次性通过。 1988年12月30日，父亲正式被怀化地区劳动人事局批准录用为国家干部，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时，父亲自学考试的14门课程，已经通过了9科。后来父亲回忆说：如果我一直没有提升学历，我想组织上也是不会录用我为干部的。 这些法律课程带给父亲的，不仅仅是一纸文凭，一份奖金，或是更好的履历，而是扎扎实实的知识。后来，父亲靠着这些法律知识，帮朋友写过诉状，为刑事和民事案件出庭做过辩护。如果命运有多种选择，他可能还会是一名优秀的大律师。 当时的自学考试课程安排并不是每一门年年都有，遇到重考的课程需要等候。很多人一开始打算自考，但坚持了两年就知难而退。父亲却一直坚持了下来。从1985年10月至1990年4月，五年里，父亲一共参加了十次自学考试，终于通过了全部14门课程，取得了湘潭大学颁发的专科毕业证书。 1998年至2000年，父亲又取得了湘潭大学马哲专业行政管理方向研究生课程的结业证书。 在自学考试这所没有围墙的大学里，父亲被历史耽误的时间，终于被他自己追赶了上来。 文/储文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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