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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菜缭绕 平潭时报数字报 电子版

 青梅煮茶 2019-11-05

 □胡曙霞

居然有一种菜叫香菜。这名儿有意思,一听便记住。香菜,香菜,该有多少的香,从菜中而来。然,说是菜,充其量只是一个配角,和葱花、姜丝、蒜头一样,洒在菜肴之上,起到点缀、提味之用。

第一次尝香菜,年幼之时。婆婆煮芋头,起锅之际,洒上香菜,入口一尝,一股呛鼻的味,腾挪移闪,薰死个人。

一口吐掉,呸!难吃,太难吃!哪来的菜,顶着香的名头,去诓人。简直就是菜中小霸王,不由分说将味儿灌下去,也不管你是否受得了。

哼,再也不碰这玩意儿。

没承想,成心躲,却总也绕不开。门前,屋后,破缸,旧盆,哪里都是它的家。一丛丛,一簇簇,细细密密,绿色的烟雾一般,弥漫、扩散、氤氲。

人们喜爱它,顿顿离不了,一边烧菜,一边支使娃娃,去,掐一把香菜来。那娃儿便撒开腿儿欢蹦而去。

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它的?回忆找不出相应的源头,只知,后来的我,觉得香菜浓郁好闻,让人如痴如醉,一盘好菜,非有香菜不可。甚至,我能蘸醋生吃香菜,越嚼越香,香到四肢百骸,香到不能自己。

原来,有一种菜,很耐吃,还能吃上瘾。如同一个人,越相处,越喜欢;越喜欢,越深爱。

我想起我的叔叔了。

叔叔其实不是叔叔,是我的继父。读初中那年,叔叔来到我家。当时的我,满怀戒备,青春期的叛逆如同一株长刺的仙人掌。

他呢?呵呵一笑,包容所有。仿佛他的身上,套着一件软猬甲,刀枪不入。攻击屡屡无效后,我慢慢收敛刻薄与尖锐,缴械投降。

叔叔会种菜,种子随处一洒,豆苗儿争先恐后地蹿出头,同样的四季豆,愣是比别家的肥胖鲜嫩许多,同样的丝瓜也比别家的丰满俊逸。

所有的菜蔬里,叔叔最爱香菜。家门口的一小片地,常年种着它。只见他随手撒下香菜的种子,不几日,它们便扭着绿色的小身段,娉婷而生。茎儿纤细,叶儿羽状,远远望去,绿意蒙蒙,生机蓬勃。

家有香菜,香飘十里。

炒面、蒸鱼、炖汤,哪一样菜肴离得了香菜?叔叔的香菜,让日子逐渐丰盈,仿佛一块棉布绣了朵小花,添了一点点鲜,染了一点点艳,细细品咂,有说不出的好。

傍晚,天边的红云腾腾地燃烧,家里的大锅油烟四溅,“哧溜”一声黄鱼入锅。“霞儿,去门前摘香菜!”叔叔一边用勺子将鱼翻身,一边朝我喊。

“好咧!”我欢蹦而跑,一地的香菜,绿莹莹的春水一般,随手一掐,满手香。

两面金黄的鱼儿配上绿绿的香菜,好吃又好看。家人围着,边吃边聊。一顿饭,总要吃到月上柳梢头。

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一直过下去。没承想,五十岁的叔叔,得了癌症。

他去的时候,满地的香菜忽然开了花,雪白的小花,喷涌而出,遍地的香,前赴后继,仿佛淡淡的哀伤,缭绕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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