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讨柴 文/南山乔松 01 人生都是熬出来的，也是靠自己拼出来的，这个道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多次教育了我。 家乡婺源“八分半山一分水，半分田地与庄园”，即85%是山，10%为水，5%为田地与村庄。在这样的地方，你永远逃不过的是大山与河流。  山水除美丽，实质上折射出这里人们的辛苦。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事实上没有那么简单，山里的土特产在以前没有村村都通公路的情况下要把它们运出来是很不容易的，人们从小还要干各种农活：种田、种菜、讨柴（即砍柴）、割禾（即割稻子）。 小时候，春节到来之前，家家都要准备大量的柴火。 婺源是个山城，但是我家所在地沙城李（村名）却要去10里以外的地方讨柴，这是一段难忘的童年回忆。 远山去讨柴，得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快速吃完早饭后在天色蒙蒙亮中出发了。10里路，快的话可以赶回家吃午饭，慢的话回家就已经是肚子咕咕叫的午后啦。 早饭都是稀饭，有时为了赶时间我随便扒几口，甚至不吃早饭就奋不顾身动身了。而讨柴不是去闹着玩，这是重体力活！稀早饭很快会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饿肚子讨柴，简直就是自讨苦吃！偏偏我痴心不改不断重复犯错。 路远无轻担，何况肩扛重物，肩膀经常被压得红肿，然后磨破皮，却只能熬着。讨柴令我吃尽了苦头。 02 可不可以在近处讨柴呢？有！ 近处没有粗柴火，讨窑柴可以。窑柴，顾名思义就是烧窑的柴，是柴火就行，不讲究好坏，甚至草都可以。可惜我家不做窑。 但是我发现了另一条道。 家乡的河水清又清。河里不但有鱼虾，不但可以游泳，河畔（也叫溪畔）还长满了藤蔓类灌木。因为光照和水量充沛，这些灌木长势很快，非常茂盛。 不错！我就是对河畔这些灌木下手。 河环绕绕村，离村很近；而藤蔓类灌木适合做捆条，因此在溪畔讨柴，多快好省，省时省力。 先把它们砍倒一片，夏天的大太阳晒个3-5天就干。然后在把干柴弄回家的同时再砍又倒一片。如此反复。 河畔的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鸟子石（地名）这下边溪畔砍完就到油榨对面的上边溪畔去，等到上边溪畔砍完了，下边溪畔的灌木又重新长得很茂盛了。 为什么不砍倒全部呢？因为这样目标太大，担心干柴被别人偷走，悄悄发财就行了。 真是个了不起的发现！ 秘密总归是守不住的，好事总是大家都想的。这不，董×根就要加入进来分一杯羹。 好吧好吧，有财大家发。  03 溪畔讨柴的秘密还在扩散。这不，上边溪畔又有人如法炮制了。 那天，我和董×根就在上边溪畔看见别人砍倒在晒的干柴了。正在我们议论是谁的时候，大娣来捆柴了。哦，是她弄的。 她弄就她弄呗，反正这溪畔的柴火不是谁家独有的，大家各弄各的呗。 可是，我发现她弄到了我的柴。这怎么行！我上去制止。 她不干，说是她的。 我说，你的是那些，这些是我的。 她说，不对，这些是她的。 我说，你记错了，这就是我的。 双方相持不下。 我比大娣大一岁，况且是男孩，于是我把她柴担丢了，推了一把。 她突然一声就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很厉害，说回家跟大人讲。 我觉得自己有理，就说随便你，你跟大人讲这些柴也是我的。 我在溪畔砍倒这些灌木时，是会做记号的，就是怕将来分不清。我100%确信这些争议的柴火是我的，应该是大娣弄错了。 04 正当我和董×根捆好柴火准备要回家时，大娣哩哭哭啼啼和她奶奶桂花婆哩来了。 “谁欺负你？” “就是他！”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落在我脸上。我顿时觉得脸上火烧火燎。 也许这场面超过了我们三个小朋友的意料。董×根站着一言不发；郑大娣自己一下不哭了，捆了柴走了；我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冲动是魔鬼，溪畔到处是石头，要是忍不住冲动起来拿石头砸了人，那就糟糕了。 人生匆匆，很多事如过眼云烟，想起时一笑置之，随风飘散。 溪畔讨柴挺好，烧山讨柴也不错。 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小时候，春节前后经常烧山，然后组织人力挖山，以便来年春天种上杉树苗，然后坐等树苗长大成材，发财致富。 烧山把草和小灌木烧没了，留下的都是粗柴，好！而且没有了草和灌木丛的牵绊，讨柴效率很高。 我们沙城李非常缺柴，一旦村旁烧山，大家会一窝蜂上山抢柴。 05 有次，玉坦坑（村名）烧山。得知这个消息，一大早，我，二姐三姐，还有大姐夫，几个人就去抢柴。 平时抢柴，还没到中午大家就抢光了乖乖回家，鉴于这个经验，我认为自己没有吃早饭无所谓。可是到了一看，不对！我们沙城李的人以为玉坦坑的柴不让讨都没有去，而玉坦坑村前村后都是山，对这些柴无所谓，只是来了几个人挑了点好柴就走了。 那么多柴，这真是一块肥肉！ 那就放开手脚弄，高强度劳动。到了中午，大家都有点饿了，忍忍熬熬，继续弄。到了午后1-2点，没有吃早饭的我饿得实在坚持不住了，但是大人都还在弄。真特别佩服他们的韧劲！ 人生就是熬！就是忍！要韧劲十足！ 熬到下午3-4点，把弄好的柴火丢下山来。这似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感觉全身虚脱，连走路脚都打盍，人是铁饭是钢嘛。好在二姐夫请了辆手扶拖拉机来装柴火，不用再驮柴。 这次讨柴前后装了满满两车。我们满载而归。 记得，过秋口（老）林管站时，大家还担心不让过。烧山的废柴怎么可能不放行呢？顺利通过！ 06 在婺源，上山讨柴辛是很辛苦的。但是山上野果很多，很过瘾。 小时候，上山讨柴，经常碰到野生的杨梅、猕猴桃、野栗；至于水笋与山蕨，春天满山都是，吃得吃不吃；小浆果罗都、乌料司、乌料饭，还有罗英，则随手摘吃。 讨柴渐渐留在了回忆中，而现也在野果逐渐减少。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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