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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农事之——打豆油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朱海东

图:来自网络

我在农村当农民那会,经营着六、七亩农田。种植的作物很杂,但唱主角的是小麦、红芋、玉米、大豆等,其中最主要还是小麦和大豆。

由于妻子上过高中,毕业后又在大队农科队混过两年,懂得一些农业科技知识,我也多少认识几个汉字,知道各种化肥的名称和使用方法,所以,我们家年年打的粮食比那些名符其实的庄稼汉反而多出许多来。三间小屋里就放满了装有各种粮食的蛇皮袋。这其中就有不少叫做大豆的粮食。

说不上什么原因,我和妻子都不太喜食黄豆。对黄豆的食用方法就是拿去换豆腐。但换豆腐毕竟用量有限。因此,每年打下的黄豆,除留够足量的种子外,我们基本上不是销售,就是打油。我虽不喜食黄豆,却喜食豆油。因为,豆油是改善生活须臾不能离开的好东西,豆饼又是喂猪、喂牛的好饲料。而我们家那时正喂着一头叫阿憨的黄牛,至于猪,基本上每年都喂上一两头的。

每年收过秋,待小麦、油菜种下地后,我和妻子就把一袋袋的黄豆用簸箕簸了又簸,捡了又捡,直到捡得干干净净时,才把它们装上架子车,带上几个涮得干干净净的塑料桶送到村里的油坊里去。

油坊是三间用土坯垒成的小屋,在村子西头一片树林子中。经营着油坊的是一个外号叫大头的谢姓男子,四十多岁,膀大腰圆,一脸横肉。他手下有两个帮工,一个外号叫小眼的是他内弟。小眼个子不高,小鼻子小眼,但特别精明能干,兼任着会计的角色。还有一个是村里四十多岁的有点智障的单身汉,在里面起着苦力的角色。

榨油的设备很简单,一根直径约1米、长约5米的特大木柱横架在屋子一侧,底部两端有20厘米高的木脚架支撑着,在特大木柱中间凿成直径约60厘米的圆槽型(榨床),在榨床的中部底下,就放着一个油桶。

在木榨上面,还放了起填补空间作用的楔子若干个,行楔、退楔各2个,木榨上的斑斑油迹向人们昭示它曾经经历的沧桑与久远。在房子的另一侧,一头小毛驴正拉着碾子在碾压着黄豆。整个屋里,木榨、蒸锅、烘干槽、油草、铁锅、碾子……一件件源于自然的实物,原汁原味的古老木榨技艺,仿佛把人带进了老电影里的场景。

打油的基本程序是:先把各家送来的黄豆碾碎,行话叫料糁,料糁这个工作有小毛驴来完成。糁料好后,就倒在一个大型的甑子里面开始蒸。烧锅这工作就由那个有点智障的单身汉来担当。烧的是烟煤,锅旁是个大木箱式的风箱。中年男子赤裸着上身,眯缝着双眼,一进一退地拉着风箱。

待蒸到适当的湿度,香味也特别浓厚后,便把蒸好的豆糁倒进那个特大木头凿成直径约60厘米的圆槽型里。然后用厚木板把豆糁逼到一端,开始用一块块木楔往里塞。这时,那个烧锅的中年人就连忙到这边帮工,他先是用手往里加木塞,最后就用铁锤击打木塞。这些木塞就是用硬木(大多是槐树和枣树)做成,也能经得起击打。

他干累了以后,那个叫大头的就过来哼嗨哼嗨地往下砸。随着楔子被打入榨仓,榨仓中横放的木块会对油饼产生挤压的力量。榨仓中的黄豆经不起这么巨大的击打,黄亮醇香的木榨豆油便从豆饼里溢出。一滴滴的香油从榨床沁出,香气四溢,飘香数里。

直到木塞再也打不进,榨油机中再无一滴油流出。这时,整个榨油工序才宣告结束,他们三人才把油榨拆到原来的状态,然后倒入第二批,第三批豆糁……直到把一家的豆糁完全榨完为止。

由于榨油不是一时半时能够完成的工作,故凡来榨油者都是把黄豆,油桶送到油坊后就离开了,一般人很少在那里等。因为,一是油坊里边到处油乎乎的,没有可座可站之地;二是里边的温度也很闷热,由于热,干这一行的多半是赤裸着上身作业。冷不丁去个生人,他们和来人都会感到不自然。

油打好后,他们就会通过各种方式通知打油的人家去拉油,拉油的人去到时,他们就把来人的油和饼送出门外,过过称,两方都确认无误后,就会拉走。

后来,我定居县城后,妻女也迁到了县城,家中的那几亩责任田也转包给了别人,就没有再打过油。听说,过去那种木式榨油机早已没有了,取代它的是一种小型、轻便的铁造机器。但这种机器是什么形状的,我却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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