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姨家回来,田草家分兵三路开始工作:一家人商量好去那家亲戚哪儿筹钱后由田宝去实施;另一路,戚二妈跟田草的爸爸戚叔负责趁天晴下地锄草。田草则跟嫂子,俩人负责准备一家人的饭菜。 中午,田草去了一趟坡上。从早饭后到现在,她一直在家里读小说《平凡的世界》,当她读到:一个人的精神是否充实,或者话说的有无意义,主要取决于他对劳动的态度”时她想起了爸妈, 她抬头望外面,烈日如火一般,路面仿佛被蒸烤得滋滋的冒着白烟。站着不动一身汗,爸妈在田里劳动受得了吗?她担心爸妈会中暑,想到这,她取了塑料桶,压了一桶水,又灌了一暖瓶的“井冰凉”——她要去坡上给爸妈送点水过去。 一路上她想:我们都是平凡的人,干嘛总惦记着去做不平凡的事呢?她甚至哼唱起来:“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当田草汗流浃背的来到坡上,戚二妈却怪罪起来:“你这妮子,晒死人昂,谁让你送水来!”一边却停下来,把缠在手腕子上的毛巾解开扔到水桶里,搅了搅捞起来敷在脸上酣畅淋漓的道:“哎哟我的妈额!凉快!” 田草看着爸妈欢喜的洗着脸,喝着“井冰凉”,她抿着嘴,呆呆的站在那儿看着爸妈,此时她觉得无比的幸福,这种幸福一下子让她想起了冰心:“妈,你是荷叶,我是红莲……”但她又忍不住想落泪,想着想着,就禁不住抹了一把眼泪。戚二妈当是田草热的不行,她急促的催道:“好了!草儿收拾收拾回吧,我跟你爸趁凉快再干一会。” 田草回到家里跟嫂子边准备做饭边聊了起来。 “草儿?师范是弄啥的?” “师范是学校,教学生当老师的地方。” “那你将来不就是老师了?” “是啊!——我要当老师!” 田草觉得这世上只有老师最伟大!她忘不了小学二年级李老师下雨天背她去考试;她忘不了初一时教英语的王老师一遍又一遍的帮她记单词;她更忘不了,当她三年初中班主任的刘老师,一次又一次的帮她分析缺点,查找学习方法,激励她一直向前。 “我要当老师!——嫂子,你说好不好?”她激动得反问道。 “好!”嫂子接着说:“那老师多体面,那女老师多好看!” “好看?”田草惊讶了:“嫂子,那女老师咋个好看了?” “人家不干活,都白白嫩嫩的!” “哦!这样啊!嫂子你笑死我了。” 田草望着嫂子梳着的大辫子,敦实的脸,她知道嫂子没上过学,嫂子一定期望过上学,琢磨过上学但她却理解不透上学。但她知道这是嫂子的心里话,心里话就是最真实的情感——她想嫂子也是爱老师的。 两人正在厨房说的热闹,老远就听道院外有人在喊:田草?田草?草儿!” “谁?找草儿?啥事额?”田草跟在嫂子后面走出来抬头一看:“梅香姐?梅香!”田草跟嫂子说道:“这是三大妈家,虎蛋他姐——梅香姐。”田草说着拉着梅香的手蹦跳着:“姐啊!几年没见你了额!” 这梅香就是戚三妈家的虎蛋儿的大姐,她比田草大两岁,五年级跟田草还是一个班级的同学,她小学毕业没考上初中,没多久就跟她表姐一块去南方打工去了。 “三年了!草儿忘了?姐笨,没考上初中!”这个梅香今年二十岁了,着一袭束腰的白色长裙,披肩的长发,用一朵玫瑰色的蝴蝶结,束在肩上,眉毛又细又长,嘴唇上涂着淡淡的红唇膏。田草细细的打量一番梅香,忍不住说:“姐出去打工是发财了?” “发啥财!挣点辛苦钱——草儿?你考上师范了?”梅香打断了田草的话。 “嗯嗯!是考上了……” “真好!姐真羡慕你们!” “看姐说的!你这不是也很好!” “好!我没上学的头脑,现在不出去做工挣钱凭啥吃饭?我是回来带虎蛋出去做工的!”梅香说着拉开了斜挎在肩上的包:“草儿,妈说你考上学了,姐下午就得去赶火车,姐没带多少钱,这三百块钱你拿着上学用。” “姐!我不要!”田草看着梅香火急火燎的样子,一身的汗水早已沁湿了衣服——她知道梅香这都是辛苦而来的钱,她于心不忍。 “你跟你姐客气?姐得去赶火车了——虎蛋在村口等着的,草儿别耽误事了——拿着——好好上学!”梅香转身朝村口跑去。 田草摸着梅香硬揣兜中的三百块钱,在后面追赶着,嘴里喊着“姐!姐!——你等等!”她心想:三百块钱啊!舅舅卖了一季的麦子才送来三百块钱!钱不是个东西,但关键的时刻却是试金的石。兜里这三百块钱,是多大的情意啊…… 戚二妈一家对梅香送来三百块钱很是感激,戚二妈不只一次的当面跟戚三妈说:“三兄弟媳妇额!梅香那侄女有本事了还不忘她妹妹,这非亲非故的,真是远亲不如近邻,真是比亲姐还亲啊!”戚三妈就接过话茬说:“二嫂说的客套了吧?将来还指不定谁帮谁呢!看你家田草多出息!那田草要是出息了还能不帮衬帮衬她姐?——你说是不?草儿?——这丫头——哈哈!”每听到这,田草总是不好意思的把头扭过去,拽着额前刘海,不知道如何应答,戚三妈便笑她。 那天午后,三个人正在池塘边的老桑树下唠的热闹,忽然从村子西头传来阵阵打骂声。田草最先站起来,指着西边说:“是谭五叔家!”戚二妈跟戚三妈也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手中摇着扇子,口里念叨着:“这是咋的了?咋打起来了?”边说着边快步向村西跑了过去。 “不能活了!”只见谭五妈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一阵又指着双手叉腰站在一旁不语的谭五叔大骂一阵:“你们谁家有这败家的爷们啊?昨天吃只鸡,前天吃二十多个鸡蛋……这日子比树叶还稠,这咋过日子哎!上窑装砖他不去,说了几下还打人——没法过了啊!——呜呜——啊啊!” 谭五叔气得脸色苍白,嘴撅着,不时挥一把额头上如雨般的汗水,盯着瘫坐在地上的老婆,不说一句话。 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围了过来,大家纷纷的劝说着,戚二妈上前一把搀起谭五妈的胳膊,试图把她扶起来。这谭五妈见状便愈发的嚎啕起来。 “五妈,你说五叔吃鸡,你不也陪着吃了?”田草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这个妮子,我吃屎啊!我去娘家几天了——哎呀!我不能活了!呜——”谭五妈听田草这样说,她干脆就趴在了地上又嚎啕起来。 “草儿!小孩子别插嘴,一边去!”戚二妈瞪着田草训斥道。 闹了好一会,一拨大叔大爷上来七拽八推的说谭五叔:你走,你去村口,她慢慢就消气了。谭五叔极不情愿的在大家的推搡下朝村口走去。这边,戚二妈三妈,一帮大妈大娘们忙活着拿了盆子,打来水,劝着谭五妈洗把脸,换了衣服算是平息下来。 夜里,田草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习惯的拿出笔记本写道:农民吃了一辈子苦,还在受苦;我才吃了几年的苦,绝不要再苦……(未完待续) 要做好父母 就看新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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