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藏书报》征订正在进行,恭请读者朋友到当地邮局订阅,邮发代号:17-102。 《赠书流入旧书摊,你怎么看》 文|朱永平 文人出书,常常会留一些分赠友人及同好。在赠阅人,当然是如那句印度古谚“赠人玫瑰之手,经久犹有余香”,一是让朋友分享自己的快乐,当然不乏确有请专家行家“雅正”“教之”的;在受赠人,虽是薄薄的一册小书,但似乎和其他的礼物不同,书本仿佛永远自带光环,理应珍重之、宝藏之。我每有获赠,必认真拜读,而后用专用塑料袋包裹封口,置于书架。 但藏书自有其流动的特性。不少藏书人晚年散书,如周作人、谷林等暮年将图书分赠故旧,虽不无凄凉,但这些书往往能找到最好的新主人,而藏书人过世后由家人散出,就更是司空见惯了。于是,不少签赠本流到了旧书摊。 我曾从旧书网淘得范笑我先生的《笑我贩书》(江苏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笑我贩书续编》(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签赠本,在微信朋友圈发消息,很冒昧地@了范笑我先生请求重新题签,当时即有书友开玩笑说“你这让范先生如何自已”“作者知道签名本被换成了银子,不知是否觉得岁月静好”。这当然是开笑话,但也道出了一定的实情,对赠书人的心理确实是一个考验。而笑我先生补题云“十三年两次签名”,可见其心境之豁达。而后阅读《笑我贩书四编》,查阅到旧日签赠的缘由和故事,解开了我心中的疑团,让我获得更多的藏书之乐。 2019年4月,我在旧书网淘得谢其章著《搜书记》(山东画报出版社2006年版),书价40元。谢先生作为当代很有特色的藏书家,出版有多部书话集,颇为爱书人所喜欢。他的签名钤印本,售价不菲,我曾以600元拍得他的《佳本爱好者》(海豚出版社2015年版)布面精装毛边本一册,书中有作者在不同时间书写的三处题词签名,较为难得。这次淘来的《搜书记》,和他的《搜书后记》(岳麓书社2009年版)、《搜书劄记》(花城出版社2013年版),都是他的搜书日记。拆开快递,打开封面,我发现“中彩蛋”了,卖家并未说这是作者签赠本,就价格而言也是普通书的价钱,但书前空白页却有这样的文字: 杨××先生惠正 谢其章 二〇〇九年五月 北京 一看就是谢先生的笔迹。我忍不住在微博上显宝:“随手淘来的一本书,怎么还是谢其章老师的签赠本呢?!这个,中午必须给加个肉菜了。” 当晚,谢其章先生在我的微博下贴了一段评论: 谢谢告知。很正常呀,送书给人家,物权就在人家手里,人家或疏忽或有意的,就把你卖了。王朔说得好:“最先背叛你的就是读者!” 对谢其章稍有了解的书友都知道,他出版新著后极少赠送给朋友,每有所赠,必定会在日记中予以记录。那么,受赠人杨××是谁,谢先生为何会赠书给他呢?查阅谢其章著《搜书劄记》“二〇〇九年”日记,终于找到了答案。 国庆期间值班,带了本买了四五个月却一直没来得及翻看的自牧著《自然集》(中国文史出版社2011年版)到办公室阅读。才翻开两页,就看到了特别有意思、很是耐人寻味的情节。这本书也是签赠本,书前空白页有作者的毛笔题签: 道法自然 苏×大兄存正 历下自牧 2012.8 淡庐 扉页上则是受赠人苏先生的毛笔题跋: 自牧兄赠书当珍重之常读之耳 苏× 二〇一二年十月记之 自牧和受赠人苏先生,同为作家和书法家,题签文气圆融,跋语潇洒风流,配上多枚书斋印及名姓章,可以看作两个蛮有味道的书法小品。 自牧在读书界向以“急公好义”著称,人皆称其“好人自牧”,有侠士名。他除了自身的创作外,更多是为朋友,甚至是素不相识的文友编稿、校稿、写序、作跋、联系出版。《自然集》“百味斋书简”辑收录有他给这位苏先生的信札五封,记述从2009年4月30日至2010年12月3日,两人互赠作品集多部。 我在自牧的书中没有找到他对签赠本流散到旧书摊持何态度,但以他的豁达大度,怕是会淡然一笑的。事实上,他在日记中也经常写到将别人的赠书转赠他人的事。他认为,谁最需要一本书,最能让一本书发挥作用,谁就是这本书最好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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