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难忘当年曳梢忙

 wps0321 2019-11-13
难忘当年曳梢忙


♣ 刘传俊

秋季最后一个节气“霜降”刚过,我到小区物业办公室办事。随手翻阅桌子上的一摞报纸,其中一份报纸让我爱不释手。除版面上《一树鸟鸣》《插秧》等散文外,还有一幅《庆祝我国原子弹爆炸成功》的绘画作品。画面上那股直冲云霄、逐渐散开的有着太湖石意向的云烟,是我50多年前曾在银幕上看到过的。不料想,此时此处在此媒体上再次相遇。

1964年10月16日,新中国自行研制的第一颗原子弹在新疆罗布泊爆炸成功。“东方巨响”,扬了国威,震惊了世界。不久,电影院就上映了成功爆炸的纪录片。

一个周六下午放学后,天气暖洋洋的,几位老师相约徒步到离家近20里的城里看纪录片。当年在小学就读的9岁的我尾随其后。电影院里,我聚精会神观看。“爆炸”前,科研人员穿戴防护衣和防毒面具所做的一系列准备工作,将狗狗圈在笼子里做防护实验,爆炸后蘑菇云腾空而升的画面……我至今仍清晰记得。

那时,做好事不留名蔚然成风。我常同小伙伴们不声不响为生产队牛屋里的料缸里抬水喂牛,为五保户老人从井里打水,搀扶老人过河。早读时,头顶满天繁星率先到校,从窗户里跳进去打扫教室卫生。

那年月,肥料被农家视为宝贝。大队为使粮食增产填饱肚子,就在城北关集中办个“粪场”,让13个生产队共用。每队都派专人在城里积肥。粪堆大了,就安排农用木制大车拉回上地。胶轮大车屈指可数,铁轱辘的较为普遍。

电影散场后,几位老师来到“粪场”上,见第三生产队的社员正往一胶轮大车上装土肥,老师们不由分说,抢过工具就干,然后驾车返回。两位老师驾辕,“曳梢”是其他老师和我的活计。这“辕”,家乡人称作“牛抬辕”,本是搁在牛脖子上的,这时就靠人驾起掌控了。所谓“曳梢”,即用一根麻绳或草绳绑在大车侧帮镶嵌的铁圈上,绳子另一端,顺着车厢连接牛抬辕那根粗壮结实的圆木辕条从牛抬辕下穿过,由走在前面的人将绳梢头放在肩上用劲儿拉。驾辕的和曳梢的形成合力,车轮就会很听话地滚滚向前了。

城市辉煌的灯火远离了我们。我们披着明晃晃的月光,拉着满满一大车土肥,脚步急速而又稳健地行进在富有弹性的乡间黄土路上。走回村庄,放下大车,已是午夜时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品尝“曳梢”的滋味。

队里地多生产资料有限,大忙时,耕牛根本不够用。往地里运输肥料,从地里往回拉土沫子、庄稼,到城里直属库交公粮,时常靠人力操纵大车。青壮年劳力自告奋勇驾辕,妇女和体力稍弱者“曳梢”。寒冷季节,冬闲人不闲。社员们往往一清早便迎寒风驾大车将寨河沟里事先清理出来的淤泥、荒地里的土坷垃拉回来垫牛铺积肥。“曳梢”的人群中,常常有穿着土布棉鞋的我。“曳梢”得身体前倾伸着脖子奔走,把肩头的绳子曳得紧绷绷的。稍不用力,绳子就会打弯。如有偷懒耍滑的,驾辕的会冷不防玩笑般地往后拽一下绳子,引来他人哄堂大笑,偷懒者霎时会羞红脸蛋。

随后的十多个年头里,我曾无数次扮演“曳梢”角色。勤工俭学拉料礓、拉稻子,往修公路的工地上拉石子,在田地里拉犁子犁地,拉楼耩地播种,从田野里往回拉红薯、玉米、柴火……我们还在飘雪的大年初一早晨,将运土沫子的大车曳得飞快。那年母亲去世后,年幼的小妹妹“农转非”,也是我“曳梢”到几十里外的粮站办理有关手续。时常“曳梢”,肩膀不免有酸困且火辣辣灼热感,还有红红的印痕与我形影不离。绳子勒在我的肩头,也勒进我的心里。直到我离开故土,走进城市生活。

改革开放后,社会发展日新月异,祖国面貌焕然一新,犹如巨人插上了腾飞的翅膀。村里靠人驾辕的大车逐渐淡出了视野,“曳梢”自然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手扶拖拉机、播种机、收割机、脱粒机、汽车……农忙时纷纷登场,既省时省力又省心。每每走进农村,与农民朋友攀谈起已烟消云散的“曳梢”之事,他们脸上都掩饰不住自豪的微笑,说,现在享福多了。与过去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有一回,我到一偏远农村采风,看到一辆废弃的农用大车放置在空场上供游客观赏,旁边还立一个碾场用的大石磙,便情不自禁上前摸了又摸,包括镶嵌在车帮上用来绑绳子“曳梢”的锈迹斑斑的铁圈。那一刻,我的心中可谓五味杂陈,是感悟过去团结协作向善的人文精神,是向往那坚毅拼搏不屈不挠的人生态度,是回味那虽日子清苦但又乐观积极的生活味道,还是这旧物在提醒我不忘过去,仍要保持斗志……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