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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平日报》（2019年11月8日） 07版 ■散文■崔向珍 太阳初升，无风。深绿、深红、金黄的颜色，一层层闪亮在绚丽的霞光里。五颜六色的月季花还开着，小太阳似的苦菜花还开着，三五只黄色的蝴蝶还在飞舞。如果不是脚下的落叶安静地堆积出离别的姿势，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已经该是清冷的深秋了。 大大小小的露珠在熟透的叶片上，密密麻麻地拥挤着，薄薄的叶片托不住湿透的重量，一片接一片地飘落。没有风，叶片也不起舞，它们只是在馨香的阳光下，忽然间地辞别挺直或者弯曲的枝干，缓缓下坠，与地面接触的刹那，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一片落叶，十片落叶，一百片落叶，无以计数的落叶，层层叠叠，在秋日的阳光下，安静，美丽。 高大挺拔的梧桐树，努力把庞大的树冠托起，一直托举到与天空最接近的高度。黄绿参半或者金黄的叶片们，挥着依依不舍的手掌，与一排排的雁阵告别，与精灵似的小燕子告别，与曾经的青葱繁茂告别。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梧桐树，直到金黄的树冠里模糊出一只金凤凰的影像。梧桐树是成排成行的，在一棵最高最粗壮的树下，我认真地站在光滑的树干旁倾听，渴望有“平沙落雁”的古琴声悠悠响起。“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的优美曲调，也正好契合了此时的意境，自是别样的醉人染心。 温暖晴好的秋日，银杏树的果实成熟了，叶片也成熟了，耀眼的金黄和橙黄，无可阻挡地灼烫着湛蓝的天空和褐色的土地。任凭诗人的心里风浪翻涌，画家的视线醉意朦胧，银杏树的叶片该黄还是黄，该落还是落，风来，满地翻黄，风止，静美到极致。这一树独特的清气风骨，足可以擎起辽阔澄碧的天空和白云悠悠的诗意了。 一直以来，特别喜欢杜牧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也特别喜欢红了山川田野的枫树。在我居住的城市，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枫树相对少了些，秋天到来的时候，随处可见的火炬树代替了红枫，一树树状如羽毛的红叶色如赤焰，和它们鲜红如炬的果穗一起，热烈地铺展在城市的园林和道路两边，一层层一片片连成了阵势，比东海扑向大地的朝霞还要炫丽壮观。 阔厚大气的梧桐落叶，古雅秀美的银杏落叶，橘黄橙红的梨树落叶，还有一些不知道名字的落叶，我都会蹲下身去，仔细地挑选几片，轻轻地捧在手中欣赏。火炬树的树叶有整枝落下的，我很是欢喜地捡起两支，一支送给了坐在轮椅上的阿姨，一支留给了自己。围着兰花丝巾，染着淡黄头发的阿姨道了谢，向后拧转身体，把手里的火炬树叶举过头顶，和她满头白发的老伴一起开心地笑着。 回到家里，我把所有的树叶擦净晾干，找出几本厚重的大书，一片一片轻轻地放平，再轻轻地合上书页。几片没有开裂的银杏叶片，是从一棵成年银杏树下拣取的，我特意把它们放在洪应明的《菜根谭》里，与《正气清白 留于乾坤》静静地相依相守。当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的某一天，我郑重地翻到此页，看着金黄的叶片，嗅着芬芳的墨香，再回忆一下这个平凡而美丽的秋天，心里所拥有的，该是一份非常难得的安静和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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