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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莲 | 朱安---婚姻角落里最坚强的泡沫

 智能人做超人 2019-11-13

朱安---婚姻角落里最坚强的泡沫
陈玉莲

拟下这个题目,我竟是久久的难以落笔,恍若,心是被一种顿生的迷惘包裹着,也疼痛着,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评说一个封建女人坚强的执着……

今夕何夕?我静静坐着,听雨敲窗,听光阴漫过角角落落时窸窣的声响----我望见朱安了呢,隔着岁月的雾霭,这个一生守望鲁迅先生的平凡女人。她静静地睡着了,就在北京市西直门外保福寺一隅。此刻,历史的尘烟早已掩去了她生平的孤寂,生命的过往里,她虽早已孑然飘逝,但却安若夏荷之静美。

还是让我们把目光投向距今并不太遥远的那段岁月吧:1906年7月26日(光绪32年农历六月初六),就在浙江绍兴一家周姓院落里,一场婚礼正在举行。多么温馨而幸福的盛典啊!可是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场看似光鲜的婚礼,从此却把桀骜不驯的鲁迅先生和一个普通、性格温和,善良的农家女子朱安紧紧地捆在了一起,继而无情地让他们各自陷入了灾难的深渊。    

在北京市西直门外保福寺村朱安的葬地(即今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了解到,鲁迅先生不爱朱安,一点儿也不爱。为此,他曾在自己的一篇日记里写下过这样的话:“这是母亲送我的一件礼物(指朱安),我只能好好地供养她。至于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如此鲜明的内心剖白,掺杂着几多感恩、几多无奈、几多心酸。

鲁迅先生的婚姻,是母亲一手操办的,冒昧点儿说,也就是母亲一手包办的。时年先生身在国外,本不从的,是母亲电报急催,假病相胁,饱读诗书的鲁迅先生以孝为先,木然应下了这门亲事。之于朱安,她对这桩婚姻的态度似乎是甘心情愿。尽管婚礼之前两人并未曾相互见过,但当朱安得知未来的丈夫不喜欢裹足小脚时,婚礼当天便在那双中等大的绣花鞋子里添加了棉絮予以迎合,以至下轿时鞋子脱落,大喜之日便遇了尴尬。而较之于她漫长而又不幸婚姻,所有这些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私下猜测,作为一个寻常女子,朱安当时并不图什么名利而嫁的,因为当时周家已经破落,二十多岁的鲁迅先生尚且年轻,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名气可言。大鲁迅先生三岁又没读过书的朱安只不过是到了女大当嫁的年龄,依她的想法,无非就是嫁汉随汉,婚后生儿育女,本本份份过日子罢了。但是……     

但是,就生活来说,人们谁也不可能知道明天、也或者说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命运将会是什么样子,这自然也包括朱安。新婚之夜,当新娘铺好被褥数次小心翼翼嘱咐新郎就寝时,倔强的鲁迅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后半夜又干脆移步出门,在母亲房间里看书度过。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亦是如此。到了第四天,便和弟弟周作人东渡求学去了日本。  

人常说,爱情和婚姻是女人的全部。且不论这句话说得偏颇与否,至少道明了爱情和婚姻在所有女人心目中所占有的份量。洞房空守,还有比如此情形更令人身心俱冷的痛楚吗?而朱安,纵使暗自垂泪,这个孱弱的女子,她只有认了。    

1909年8月,一去三载的鲁迅先生回国,在杭州的一所师范任教,通宵批改作业,读书,抄书,故意不与朱安接触。偶尔回家,也主要是看望母亲。刚满三十岁的他心情沉重,以烟酒为嗜,不修边幅,显得极度苍老、颓废。在给终生挚友许寿裳的信中,他说“仆(我)荒落殆尽”。说的坦率,也很沉痛。我们真的难以想象,一桩违心的婚姻,竟会给鲁迅先生带来如此巨大的打击,这打击几乎是致命的。他甚至产生轻生的念头。    

正当鲁迅在万分痛苦中寻找出路时,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发了,于是他起身前往北平,开始了在北平长达14年的生活。前7年鲁迅先生独居,度过了31岁到38之间的岁月。朱安在绍兴,伴随着周老太太度过了这段岁月,婚姻对于她,只不过是一片荒漠。后来,鲁迅先生在北平西直门买下一处住房,全家人得以团聚,这又怎样呢?鲁迅从心里依然难以接受朱安。朱安做的饭菜,他不吃,朱安缝的衣服,他扔到院子里。这是怎样一场令人汗颜的婚姻啊。也许,女人都深信自己是一所感化院,她们坚信以自己无限的柔情和慈悲完全可以感暖世间的一切,所以人们并不排除朱安潜意识里具有的这种念想与期待。也许,鲁迅先生的冷漠与绝情并不是针对朱安,他只是与自己痛恨入骨的封建礼教水火不容。而近前的朱安,她遭遇的,只不过是一种无辜的牵连和殃及。

1925年3月,鲁迅先生收到了许广平的第一封信,自此开始了新的生活。时年鲁迅先生45岁,许广平27岁,朱安48岁。两年的交往,鲁迅找到了知音,欣然赴上海和许广平结婚。   

1936年10月,鲁迅先生在上海病逝,朱安很想南下参加葬礼,但终因年已八旬的周老太太身体不好而未能成行,于是就把西三条胡同21号鲁迅离京前的书房辟为灵堂,为鲁迅先生守灵,也是在坚守自己的灵魂。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纵有太多的委屈,朱安依是深深地傍于鲁迅身边。尽管她知道先生并不爱她,但她深知先生是个好人。病时张慌的医治,以及先生亲自汇款对娘家的接济,这一切似乎已经足够一个极易知足的自己消受一生了。她一直对人讲:“先生待我很好”。也许,也许正是这苦苦的守候,才让朱安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朱安。鲁迅逝世后,朱安和周老太太的生活费用主要有许广平和鲁迅的二弟周作人负担。    

鲁迅的母亲去逝后,尽管日子过得非常清苦,但是朱安坚决拒绝再用周作人的钱,她知道因为家务事鲁迅和二弟合不来。每天主要的食物就是小米面窝头、菜汤和几样自制腌菜。朱安曾登报要卖书还债,许广平得知后托人来说:“不能把书卖掉,要好好保存鲁迅先生的遗物”。对此朱安尖锐地说:“你们总说要好好保存鲁迅先生的遗物,我也是鲁迅先生的遗物,为什么不好好保存呢?”这句话,想必是这个容忍一生的女子所说的最发泄的一句话了吧!?后来当她得知许广平在上海被监禁并受到酷刑的折磨后,再也没有提过卖书,并明确表示愿把鲁迅遗物的继承权全部交给周海婴(鲁迅先生和许广平的儿子)    

1947年6月29日,在凌晨的这段时间里,朱安孤独的去世了,身边没有一个人。她在北平生活了28年,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69个春秋。墓地在北平西直门外保福寺处,没有墓碑,她象未曾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有人说,朱安嫁给鲁迅是幸运的。倘若不是嫁给了在文学史上很有影响力的作家鲁迅,世上谁会知道千百年的历史长河里还有一个叫朱安的女人存在过?她又怎么能出现在鲁迅的传记里呢?可是,如果用一生的幸福换来这样的被人知道,对朱安来说,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个没有正常婚姻生活的女人,那种活着的滋味,也许只有朱安本人才能体会得到吧?  

如若不爱,何必遇见?伟人面前,我没有资格指指点点,但黄卷青灯下的愁绪里,一种痛楚却是入骨般分明。常常想,那些依水而存的泡沫,它们的生息,又该会是怎样的一种过程?我相信万物有知,即便是稍纵即逝,瞬间的闪现也足以印证一次生命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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