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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棣:驶入汉语的秘境

 子夏书坊 2019-11-13

8月18日从外滩启航的“诗歌船”,是百年来第一艘驶入黄浦江的“诗歌船”——“臧棣号·诗歌船”,它在上海的中心位置、从诗的角度开辟出一条诗的航线,诗的道路。在诗人臧棣看来,“诗歌船”的命名本身,“在我们遭遇的普遍的麻木和遗忘面前,突出并复活了一种生命本身固有的浪漫追寻,它意味着,诗人想通过一种诗的行动,通过焊接诗与公共空间的新的关联,宣示诗在物质的冷漠中所独有的生命主权。

陈陌VS臧棣

生命的好奇,即兴的“天真之歌”

臧棣,1964年生于北京,1997年获得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学位,曾任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校区访问学者,获得过多个诗歌奖,现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著有《宇宙是扁的》《沸腾协会》《慧根丛书》等作品。诗人西渡这样评价他:“臧棣的写作,无论在感受性、题材、主题方面还是在文体、技艺方面,都为新诗的发展提供了诸多可能性,同时显示了一个‘源头性诗人’和‘集大成者’的气象。”

生活周刊:你写作非常专注、多产,稳定在一个高度上,你怎么评说你现在的写作状态?

臧棣:我好像从开始写诗时起就很高产。上世纪80年代开始写诗时,大家很狂热。所以,那时写得多,并不稀奇。我写得多,纯粹是个人的原因。金牛座的人比较勤奋。另一方面,写得多,可能和我对诗歌的理解有关。对我来说,诗就是一种书写。而写作的原始情境,就是一个人面对一张白纸。所以,我理解,写作必须包含白手起家。其次,对我来说,诗才指向一种类型意义上的具有特定风格向度的创作。我经常私下区分写作和创作之间的不同。把诗看成是一种写作,从心态上,可能会释放很多东西。而把诗看成一种创作,也许无形中会接受很多关于什么才是诗的观念的催眠。此外,我想我早年深受瓦雷里的一个说法的影响:诗不是灵感。这种影响又受到里尔克对罗丹的评论的加强,即:诗是一种工作。这也涉及我对新诗历史的观察。在我看来,新诗史的最严重的问题是,诗人很少能进入到一种自觉的工作状态。人们总把诗看成是一种灵感现象。而我更倾向把诗看成是一种内在于生命的审美想象。当然,我也会经常反思自己的写作状态。我的朋友也常常会严厉地提醒我,这样的写作可能会产生的问题。比如,会出现重复。会让读者产生阅读疲劳。甚至会形成某种写作的惯性。

我想,我会考虑所有的批评。其实,我对自己的批评也很严厉。但某种程度上,我仍会坚持我自己的写作节奏。前面已讲过,它是一种工作状态。对我来说,它很自然。如果能量耗尽,它也许自然就会衰弱或终止。此外,我也这么想过,我目前的写作状态,也反映出我渴望加强诗和存在之间的联系。比如,我最近写的诗,都是基于日常生活观感。几乎所有的诗,都取材自日常的所见所闻。比如坐地铁、买菜做饭、去银行还贷,每个日常动作,对我而言都埋伏着诗意。从感受出发,诗意是一场遭遇战。我现在的写作状态,也牵涉到我试图反思诗的写作和日常存在之间的关联。在我看来,汉语和诗的关系其实很丰富,也很多样,我们需要以日常性为契机,把它们之间隐藏的多种路径释放出来。

我并不特别在意重复。关于重复,纳博科夫讲过,天才的作家才会重复自己。在创造性的工作中,重复有两面性:一方面,是低层次的重复,即简单地复制自己;另一方面,重复又指向高级的创作形态。比如,艺术风格的连续性就必须依赖重复。毕加索的绘画,他的蓝色时期,就必须依赖某种程度上的重复,蓝色的背景,风格的连续性才会形成一种力量。在诗歌中,哪怕是作为一种效果,重复都是带有多种意向的。从表面看,我的某些诗在类型上很相似,但其实,如果深入细读,我觉得它们还是有相当紧张的内在差异的。我比较看重表面的重复下包含的内部差异。

写得多,也许还和生命的好奇有关。这种好奇,基于对诗的一种辨认——正如布莱克讲过的:对人生来说,诗是我们的“天真之歌”。在生活中,我努力保持住自己的好奇心。诗的洞察是建立在诗人的好奇之上的。我在生活中经历很多波折,但总体来说,仍然保持了一种积极态度。按古典的标准,也算是一种超然吧。生命基于可能性,诗歌也是这样。所以,遇到挫折,我总是尽量往好的方面想。这也让我形成了一种目光,总喜欢从新异或陌生的角度去重新打量身边的事物——我称之为“身边的奇迹”。用英国作家玛尔廷(E. M. Martin)的话说就是“道旁的智慧”。也许,动用这样的眼光,是我不知疲倦地投入写诗的一个原因。从素材的角度看,诗的对象永远都在变化,人不可能同时踏入两条河流,所以,同一个事件,同一个物象,今天看是一个样子,过一阵子看,一定会有新的面貌。写诗时,即使我面对的是同样的东西,但随着语境和心态的变化,我看待它们的眼光,以及赋予它们的意义的角度,肯定也变化了。

按流行的说法,我经常被指认是诗歌的学院派。其实,我对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有兴趣。哪怕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我也会尝试去理解。我的视野非常广泛。我读的书也很驳杂。闲书里面有万金。哲学书、人类学、动物学、植物学、民俗等方面的书,我都喜欢读。我不在乎学科的行业术语。对我来说,越是艰深的书,越像小说。比如,笛卡尔的书,对我来说,就是一本本小说。《论语》《庄子》,某种程度上,也是博尔赫斯意义上的小说。阅读的乐趣既平凡,也很神秘。像《地球简史》《时间简史》这样的书,我都是当小说来读。我不是乐观主义者,但我的确憎恶阴郁的东西。所以,我猜想,写作的状态除了和观念的自我修正外,也和开放的心态有关。

生活周刊:你的作品多数冠名为 “丛书”、“协会”,是基于一种系统性设定?

臧棣:一开始也没有特别的想法。写着写着,慢慢就形成了强大的冲动。这种冲动又在写作中形成了内在的惯性。总体性的考虑是在写了两三年之后,才开始酝酿形成的。但我又有意识地抵抗体系性的东西。开始时,只是想发明一种我称之为系列诗的东西,来缓解长诗写作对我的诱惑。我们这代人写诗,信奉的是现代诗不能超过60行。作为诗人,有本事的话,就在60行内解决诗的战斗。按年轻时的理解,长诗写作脱胎于史诗,而史诗写作又布满神话写作的阴影,根本就不符合现代的认识。

而且,现代生活的节奏飞快,除了特别有闲的人,谁还有精力有耐心去读长诗。更深层的审美疑惑是,我觉得,长诗的认知冲动已无法跟现代小说竞争。帕斯捷尔纳克也有过类似的自述,和《日瓦格医生》相比,他的那些抒情诗缺乏分量。这里面,还有一个新诗史的插曲。新诗史上,曾有过一种论调:认为我们的抒情性和西方的史诗比,缺少一种文学上的伟大。当然,现在这样的比较已是笑话。

但从视觉上讲,金字塔和坟堆相比,哪个更有视觉冲击力还是会经常造成某种困惑。长诗和短诗的争论,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有答案的问题。我们必须面对这样的质疑:一首短诗可能很美妙,妙到无可言说,但,妙还是一个瞬间的悟性认知。在很多方面,它可能无法与长诗完成的认知抗衡。所以,长诗完成的是对世界的复杂认知,它展现的审美空间不仅深邃,而且具有规模,它孕育的心理能量非常充沛,它包含的生命视野也非常深广,无形中会形成一种魅力,带给人一种审美敬畏。

所以,1990年代中期,我一边写长诗,一边又抵抗这个东西。诗歌史的惯性是,一个诗人要想在其中立足,必须写出有分量的长诗。我们可以反思,这是一种很反动的标准。但它仍会不时冒出来,诱惑我们。所以,尽管信赖短诗,但潜意识里,我也渴望写长诗。传统意义上的长诗,很难吸引我。所以,我想用系列诗来取代长诗的写作。我相信,系列诗,可以形成一种独特的类型长度,从而形成足够的总体意义上的风格力量。

中国的抒情诗传统非常伟大,但也有自身的问题。首先是诗歌语言的问题。传统上,中国古代诗歌语言强调对偶,平仄呼应,加上汉字本身的原因,它的形式感偏于短制,阉割了写长诗的可能性。我们古代的诗歌文化,总体说来,不支撑长诗的写作。像白居易的《长恨歌》那种长度,已经是罕见的例外。古典诗学的核心观念是:得意忘筌,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写得太长,在审美上,就是一种忌讳。我有一个观点,按古体和汉语的文字之间的关系,传统的诗,除非特例,超过一定的行数的话,会在视觉上造成一种疲劳。同时,也会在阅读期待上引起厌烦,甚至是嫌恶。新诗的出现,以解放语言为名,释放了汉语的可能性。在体例和语感上,解决了长诗写作的形式前提。新诗历史上,写作长诗构成一种暧昧的文学情结。

我也有这个情结。但另一方面,我又想破除这个情结。上世纪90年代,我也写了几首长诗。但都不太满意。1999年开始写协会诗。丛书诗的写作稍晚几年。我觉得找到了一种新的写长诗的路径。对我来说,像协会诗这样的系列,就是长诗的一种变体。或者说,一种变奏。系列诗,在结构、连续性、主题方面,不像传统的长诗那样依赖同一性和长时间的构思。系列诗,在语言组织上,在诗的体制上,不需要严密的结构安排,只要诗人对待事物的态度和对世界的观察,具有一致的出发点,比如审美的好奇,就可以了。诗人可以通过不断调整自己看待世界的态度,来挖掘世界的秘密,从而展现犀利的审美认知。对世界的态度,在系列诗的写作起着主线的作用。诗的写作中,揭示经验固然重要,但发明看待世界的态度,也很根本。有了诗歌的态度,我们就有机会锤炼出一种诗歌的方法。这时候,再去看待我们置身的世界,眼光和感受也会大有不同。另外,系列诗不同于长诗之处,还在于它释放了更多的写作的即兴性。我可以写得既放松,又在放松中保持一种强度。

写协会诗或丛书诗,还有一个感受也很深。诗的写作可以彻底地颠覆小大之辩。正如布莱克说的,一粒沙子里有一个宇宙。在诗歌中,看起来很小的素材,只要细心洞察,都会触及到很大的主题。哪怕是一个杯子、一片树叶、一只蚂蚁,都能协调我们对存在的根本观感。我将自己的诗命名为“丛书”时,确实有一个自觉的意图:一首诗就是一本书。而一首诗触及的内容的深邃,即使动用“丛书”的规模,也无法将它的含义穷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给一首诗加上“丛书”这一后缀的缘由。一首诗触及的题材和主题,今天写,是这个样子,明天写又会是那个样子。这也反映出我对诗的主题的开放式的理解。一首诗触及的不可能是一个单一的主题,而是复合的主题。丛书的命名,也包含这样的想法:一首诗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生成性的、不断变化的,这种变化正如诗的素材和诗人的眼光之间的关系的不断更新。从意图上讲,丛书的意思就是,一首诗,是写不完的。每一首诗,都是处于一种丛书状态。

诗的写作中,如何命名,如何给游弋的素材起个好名字,激活感受和经验之间的关联,是件很神秘的事情。我写协会诗时,有过一个想法,就是用体制化的、正式的、权力化的“协会”,为我们的存在中那些细小的、瞬间的、偶然的、易逝的、平凡的、备受忽视的、频繁遭受剥夺的事物,伸张它们的生命主权。我写的协会诗都很小,有些可能是一个词组,当时内心的一个句子,我把它叫协会。几乎每首协会诗,都闪烁着一个隐含的抵抗线索。我经常感到,现代世界有很多偏见,这些偏见把我们对世界的观感,对存在的体会都固化在一个偏狭的认知范式里。而我想用协会诗触及更丰富的诗意态度,从而突破那些偏见。现代体制中,作为一个机构,协会展现了科学理性的权力面孔,专业,高级,行会性,高高在上,外人难以涉足。比如现代物理学协会,天文学家协会。它们预示了一种垄断的权力。所以,我有意反其道而行。我去命名蚂蚁协会、蝴蝶协会、晚霞协会、微光协会,有意用“协会”这一高度权力化的命名,来彰显我们的生存境遇里那些微弱的、不断被忽略的审美领域。通过这样的命名,形成一种新的目光,让我们尽量慢下来,以便重新打量生存的细节。

生活周刊:有没有经常会拿出来翻一翻的诗集、小说或其他书?最近看什么书?

臧棣:很多,像里尔克的诗,叶芝的诗,毕肖普的诗,契柯夫的小说,索尔贝娄的小说,惠特曼的诗,都会经常重读。最近看法裔罗马尼亚的哲学家齐奥朗的《眼泪与圣徒》《解体概要》,波拉尼奥的《荒野侦探》《2666》,爱丽丝门罗的短篇小说集,佩内洛普·菲兹杰拉德的小说《蓝花》《书店》,威尔逊的《到芬兰车站》,以及爱尔兰小说家威廉·特雷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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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个人用心读诗,放下一些不必要的偏见,就会发现中国的当代诗,真的很出色。我们的顶尖诗人和世界上的优秀诗人完全是平起平坐的,在一个文学水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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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陌VS臧棣

中外优秀诗人,完全可平起平坐

中国当代诗的源头性人物、以三十多年杰出的诗歌作品和诗歌批评获得巨大声誉的北大教授臧棣,成为外滩艺术计划“诗歌船”项目的领航诗人。臧棣说,针对公众的诗歌偏见,“诗歌船”的启航,既是一次果敢的宣示,又是一种果决的提醒。从小小的码头出发,面对茫茫水域,这种行动本身,不仅融汇了人的探索和人的追寻;也在克尔凯郭尔意义上的“恐惧和颤栗”中,重塑了我们的生命记忆。

生活周刊:你怎么看待当代中国诗歌写作的面貌?把中国当代诗置入国际视野,你觉得它处于一个什么位置?

臧棣:如果从新诗的五四时期算起的话,目前当代诗歌应该是处于最好的发展时期。新世纪十年的诗歌成就,已远远超越了新诗以往的历史成就。无论从诗人的个体成熟看,还是从诗人使用语言的能力看,当代诗都是非常了不起的。我们已有自己的大诗人。这三十年来,当代诗人在语言意识、语言技艺、处理题材的能力方面,达到了很高的文学水准。只要一个人用心读诗,放下一些不必要的偏见,就会发现中国的当代诗,真的很出色。我们的顶尖诗人和世界上的优秀诗人完全是平起平坐的,在一个文学水准中。中国的现代文化有点排斥新诗文化,不信任现代的新诗,在这么艰难的处境里,当代诗人还能写得如此出色,坚持自己的独立性,坚守自己的语言理想,真的值得钦佩。

生活周刊:你是怎么处理自己的诗跟时代的关系呢?你认为诗人对这个时代负有什么责任呢?

臧棣:诗必须跟时代发生关系。但这种关系如何发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尽力捕捉时代的节奏,是一种方式。拒绝时代,抵抗时代的潮流,也是一种方式。以往的当代诗学,把诗和时代之间的关系,仅仅限定于诗反映时代。这就有点作茧自缚。诗必须对时代做出某种反应,但这种反应必须建立在诗的独立之上。诗对时代的反应,最终必须归结为对时代的超越。而我们有些论者,往往把诗对时代的反应,理解为诗对现实的批判。以为只有从事了针对时代批评的诗歌,才是对时代负责,才是尽到了诗的道德责任,才算是体现了诗人的良知。我觉得,从事批判只是诗的一个特定的向度。批判性,不是诗的最本质的东西。诗,当然可以从事批判。但是也不该忘记,诗性的表达在本质上是一种启发。诗的道德恰恰在于避免把我们的生存道德化,避免把我们的生存归类为非黑即白之中。诗,从事的是自我启发。像“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种严厉的指控,更像是一种街头复仇,它实践的是一种复仇的快感,这么做,其实是矮化了诗的正义。必须牢记,诗,不是审判。当我们试图让诗歌参与批判的时候,应该再扪心自问一下,就像当年耶稣来讲,“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砸她”。诗,是非常高贵的事体。它可以参与人类的实际事物,但我们也必须意识到,诗的参与,是有底线的。说到底,我还是觉得,诗和时代之间最根本的联系,就是必须想方设法维护语言的尊严。时代之内,往往泥沙俱下,所以,在我看来,捍卫语言的尊严,从而激活我们对时代的省察和反思,是诗的最根本的责任。

生活周刊:你心目中“理想的读者”?

臧棣:对世界保持一种好奇,有足够的幽默感,心态开放,善于倾听别人。对语言本身有足够敏感,能接受新鲜事物。对陌生东西,要怀着必要的乐趣去看待它们。对于自己一时还不习惯的事物,和格格不入的东西,要有伟大的同情。好像要求有点高,但我确实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生活周刊:你怎么评价最近的鲁迅文学奖风波?

臧棣:其他的不说,把鲁迅文学奖颁给周啸天,确实是一个糟糕的决定。把古诗和新诗放在一起来评,动机可能好,但从尺度上说,这将会是一件很荒诞的事情。

Background 背景

“诗歌船”项目的内容是将上海外滩金陵路码头的一首轮渡命名为“诗歌船”,并将码头、船体内的写真灯箱作为“当代诗”的发表载体,陆续发表国内外极具影响力和文本创造力的当代诗力作。“诗歌船”首次面世即“臧棣号”,推出了当代诗源头性的人物、北京大学教授、著名诗人和批评家臧棣。

【臧棣评说 Say】

关于海子

对海子的诗,始终存在着误读。对海子的诗的理解,有一个认知的过程。我本人对海子的接受,20多年来,也有一个变化。海子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同时代的大多数当代诗都依赖于诗和现实,诗和历史的关系,而他的诗则对这种局面做了一个根本性的颠覆。海子试图让我们和诗歌关系,重新回到诗和生民之间的关系,生命和世界之间的关系。所以,在海子的诗歌观念里,生命的觉醒始终是一个核心。这种觉醒,和青春的冲动有关。但在深层,我也觉得,它和生命的欲望有关。海子的另一个做法,我也很赞同。就是用吟游的类型来纠正新诗传统中的对沉思类型的偏爱。对于诗的姿态,现代的通行的做法是质疑它的歌唱性,觉得诗的歌唱与现代命运的沉重感不协调。但海子则坚持,通过吟游复活诗的歌唱。并在这种歌唱中塑造生命的自我启发。基于这种认识,我觉得,海子的诗,从诗歌类型上评价,属于一种相当高级的写作类型。它不完全是一种青春写作。

关于诗歌船

“诗歌船”的启航,通过展示并公开诗在我们这个时代的秘密,提供了一种文明的机遇:即,每个人通过观看诗的行动,有可能重新接触到诗与自我的根本关联——正如法国诗人兰波确信过的,诗促进了一种绝对的觉醒,它从根本上刷新了生命的自我改造。只有诗,在我们的生命想象中如此固执地描绘“人的灵魂”,并如此明确地将这一固执的追寻,称之为“我是另一个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诗歌船”也是我们全体的那个“他者”。或许不仅如此,“诗歌船”还是这个时代的那个“他者”。

唐骋华、燕巧对录音整理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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