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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天津京剧院找万琳，要穿过京剧院三楼的排练厅，几个老师在给年轻学生排戏，小演员脸上扑着清浅的脂粉，没上戏妆的模样也极秀气。上了四楼，有房间传来婷婷袅袅的京剧唱段，感觉像是哪个房门推开，就会走出一位倾国倾城的角儿来。 绕过长长的走廊，就见到了万琳。他正在用一个小巧的电磁炉熬中药，最近嗓子有点“闹脾气”，正在调理。万琳现在是天津京剧界新一代老生的顶梁柱，闫文倩是青衣的后起之秀，俩人都是90后。 小童星 万琳父母都是普通的天津市民，4、5岁时为他报了一个戏曲兴趣班，没想到他特别有灵气，学得又快又好。6岁那年，天津首届京剧节晚会上，最后一个节目，有几句唱是万琳表演的，小孩胆子大，嗓音高，用天津话说“特别冲”，赢来满堂喝彩。当时观众席上都是天津京剧界的重要人物，所以几天以后，万琳父亲的工作单位来了一位“说客”，当时的天津戏曲学校校长，目的是想要万琳去读戏曲学校，而且是公费名额。 当6岁的万琳带着行李跨进天津戏曲学校大门那一刻，他便一脚踏入了京剧的世界。一开蒙就唱老生，眼睛大，小圆脸，模样讨人喜欢，虽说年龄小，但凭着过人的天分和努力，逐渐崭露头角，京津一带的重要演出，都有他的身影，万琳带着童音的响亮唱腔就像天津梨园的一枝春色，格外显眼。 万琳童年照 一位勤奋的小师妹 当万琳在学校叱咤风云，去世界各地演出的时候，2001年，11岁的闫文倩才考进天津戏曲学校。 闫文倩是那种清清瘦瘦的小女孩，老家在河北，因为爷爷喜欢京剧，看闫文倩模样伶俐，肢体动作也协调，就撺掇她学京剧，后来干脆来到天津报考戏曲学校。大概是特殊的缘分，大概是老师们慧眼识珠，像闫文倩这种没有经过专业学习的“白纸”，竟被选上了，顺利进入天津戏曲学校学习。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戏曲最吃功，学戏的人都是练功吃苦长大的。 闫文倩就是那种特别用功的学生，练功、吊嗓子、背戏文、揣摩动作，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得不睡觉。万琳回忆说“那时候，在练功房里，无论你什么时候去，总能见到这个用功的小师妹。” 那些日子，在练功房里浅吟低唱、默默流汗的闫文倩，心里有一个大大的梦，她想总有一天，有一场戏，所有的观众都是为她而来。 “渡劫” 15岁的某一天，万琳正在台上表演，唱到一个高调，嗓子突然不受控制。他的变声期来了，行内话说就是“倒仓”。 无论小时候嗓音如何，倒仓是每个男演员都要过的一关，从小嗓子极亮的万琳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六年，就像突然跳下了“诛仙台”，对万琳来说，这是一场“渡劫”。 万琳剧照 “谁能理解一个那么会唱、爱唱的男孩突然不能唱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唱，是一种什么感受？” 前三年，万琳报着一线希望，咬牙坚持，想各种办法，练习发音部位。到第五年嗓子还没好转，这时正是万琳从戏曲学校大专毕业，他只能离开京剧行业，去电脑城做销售工作。 从那以后，天津京剧圈少了一个万琳，电脑城里多了一个爱听戏的小售货员。 万琳 京剧剧目里有很多卧薪尝胆、忠孝仁义的故事和人物，在电脑城里一边听戏，一边鼓捣电脑的万琳，慢慢听出了与以往不同的感受，有时竟落下泪来，不禁感慨：原来这样悲伤失落的心情，古今相同…… 万琳剧照 虽然不能唱了，但是万琳对戏文、人物、情绪和剧情的理解，在这段繁华落寂的平静岁月里，润物无声地沉淀下来。 首届“学京赛”金奖 2010年，中央电视台举办全国戏曲院校京剧学生电视大赛，万琳被老师拉着去给师妹闫文倩观战、捧场，闫文倩一亮相，万琳形容那一眼是“惊艳”的感觉，扮相明艳，身段和脚步行云流水，唱腔更是大气稳重，万琳心里暗暗一惊：“嚯！成角儿了！” 闫文倩剧照 闫文倩参演《天女散花》和《谢瑶环》，获得了首届“学京赛”金奖。 拜师 梨园行讲究出身门派，因此拜名家为师，是戏曲演员最重要的一件事。 2009年，嗓子还未完全恢复的万琳因资质出众，有幸被京剧老生泰斗叶蓬看中 ，收做弟子，和于魁智等人一同拜为叶蓬门下，这让万琳内心对唱戏的渴望之火又熊熊燃起。 2010年，首届中国京剧流派班招生，万琳当时的嗓音宽厚，适合唱杨派的老生，凭着扎实的娃娃腿功底，通过了选拨。开班之前，要为宣传部领导汇报演出一台《洪洋洞》，京剧院院长力排众议，让万琳挑大梁。 这时万琳已经有五、六年没有登台演出了，所有人都偷偷捏一把汗。大幕拉开，鼓点声响起，世界突然一片寂静，好像回到小时候第一次登台的时候……镁光灯下，这个历经坎坷的小伙子，酣畅淋漓地演绎了大忠大义的杨延昭。虽然嗓音没有以前那么高，但更有韵味了，久违的掌声潮水一般涌来。 万琳剧照 他终于又回到了舞台。 学员班毕业后，万琳参加青年京剧大奖赛，荣获银奖，这是含金量极高的奖牌。 在这一期间同样获奖无数的是那位勤奋的小师妹，因为心无旁骛，闫文倩的状态一直特别好。 闫文倩剧照 2018年初，经引荐，梅兰芳先生的亲传弟子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杜近芳，愿意收她为徒，并举行了隆重的拜师仪式。当给师父杜近芳叩头的那一刻，从来不爱笑的闫文倩笑了，她想如果爷爷还活着，见到这个场景，不知该有多高兴。 闫文倩 90后的倔强 万琳和闫文倩因专业水平突出，毕业后考入天津京剧院，继续留在梨园行。“生旦净末丑”、“唱念做打舞”、“手眼身法步”、“喜怒笑骂愁”……日复一日的练习，他们与京剧，深深沉迷，难舍难离。 黑白红的脸谱流转，威风的长翎乱颤，轻柔的水袖长舞，娥眉明宛、丹唇轻启，在这个京剧的世界里，两个倔强的90后一直在努力，想要成为“最大的角儿”！
万琳剧照 在天津京剧院三楼长长的有些暗淡的走廊，闫文倩和万琳迎面走来，闫文倩甜甜地叫了声“师哥”，万琳帅帅地回了句“师妹”。 “趁着夕阳还没落山岗/有晚霞和麦浪/刚好你就陪在我身旁/幸福的模样/趁着青春一直在路上/趁着现在好时光……” 两个痴迷于京剧的90后青年演员走到今天，经历了很多，未来，他们的故事还会更多，更精彩。 文/郝云岩 图片/天津京剧院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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