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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鸿《傅增湘肖像》 在林语堂的名著《京华烟云》第十三章,傅增湘是这样出场的:“傅先生,名叫增湘,消瘦,留着小胡子,可真是个想象高强才华出众的学者!他的两个癖好是游历名山大川,搜集并编辑古书。后来,他在大学讲版本学——他是公认的版本学的权威——他坚持要躺在沙发上讲,学生们看着这位瘦高的老头,都怀有无限的敬意。”傅氏一生所爱收藏图书(古籍善本),尤其是校书为辟,藏宋金本古籍150种,4600余卷;元版古籍95种3700余卷;明清版古籍20余万卷。他在藏书、校书、版本学、目录学堪称一代宗师。 曾经轰动一时的《过云楼藏书》,就是傅增湘老先生受顾鹤逸之邀,前往苏州过云楼校对顾氏所藏古籍善本。由于顾鹤逸不准傅增湘老先生记录笔记,每晚回到酒店,傅老先生只能凭记忆将一天所过眼古籍记录下来。在此,我们不得不佩服傅老先生的博闻强记,凭借坚韧的记忆力,将《过云楼藏书》编入《藏园经眼录》,后被国家机构再编入《中国古籍善本目》,这才有今天艺术品拍卖市场《过云楼藏书》的辉煌。然而,大藏书家傅增湘,一度在北海公园里开设旧书铺。本期,请跟随郭曾炘的《邴庐日记》,一览傅增湘的旧书店,及内中道及的诸事。藏书家开旧书店,古已有之,比如清代最著名的藏书家黄丕烈,63岁那年在苏州玄妙观西开设滂喜园书铺,卖书的同时仍买书,其癖究不能尽除。未及百年,到了1919年,撰写《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的广东人伦明为了买书修书方便,出资在北京琉璃厂设立通学斋,交孙耀卿经营,不料由此催生出一部书虫奉为枕秘的《贩书偶记》。然而,大藏书家傅增湘,一度在北海公园里开设旧书铺,之前却闻所未闻。最近看郭曾炘的《邴庐日记》,内中道及此事。1927年7月4日,正值北海公园正式开放两周年之际,郭曾炘与友人“同到北海,入门沿塔山西,至傅沅叔所设书铺及吕威伯骨董铺一览,至漪澜堂”。根据描述,傅增湘的旧书店与古董铺为邻,离漪澜堂不远,那具体地点在哪里呢?据同年重阳节郭氏日记,他又与友人相约游公园,“在北海茶棚坐谈甚久,循漪澜堂回廊至蟠青室书铺访沅叔,其西偏精舍三间尚幽雅”,由此可见,旧书店开在琼华岛西岸的蟠青室里。这一年傅增湘55岁,10月刚出任故宫博物院图书馆馆长,担任副馆长的许宝蘅在次年(1928)6月4日的日记中也言及“五时,到北海蟠青书室,与沅叔、守和诸君商议图书馆事”。《许宝蘅日记》里的蟠青书室,是否就是傅增湘旧书铺的名字,一时难以确定。 在傅增湘的《藏园群书经眼录》里,我们发现几处提到蟠青书室,看口气似并不是他自己开的旧书店。如卷一四库馆写本《春秋会义》条,傅增湘按语称:“顷检《郡斋读书志》《书录解题》《焦氏经籍志》,均有此书,邹氏未之考耳。己巳三月十六日,沅叔手记。”下有小字括注“徐坊遗书,己巳三月蟠青书室及翰文斋送阅”;卷七明刊本《伤寒明理论》同样括注“徐梧生遗书,己巳三月蟠青书室送阅”;卷十八旧写本《三孔先生清江文集》亦括注“蟠青书室尹辅廷新自南中收得,辛未岁暮见”。按:己巳为1929年,辛未为1930年。此处所谓的“蟠青书室”,可能是孙殿起《琉璃厂小志》里那一家,由深县人郭炳文(字仁卿)于1929年开设的书店,“在北海公园白塔西南隅,一年后,迁徙在小西南园北口外东路南。凡经营数年歇。近易融古山房裱画铺”,因最初的店址在北海,名字与蟠青室又只有一字之差,不免会让人将它误认为是傅增湘开的旧书店。不过,有几条材料可以证明,郭炳文并不是傅增湘的“孙耀卿”。首先,开业的早晚不同,郭曾炘、许宝蘅到访傅增湘的旧书店时,郭炳文尚未开设蟠青书室。其次,郭炳文的书店在北海的时间并不太久,长泽规矩也《辛未燕京访书记》里有一条记录:“蟠青书室从北海迁到这里,在本立堂和保古斋之间。”表明《琉璃厂小志》所述真实可信,郭氏的蟠青书室在北海公园经营约一年左右,至1931年搬往琉璃厂。傅增湘的旧书店似一直未离开北海,直到歇业。1933年6月21日,张元济致傅增湘函云:承示北海书肆将歇业,允将底货平价让与东方,曷胜感幸。已先商王君,拟乞开示存书清目,只能购普通之版,馆中现已有者亦拟除出。缘购书之款现尚甚有限也。三天后,傅增湘回复张元济称“蟠青书多普通者,属即查明开单候择”。然则上函中的王君,所指为商务印书馆的王云五。此前一年,东方图书馆刚经历“一·二八”浩劫,涵芬楼所藏古籍善本悉烬于战火,损失惨重,商务印书馆因此元气大伤,尽管傅增湘说旧书店的底货多普通书,东方图书馆此时也无力全部收购,故张元济有此一说。但至少可以据此推定,傅增湘的旧书店在北海蟠青书室经营六七年之后,1933年关门歇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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