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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理解的结辩 II:立场的来源

 胖刺猬一只 2019-11-20

在上一篇的推送里,我们已经明确了第一个基础性的问题:结辩的终极目的,是尽可能地让评委的概念立场与我们的概念立场达成契合。换言之,结辩的终极目的,是让我们想说的和评委想听的达成一致。

关于之前的内容可以点击下方蓝字查看:

我所理解的结辩 I:认识和判断

这一篇推送我们需要解决的是第二个问题,也是理论部分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的概念立场是如何生成的。

为了便于后文的理解,这里我们需要复习一下概念立场的定义,简单来说,概念立场就是你对一个问题的全部期待。举例而言,明天晚饭你想吃的东西,就是你对于明天晚饭的概念立场。在辩论之中,就是你认为你的立场成立需要的全部要素,和评委认为你的立场成立需要的全部要素。

在所有关于人格形成的理论之中,对辩手尤其是结辩而言最值得关注的,是构建主义。构建主义认为,我们的性格,我们的认识,我们对某件事情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屈居于社会对我们的反馈,或者说,取决于我们的经历。例如小时候被狗咬伤的人不太会选择狗作为自己的宠物,不是因为他天生就讨厌狗,而是因为在他的经历之中,狗不是一种友善的动物。而被猫挠伤过眼睛的人,则不太会选择猫作为自己的宠物。

现在我们假设如下的条件:我们正在打一场辩论,辩题是:“猫/狗是更好的宠物”,那个被狗咬伤过的人我们称其为甲,被猫挠伤过眼睛的人我们称其为乙。甲和乙都是我们这场比赛的评委。在排除奥瑞冈制这样有严格客观判准的比赛之后,甲和乙是否会对某个立场有一种天然的认同?如果有,那么甲会对哪个立场有天然的认可?乙又会对哪个立场有天然的认可?

基于构建主义和我们的常识,我们会自然的发现:甲有意或无意的,会对反方有所怀疑。乙则有意或无意的,会对正方有所怀疑。

对于这一部分可能会有读者有这样的怀疑:“在比赛中带入心证是非常不专业的评委才会做的事。既然好的评委不会有心证,这个例子的意义又在何处?”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这样的:即使一个尽力保持中立的评委,也不可能真的彻底避免过往经历带给他的影响。

还是之前的例子,当甲作为评委维持尽力的中立的时候,他可以避免的是在反方论证完成的情况下,无缘无故的将甲方判负。但是他无法避免的是,他会认为“狗会咬人”,是一个双方需要讨论的问题。

再假设一个如下两个条件:

A有一个新的评委丙,他养有一只非常乖的狗。

B 正方在赛场上提出,狗会咬人。

那么评委甲会在多大程度上认为正方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么评委乙,又会在多大程度上认为正方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反方从头到尾都没能处理掉狗会咬人这个问题,那么甲会有多大可能基于反方没能论证一个关节问题,而投票给正方?这个可能性是否会比丙基于反方没能论证一个关节问题,而投票给正方更低?

由此我们不难发现,在传统辩论赛制中,只要尚未出现一套硬性的客观标准(传统辩论所讨论的大部分问题,也无法给出这样的一套标准),那么评委的立场就一定会影响到对双方论证程度的判断

我们时常会忽视的一件事是:是活生生的人在评判我们的胜负,而理性从来不可能是一个人判断问题标准的全部。

处理完这个小问题后,我们继续关于立场的讨论。基于构建主义,评委的对双方论证的期待来自于他的经历,那么作为辩手,我们该如何利用构建主义?

我们起码有两种方式,来利用构建主义对评委概念立场的影响来帮助我们取得比赛的胜利。第一种:通过调查评委的经历,在推测评委的概念立场。第二种:在场上给评委一些新的经历,来使得评委的概念立场与我们的重合。

第一种方法比较复杂,甚至需要利用社会工程学,所以起码就我个人来说第一种不是最好的方法。于是第二种方法成为了最好的方法。

于是我们明确了结辩达成终极目的的方法:赋予评委新的经历,来让他们的概念立场与我们的重合。我知道乍一听这是一件仿佛洗脑一般的非常复杂事情,而在结辩的三四分钟里则好像更是无法实现。

但是这件事远没有听起来那么困难。

让我们回到刚刚的评委甲,作为一个被狗咬过,但是和猫无冤无仇的人。他对于“狗是更好的宠物”这个反方的立场天然有更多的期待。

现在我们做出一个新的假设,在比赛的进行过程中有一只猫突然出现然后挠破了甲的腿。甲对于这个题目的概念立场,会有什么新的变化吗?

我们把这个假设再推进一步,这只猫挠的不是腿,而是甲的眼睛。甲的概念立场,又会有什么样新的变化?

我们不妨将这个例子推到极端,甲作为一个曾经被狗咬过的人,在评判“猫/狗是更好的宠物”这场比赛时,就在他要开始填分表的前一刻,一只猫突然出现抓破了他的颈部大动脉,在他失血过多即将死亡的时候,他是会更倾向于狗做宠物?还是猫做宠物?如果这时候反方还是没有回答“狗会咬人”这个问题,甲还会觉得反方没有回答关键问题吗?

起码就我个人的常识来说,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甲只是被狗咬伤而已,但是却因为猫而奄奄一息。他很难再像比赛开始那样,对“狗是更好的宠物”这一方的论证有更多期待。相反,他会对“猫是更好的宠物”这一方的立场有更多的期待。

在这里,读者可能会有这样的疑问:“我又不能在结辩的时候放一只猫去挠死评委,我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引入缸中之脑这个著名的思想实验。现在假设,在甲即将填写分表的瞬间,把甲的大脑拿出来放进一个装满了营养液的水缸,然后通过电流刺激给他赋予这样的记忆:“他曾经被猫抓破了大动脉,是医生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救活。”然后再把他的大脑放回他的身体。

他没有真的被猫抓过,但是他对这行比赛的判断不会发生任何影响吗?

在这里,读者们可能会有新的疑问:“我们又不是科学怪人,我们怎么可能为了一场比赛去搞一个缸中之脑?”

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是,缸中之脑的实验揭示的关键在于——实际上是体验,而非物理性的经历塑造了我们的概念立场(虽然在大部分情况下,体验和物理性的经历很难割裂开)。而在将经历和体验进行切分的最好的工具之一就是语言。

请读者读这句话:“在你脚趾甲的缝隙里插一根牙签,然后把你的脚用力的撞向墙壁。”

你并没有真的经历过这种事,但是如果我现在问你,这算一种酷刑吗,你会有什么样的回答?

到这里,我们就得出了一个大的结论:评委对辩题的期待来自于他的体验,我们可以通过语言的描述赋予评委新的体验,从而影响到他们对辩题的期待。来使得我们所说的内容契合评委认为重要的东西。

下一篇推送将会基于我们得出了的这些结论,处理一个技巧性地问题:我们该如何赋予评委和观众体验。

给大家拜个晚年,祝你们晚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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