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行：夕阳余晖，天籁禅光

灵山行

  

相传秦始皇为寻不死药，骑神马飞掠太湖，因骋力强劲，在崖石上烙下4只深深的马蹄印，马迹山由此得名，后迳呼马山。

唐贞观元年，玄奘西行归来，与故交、官至右将军已解甲归田回到故里的马山人杭恽相逢马山，感慨秦履峰南麓层峦叠翠之非凡景色“无殊西竺国灵鹫之胜也”，马山遂有“小灵山”之名。杭将军见玄奘法师恋念此地，即为故友舍山数十亩，建造了小灵山寺。后玄奘派大弟子窥基入寺住持，开创佛教法相宗祖庭。

1994年4月，中国佛教界领导赵朴初第一次涉足灵山，高瞻远瞩，以“五方五佛”之说促成了灵山大佛项目建设。

1997年10月15日，迄今世界最高的露天青铜佛像灵山大佛开光，自此北方云冈大佛、中原龙门大佛、西方乐山大佛、南方天坛大佛、东方灵山大佛“五方五佛”特立耸峙、交相呼应、同佑华夏的格局已然形成。

2016年国庆，我在浙江度假，冥冥中似因缘感召，在雁荡山与灵山圣境选点上，先生执意推荐我先去灵山。10月2日晨光熹微，我们驱车奔赴灵山。上G92杭州湾环线高速，沿途G60、G1522、G2、下S48高速抵千波路，国庆小堵，近4小时方才到达景区。

节假日人多车多，车子停在距景区约一公里的临时车场，停好车，直奔九龙灌浴广场赶赴11:30的景观表演。据悉景观取自佛教故事，为展示佛祖释迦牟尼诞生时的宏大场面。我们赶到时，《佛之诞》的音乐已经奏响，巨大的六片莲花瓣正徐徐绽开，一尊高达7.2米全身鎏金的悉达多太子像，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从莲花中缓缓升起，霎时，九龙口中齐喷射出数十米高的水柱，为太子沐浴……“花开见佛”、“佛光普照”，庄严神圣感自心中遽然升起。饮一杯“八功德水”，清心净魂。

举目，前方矗立在太湖之滨小灵山上通高88米、迄今中国最高、加上三层座基，总高度达101.5米的巨型释迦牟尼佛像慈展笑颜，右手施“无畏印”喻意除却痛苦，左手施“与愿印”代表给予快乐，整座佛像形态庄严肃穆，安详凝重，大佛双目垂视，眼神睿智慈祥，伫立佛前，勿论远近，无不在大佛慈悲眼神的关照之中。排队乘电梯来到大佛脚下，抱住大佛脚趾留张影，谦卑渺小、物我两忘之感油然而生。

移步梵宫，穿行于这外观类似中欧建筑，气势磅礴、布局庄严，总投资18亿元的东方“卢浮宫”外，仿佛浪迹文艺复兴时期欧洲街市。排队，在入口处套好鞋套鱼贯而入，浓郁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廊厅、塔厅、圣坛、大穹顶、千人宴会厅……精雕细琢的东阳木雕、敦煌技师的手工壁画、瓯塑的浮雕壁画、光灿夺目的琉璃巨制、古雅精丽的景泰蓝须弥灯、景德镇青花粉彩缸，飞天彩塑、扬州漆器、油画组图……珍宝荟萃，流光溢彩，令人眼花缭乱，却不失庄敬神秘、博大精深的佛教艺术气息，穿行期间，带给人强烈的视觉与心灵震撼……

告别梵宫，回眸远眺，蔚蓝的天幕下，五朵金色莲花盛开云天，阳光下无比庄丽圣洁，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苍苍群峰，好一派人间佛国的瑞象。

旅途的快乐在于疲累之后内心的丰盈与记忆反刍间的美好。无锡灵山圣境之行无疑是记忆里一场永不凋谢的花事，开满了圣洁的白莲花。

一月后，惊闻梵宫廊厅意外失火，“亚洲第一风雨廊桥”等很多空前绝后（之前参与建设的许多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中已有数位谢世，再无可能聚集一起）的艺术瑰宝毁于一旦，扼腕叹息之际，无不感慨造化弄人。2017年11月在2000多名能工巧匠历时一年的努力修复下，灵山梵宫再次对外开放，于我，却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憾然。

此刻，先生陪友再赴灵山，发来一段我当日错过的一场演出视频。敛目怀想，重拾记忆中斑驳足迹，翻越心灵的千山万壑，恍悟：其实，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灵山、一座心灵的梵宫，无所谓行过，亦无所谓错过。也许，是在某个露珠濡湿的清晨、某个月凉如水的静夜，回首间，会发现，那里，有我们素简至真的信仰，关于真、善、美，关于爱，关于平凡抑或伟大。亦有我们人生的瑰宝，无可复制，那些闪亮的瞬间、付出后的快慰、奋斗后的充实，微笑中的泪、重创后的痛、甚至负轭而行依然怀一颗初心坚定从容的步履……

忽然想起王国维先生的人生三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天涯犹在，西风刮过千年昨夜又吹零满院秋叶，而今只恐高楼上的少年生活局促已少了独领寂寞、凭眺远方的逸致。

奔忙在各自的宦海情天，一种追求，一记信仰，一个人，难得的是百折不挠的无怨无悔、风雨兼程，方不负今世红尘因缘际遇，为伊“衣带渐宽终不悔。”

 心愈静神亦安，凝望夕阳余晖，漫度天籁禅光，仰首问天，问空阔的沉寂，问纯净的湛蓝，问烟云般匆匆过客，亦叩问自己：“为谁而鸣？”

彩云不再、彩雨不飞、彩虹不现、冷霜渐化冰滴，对现实的叩问似茧花纷纷飘散，唯有一记梵钟暮鼓掠过我精神的幻城，飞越我心灵的灵山，锻造出我唯一不变的信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佛说：“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耳边似有梵音四起，有风卷起窗边落叶，旋舞、翻飞，往事般，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