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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们

 寻梦向天歌 2019-11-21

亲人们

我爷

这个贫下中农的老汉

属虎,据说当过生产队长

从我童年就记得

他业余不停的编荆筐

那荒坡上生生不息的荆条

成了他手茧外的生产资料

赶场归来的口袋里

有我舌尖上祈盼的宝

岁月和尘世总想把他按倒

他能用倔强和蛮横

把它们消灭了

我一直对这生生灭灭的亮光与昏暗

感觉到他仿佛来至清朝

因为他也戴黑色的瓜皮帽

亏来他还穿戴我父亲从新疆带回来的

军用大头毛皮鞋和火车头帽

哦,梦境中还有爷的勇敢和暴躁

我审视着:蘸着酸水磨一把锈刀

情怀昼夜撕扯糟糕的情操

像一条饿狗在乱咬乱叫

黄土养人也埋人

必须念想也感恩

外加:交错爱恨

看,黄土高坡上的草木在哭笑

那都是庶民百姓灵与肉的白描

为了吃食与吃好

小民宛如小草

不嫌弃、不细挑

是狗屎牛粪,也是肥料

谁的历史能铭刻记牢

精神追求和亲邻外交

还能不能在星空之下发酵

我正在看我爷的旧照

有一座桥

正搭在了爷孙俩的眼角

大姑

改革开放的秋风

吹拂满山的红叶

大姑在门边的责任田

栽油菜、拌化肥

她怎么就惹了鼎罐似的葫芦豹

这成百上千的恶蜂疯了

瘦弱的大姑

抱头缩成了一团

民间的土单方水葫芦叶叶

没有救下大姑的苦命

牧马河边的县医院也没救下大姑的命

我和小姑放过的老黄牛

站在对面的山梁上哭泣

我忘不了大姑炒的酸浆水

给我浇的热面皮

那姜窝砸出来的油泼辣子

现在正溅到我眼窝里

呛出了一团血丝

命运就是年轮中的疾风骤雨

还疼的你,爱哭不哭

坟头上的荒草正在摇曳

草根们那暗淡的历史

大舅

大舅少年

上阳安线

上茅坪堰

瘦弱的像麻杆

火热和饥饿

继续锤炼他离娘的童年

外爷爱说:养儿不学艺

担断箩筐系

大舅在公社综合厂学了打铁

我的童少年

见过他抡起大锤

火星乱溅

烧熟的铁

软如豆腐

那是改革开放的前夜

酝酿的号角

他黑夜中还能捕猎

手电筒下的野兔和呱呱鸡

都是饥荒里的常客

黄姜、野梨、野樱桃

点燃山涧云雾中的色香味

稀客到底是不是贵客?

那是神仙鬼怪故意悬挂的传说

在炭窑、炭棒、柴火中

具体启蒙我赤诚热烈、弹不虚发、轻重缓急

是怎么排队的

哦,怎能忘了艰苦岁月

我今年正月在黄院

表演擒敌拳中忘我

就是想让大舅再给我淬淬火

日渐沉默的乡野

还得有秋收冬藏的火热

城乡有别、尘世何乐

尽管貌似岁月蹉跎

哦,继续给大舅

唱个赞歌

小姑

当过女民兵连长

那可是真枪实弹

放警戒线

匍匐前进

满天繁星或雪夜

带我和姐姐跑到临县

看过露场电影

《曙光》、《北斗》、《开枪为他送行》

深夜点燃火把

前几年,小姑还当过队长

这久经岁月考验的党员

今年正月给我述说

我婆的补疤衣服

回味忆苦思甜的序语

窗外不远处是牛头坡和飞驰的高铁

哦,谁能懂得

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母亲河,到底为何

这样奔腾与沉默

豪迈有时也为了战胜坎坷

就像老家熟悉的大山伴着小河

小姨

母亲常说

你小姨多大

你外婆就去世多少年

这个密码

是饥荒年景中最戳心的胎记

从小就送养的瘦小姨

是我见到最刚硬的

她在山林拾野菌、野木耳

到沙溪赶场换钱

这在我童年是最立体的教材

那时不懂

酸甜苦辣咸涩

为了生个男孩

送养了个女儿

经受的白眼和唾沫

碓窝里碾碎水深火热

能给谁谁谁诉说

她们几间楼房旁

有个小池塘

我曾在这里审察

鲤鱼怎么能跳出龙门

依然瘦弱的小姨

梦中都在呼喊他的宝贝儿子

这个游子浪子

经常不回去

据说他发誓:搞哈大钱

才能荣归故里

他是我最小的亲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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