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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集《纯棉》系诗人查文瑾第一部作品集，2012年出版发行）
本文原载于《文学报》
德国诗人荷尔德林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人在享有物质生活的同时，能够在精神的家园中拥有半亩方塘，这是一种至上的境界，是一种诗化的生活，是一种诗意的人生。当然，一个人活得诗意与否，也许与作诗未必直接相关，关键在于如何安顿灵魂。 关于诗歌，我反感种种分野，什么现代派，后现代派。正如华山论剑，关键是看出手，而不在于你是“江南七怪”、“全真七子”，或是“丐帮”。在这个诗歌堕落的时代，我从不掩饰我对当代诗歌的固有偏见，以及对颓废诗人的失望。所以，我一般不大读诗。然而，手头查文瑾的这本叫《纯棉》的诗集却引起了我对诗歌的鲜有的阅读兴趣。 如果诗歌是米，除了个别傻松生吃外，有人将其做成炒米，爆成米花，做成米饭，做成米粉，做成米线。但是有人把它酿成了美酒用以醉人，查文瑾属于后者。 我一直认为，真正的诗歌是一种奢侈品，它属于精神贵族。诗是感情的自然流露。好的诗歌不是作出来的，它是浸在你的心底或血液里，然后在某个特定的时刻里自然流出。翻开《纯棉》，我分明能感觉到作者那内心澎湃着滚烫的东西化作涓涓诗行，流溢于笔端。 好的诗歌必然有清雅的句子润泽心田、浇灌灵魂。查文瑾的诗总体上温婉明净，精致隽永。诗人一直在寻找宁静，虽是无意，但已成风景。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这是赋予花草以禅性。查文瑾的许多诗，赋予我们司空见惯的事物以诗性。她善于捕捉身边的事物，比如竹子、桃花、红柳、玉兰、菊花、黄叶之类的花花草草，有蚂蚁、燕子之类的虫虫鸟鸟，有雪和月，晴与雨，白与夜，有秋寒，有春风等自然现象。诗人的高明之处在于对身边事物的诗性解读，给一滴水、一棵草、一朵花以生命以思想。写诗是人类与生命体系宇宙体系整体自由的体现。如果说诗人心灵创造力取决于他与造物主直接沟通能力的话，查文瑾在这方面似乎更具天分。她的诗无意展示的是“万物与我为一，天地与我共生”的哲学意境。 有的人写诗，一动笔就想气吞山河，就想标新立异，就想惊天地、泣鬼神。查文瑾认为“诗歌的美源自生活，诗人的真源自于怀揣一颗安静的心”。所以，她的诗歌主张是“把诗歌还给生活，把诗人还给自己”，即要向真实的生活求好诗，向真我的内心求好诗。我非常赞同。“如果说小说家可以在作品中隐藏自己的内心，但诗人一般做不到。如果做到了，那他的诗也是要打折扣的。查文瑾的诗鲜有大题材，她长于对自然万物以个性解读，对生命的以诗意感悟。她的部分诗歌时常是心灵独白或哲思短语，很隽永很精致，字里行间不时闪烁着智慧与哲思的光芒。比如《青杏》：我的前半生是朵花/据说后半生将是一枚甜透的果子/为了退却青涩/我渐渐长出了坚硬的核。如《白天与黑夜》：…天亮了/眼睛也亮了/天黑了/眼睛更要亮/像星星。是啊，这是一双怎样的眸子？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它都要亮起来。再比如《留白》：何必将空全部填满/有些空一填就错。这与中国书画中计白当黑的审美思维是契合的。 在《写给流年或者另一个自己》中，作者这样写：从交出我的那时候起/你就空了自己/我替你热爱着这布满尘埃的世间/又替你把它擦成真丝的质地/你却像酒杯里悄然消逝的光和影/没有人看出，我们都空成了彼此/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拥抱带着温暖的味道/也带着诀别的忧伤。这首诗写的是隐约是理想的爱情、伟大的爱情。相爱的人是一体的，还不止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是我是你的全部，你也是我的全部。我的理解可能不准确。但就诗歌的多义性来讲，喜欢这首诗的读者还可以有其他更好的解读。 查文瑾的诗多从小处着墨，却不失大气。她的另一类诗，有一种安静的抑或是柔软的力量。字里行间充满了自信、自爱，甚或是一点点孤独和自傲。如《今生》：有我才叫世界/有你才算人生。虽然全诗只有两句，却格外有力。这两首诗给我的感觉是柔中有刚，显示着一种微霸气。“有我才是世界”骄傲地宣示一个大我，而“有你才是人生”含蓄地表达了“我”虽是独立的，却也是真实的。在《树化玉》中，诗人这样写道： 而我不过是时间不忍砍倒的一棵树/它们一个个都走了/没人看见，瓷实的时光里/ 已扎下了我柔软的根/ 没人知道这地老天荒的守望里/ 一颗孤寂绝望的心/ 从坚硬如石，渐渐温润如玉 。这样的诗，温软中有坚定和果决，谦恭中还有淡定和骄傲。在一首诗《疼》中读到这样的句子：人们攒足了一个冬天的柴禾/准备迎接世上所有的冷/秋风,攒足了一世的落叶/准备在落雪的童话里点燃世间的苍凉/爬山虎攒足了绷不住的红/准备把一生的牵挂珍藏成用以滋养心灵的药/伤口，攒足了天气预报的本事/准备从此只疼爱自己。我喜欢这首诗，却说不出它好在哪里？大概这就是妙不可言，《纯棉》里有很多这样的诗句。 有人说，好诗应该成为活着的阳光，让人乐于沐浴其中。除了思想和内容外，查文瑾诗歌的韵律和节奏也很美，适合在雪天或某个宁静的时候由他人朗诵，你或睡在公园的吊床上，或走在雪地上，有一句没一句的，你或且睡且听，或且走且听，或且听且醉。（2012.12）
【作者简介】闵生裕，男，1970年生于宁夏盐池。大学毕业后先后从事公安警卫、新闻出版工作，现供职自治区党委宣传部。曾为宁夏多家报刊撰写专栏，擅长杂文、随笔、散文创作近年来涉足文学和书画艺术评论、足球评论。曾出版文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杂文：宁夏十人集》（合集）《一个人的批判》（获第八届宁夏文学艺术二等奖）《浮生三侃》《书香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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