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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那个最冷的冬天

 望月舒文 2019-11-25

本文参加了【冬情】有奖征文活动

     文/郭凤祥

       少年,关于冬天的记忆是矛盾的,一个是恐惧,一个是盼望,恐惧冬天里的寒冷,盼望冬天里的欢乐。

说起那时北方冬天的冷,简直可以说是冷到毁掉三观,回到解放前,冷到让你怀疑人生,担心自己恐怕活不到明天。

1969年的那个冬天的确是冷得出奇。

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了,夜里,我们家的茅草房不断地传来咔吧咔吧的冻裂声响,玻璃上已经没有了窗花的摸样,漏着风,让人担心天就要把玻璃冻裂。灶坑里,一根碗口粗的杨树根只剩下不死不活的火星在锅底坑里垂死挣扎,奄奄一息,烧着烧着就自动熄灭了。棚顶上,平日里,夜间总爱出来东跑西窜鼠们都躲在一个角落里,冻得吱吱叫唤;四周墙上,新糊上的报纸、年画都挂上了吼吼的白霜,像长了毛一样,整个屋子里就变成了一座冰窖。

半夜里,猛听得咔嘣一声,原以为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掌灯一看,什么也没有。倒是屋里的地面裂出了一道口子,小鸡崽子掉进去都找不到。虎子紧紧地贴附在我的脚下,一改过去出去觅食的习惯,也没有甜美的鼾声,它的身躯也在瑟瑟抖动。

窗外狂风呼啸,嗖儿嗖儿地拉着长音怪叫着,围着房前屋后焦躁地乱转,就如一百只野兽找不到出口那样急迫地东奔西突。我戴着棉帽子把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据说,那一天的温度是零下四十三度,而gen距离我们家乡一千多公里的漠河比我们这更是冷的可怕,那里的温度已经达到零下五十多度。

那天正好是一九六九年的二月十三日,据资料记载漠河的那天的温度是零下52.3℃。

寒冷是恶魔,但是它终究不能阻止我和小伙伴们的游戏和欢乐。

越是临近过年的时候,大人们也渐渐地放松了对孩子们的管束,任由他们出去疯啊闹啊,总比呆在家里抓心挠肝,东窜西窜,惹祸升天强。

“去吧,去吧,别打架,早点回来!”外面的小伙伴,趴在窗户上,一遍又一遍地催促着。一听到母亲的这句话,我们就像在鸡窝里憋了一早晨的鸡一样,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就急不可耐地一下子窜出,一蹦八个高直奔河套。

我们的河套源自遥远的山里,在村子里形成了一个牛样子形的套。村西头就是牛样子的人字顶尖位置,河水在这里打弯回转,河面加宽,平稳宽阔起来。这里就是孩子们冬天的乐园。天一上冻,就开始准备的冰车、爬犁、陀螺、冰滑子等等,现在就可以拿出来炫耀了。

冰车,是男孩子们的最爱。两条腿的冰车,人须跪在上面拿手里的两根冰穿子一齐向冰上扎,靠反推力把人和车支走。在平坦的冰面上,冰穿子扎冰反推的频率越快车速也就越快。后来又发展为单腿的冰车,我们都叫“单腿驴”。这种采用单面钢板着冰的冰车因为钢质滑板减少了车体与冰面的接触面积,速度更快。人须蹲在车上,腋下夹着两根比人高的硬杂木条做成的冰穿子,一下一下地支着冰面,冰车便飞驰向前,反扎冰面频次越快,速度也越快。最有挑战性也是最刺激的游戏是成手的滑冰着,蹲下扎冰顺势站立,冰车便飞一般地向前窜出。一蹲一起,两只胳膊就像张开的翅膀欢快地抖动,冰车和人就如燕子一样在冰面上展翅飞翔。风在耳畔呼啸,嚓嚓的扎冰声时急时缓,时快时慢,像演奏一曲冰上运动曲,陶醉了滑冰者,看呆了河边卖呆的人。

女孩子和小一点的男孩女孩们也有一项快乐的游戏,那就是放爬犁。那时的爬犁是用两根柞木制成的两个腿的冰车,可以坐五到十来个人。

有一次,我被突然涌上来五六个小伙伴挤偏了,右脚着地,抽不回来了。爬犁缓缓地向坡下滑动,而我的右脚在雪地上拖着,成了毫无用处的刹车器。我恐惧地拼命呼喊,可是小伙伴们哪里知道我的恐惧,竟然跟着我一齐拼命地狂呼乱叫起来。总算到达终点,小伙伴们一哄而散,我一看自己的右脚还能动弹,只是新买的棉鞋磨得只剩一层皮了。

有人从家里拿来了一张大爬犁。爬犁落地,小伙伴蜂拥而上,把爬犁塞得满满登登。

“坐好!开车啦!”大爬犁像一团大云朵,缓缓地向下飘去,越飘越快,在这段大约六七十米长度的坡上,忽而跃起,忽而沉下,犹如航行于大海的船,船上的孩子们有的甚至站立起来,狂呼呐喊着:“天冷地越滑,再冻也不怕!”偏僻荒芜的小山村,滴水成冰的寒冬里,小山村的冬天被唤醒了,搅热了!

那样的冬天,那样的冰车,那样的爬犁,那样的童年已经成为永远的回忆!唯有在这别样的冬天里,远处荡来的欢歌笑语,不停地敲打我记忆的门窗,让我不停地怀想,心头漾起一缕缕永远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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