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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留在记忆中的那些美好

 昵称45109175 2019-11-26

有一些关于美食的记忆,甚至具体到某一画面,某一细微之处,会一直存留于脑海,不因岁月的推移而褪色或淡去,相反,几十年以后还会不时地冒出来,在眼前晃动。

说两个例子吧。时间当在我读中学那个阶段,60年代末,70年代初。虽然生活在城市,但其时的物质匮乏却是城乡共有的。很难得家里会包一顿饺子,这一天一定就像过节一样。兄妹几个不要人动员会齐刷刷全部上阵,摘菜、洗菜、烫菜、剁馅、和面、揪面、擀饺皮,乒乒乓乓,七手八脚,忙得不亦乐乎。包饺子的过程也特别兴奋,一个个都比平时话多。包好了,就等着一口大钢精锅在蜂窝煤的炉子上,一锅一锅地下出来。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站在炉边,等着水开,等着饺子和水一起沸腾,目不转睛地望着它们一个个慢慢地浮上来。

一只中号或接近大号的蓝边瓷碗,大约能装八到十只饺子,甚至更多些。吃罢三碗,仍感觉尚未尽兴,一直要把肚子撑圆,才肯丢手。

再说老家扬州,有条老街,叫甘泉路。甘泉路上有一家汤圆店,当时是不是已有通宵营业的做法了,不得而知。反正记得有好些个晚上,天已经很晚了,我打那儿路过,门前还有很多人在排队买筹子。这里的汤圆我吃过一两次,味道好极。有多种馅儿:猪油白糖,桂花豆沙,黑芝麻糖,纯肉,荠菜肉,等等。下汤圆的铁锅超大,当然炉子比它还大。炉膛里烧的煤估计也是上等的,炉火贼旺,窜出的火苗老高。汤圆在大锅里挤挤挨挨地翻滚。师傅根据你递过去的筹子,从锅里舀出你点买的品种。汤圆在包捏时被做了不同的记号,一般不会搞错。任外面寒风呼啸,雪花飘飘,汤圆店里的吃客们棉袄解开了,帽子也摘掉了,脑门上能见到沁出的热汗。

——如今回顾起来,我发现来自童年或少年的一些关于美食的记忆,大都与饥饿和彼时的贫乏连在一起。因为渴望无法满足,而对某样食品产生特别的垂爱;或少数几次的接触,而致毕生无法忘怀。

还想起汪曾祺先生写他当年在西南联大读书时的一些事情。那时他是穷学生,兜里没什么钱,有时想喝两口酒,和一个叫朱德熙的同学会拿几本书到旧书摊上当掉,换点钱,然后找一爿小酒馆,点一两个极普通的菜,也能有滋有味地吃上一下午。若干年后汪先生写这些旧事,写当时吃过的菜,喝过的酒,在哪家饭店,竟然写得绘声绘色,充满深情。

细细体会下来,这里面其实更多的是困窘,是贫穷,还有就是,正好赶上了一个特定的晦暗的时代。不记得是哪一位名人说过的了,我们通常所说的美,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留在我们记忆中的那些美好,有时候,酿造它的恰恰就是艰难困苦的因子。只不过作为拥有者,我们常常就把美好背后的苦涩,用时光的筛子早已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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