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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鸡鸣山下多烟雨

 昵称45109175 2019-11-26

请原谅我的浅薄,我,一个初次走进龙游的外乡人,着实大吃一惊——这么多的深宅大院,竟然藏在这偏远的浙西山区。这些富庶大宅,竟然承载了龙游商帮的峥嵘岁月和风云变幻。

龙游民居苑集县境内的古民居、古牌坊、古戏台等建筑,在鸡鸣山下集体亮相。这个飘着细雨的冬日,我走进龙游民居苑,如同翻开一本刻画着历史沧桑的古书。扉页便是大门左侧两道气势恢宏的牌坊。这是为纪念南宋状元刘璋和“南渡名相”余端礼而建的,铭记的是当时被朝野奉为楷模的荣耀。

目光沿着龚氏民居、余氏民居、傅家大院逡巡,斑驳的马头墙,褪色的厚重木门,锈迹狼藉的铜质门环,铺满青苔的老井,无一不是书中郑重的句读。他们帮助我分辨出徽派建筑的精巧纹路,也帮助我领会一代商帮的崛起和没落。

龙游,地处金衢盆地的中部,自古就是闽浙赣皖四省水陆通衢。在徽商晋商角逐霸主地位的间隙,龙游商帮的前辈嗅出了盆地外铜钱的气息,集聚起直面凛冽北风的勇气,整整衣冠,走出了冬日融融的院子。他们依托南宋王朝开辟的官道,贩运毛竹和木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享“徽晋相争,龙游得利”。越来越多的先民,走出故土,开辟疆域,造纸厂建立了,珠宝行开张了。到了清代,龙游商帮“多向天涯海角,远行商贾,几空县之半”。

他们的起点,在乡村。他们的终点,也必将在乡村。

某一个晨星寥落的清早,他们也许从边邑的某个会馆喝了茶出来,作揖告别的空隙,突然就忆起老家发糕的甜糯来。某一个细雨飘洒的午后,他们拢上轿门布帘的瞬间,突然就冒出远方的几个人影来,她们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家山万里,偌大的商海搁不安稳一颗思乡的心。寂寞如影相随,依恋故土,才是永恒的命题。

衣锦还乡的商贾,用一种赞新的空间语言来昭示辉煌的事业。“敦睦堂”建起来了,重檐若山叠,飞檐如凤舞。匾额上“高冈起凤”四个大字,雄浑大度。跨进及膝门槛,顿觉天高地阔。房柱粗大,须两人合抱。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厅上敞着一方天空。透过天窗,他们可以吐纳商海的尔虞我诈,也可以一睹满天星光。这是一种归隐。

马氏宗祠的戏台也建起来了。底层是普通看客的大厅,上层是达官显贵的雅座。台上有霞衣凤冠舒抖云袖的才子佳人,台下有袖手旁观的闲人。在微雨的江南里,似乎还有婺剧的女声传出……

在旧式家族的雕梁画栋下,他们圆满了成家立业的使命,却没有能力来构建精神的富有和理性的支撑。既没有官府权贵的扶掖,也没有强大宗族力量的凭靠,家庭式的自我奋斗在商帮林立的激烈竞争中不堪一击。加上鸦片战争的深入,龙游商帮的开垦业、矿产业受到致命打击。太平天国运动造成的人口凋零、土地荒芜,“遍地龙游”终于灰飞烟灭。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我穿梭在空旷的民居苑,看得见商帮营生的旧物,却听不到商帮雄健的吆喝。天渐晚,雨渐密,唯有一圈沉默的老宅,装饰着人间升平。龙游商帮早已经在史书上结成痂。山河故土周遭在,风吹空城寂寞回。

旅途上的故事,请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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