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80929 会宁第54天 星期六 今早又爬西岩山。 天气还是不错。白云一遍遍擦拭过的天空，蓝得让人眩晕。 在会师桥上，远远看去，西岩山就像一艘巨轮停泊在路边。目光从南到北扫过去，在山的最北边，无意中扫到一条小路隐隐约约爬上了山。我指着那条小路对石头说，咱俩今天从那儿爬上去吧！他说行。 到了山下，我有点犹豫，他的腰还没好，万一再扭一下，这些天来的治疗岂不是前功尽弃了？但他坚持说要走一条没走过的路。好吧，没想到向来循规蹈矩的他竟也有这样的想法，那就走吧。 那条路刚开始确实不好走，只有一脚宽，而且是斜坡路，露水很多，有点湿滑。我提心吊胆地走着，一遍遍提醒他一定要小心，他答应着，继续向前走。在半路上，我说咱们返回吧，这条路不好走。他说再走走，说不定前面就好走了。 今天的他，的确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每个人都具有双重性格或者多面性。或许，以前的他内心里一直有这样的反叛性，或者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表露出来。要么就是，这些年，其实他也一直在成长，虽然缓慢一些。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执意要内养了。他跟我一样，不喜欢这种工作，不喜欢被压制，被繁琐的事务缠身，他想过一种轻松自在，自己喜欢的生活。那好吧，就不再劝他继续上班了，就成全他吧！ 不一会儿，从山的正面拐到山的最北侧，果然路开了。一条明朗坚实的稍微宽一点的小路出现的眼前。我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好路是走出来的，我对他说，你看着前面没路了，但是走着走着便出现了一条路。倘若你不走，永远看不见那条路。有时候，没路的时候，才是最好的路。因为你可以走一条前人从没走过的路，看到前人没有看到的风景。 就像提前内退这件事儿，对那些一没有爱好，二没有手艺，三没有任何想法的人来说，无疑是死路一条，他们当然不喜欢内退。但是，倘若你既有爱好，也有技术，而且不想再过那样驴推磨的日子，想换种活法的话，退休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说不定，退休后你因为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儿，比如教育培训，心理咨询，或者就业指导等等，反而获得了事业成功，达到人生巅峰呢！ 他听了，嘿嘿一笑，说，这个女人现在成哲学家了。我也开玩笑说，你不知道啊，早都是了。  从那条路一直走，最后与树林中一条大路汇合。顺着树林里的大路，继续走，最后还是走到了通向草原的那条大路。当然也就直达了草原。 草原还是那个草原，一眼就望到了边。可是，我还是那么喜欢它。跟喜欢所有真正的草原一样喜欢。因为，这是只属于我的草原。 秋色一天天浓了。草原上的草不再是逼人的翠绿，不再是明快的鲜绿，不再是惹人的嫩绿，而是逐日加深了颜色。深绿、黄绿、褐绿、墨绿……各种草生出各种颜色的绿。草原于是斑斓起来，丰富起来，更加迷人起来。 我们在草原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这走本身就是一种享受。双脚充分感受着草给予的温从和柔和。双眼捕捉着阳光和云朵发生的微妙变化。阳光透过云层投到草原上，草原便明亮起来，像是那些草都受到了神的加持，也焕发出神的光明的色彩。而云朵投下的阴影，又让草叶陷入黯淡，像是被抽走了精神。 顺着一条明显的车辙印，走到山的最南端，地上扔着不少刺目的卫生纸，湿巾，饮料瓶甚至避孕套。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这些人太讨厌，做了肮脏龌龊的事儿，起码该将战场打扫干净再下山，这样破坏一个美好的环境，真是罪大恶极。 顺着草原的边沿，一直向东走，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坑。跑到坑前一看，这大坑直径大约三四米，深约三四米，坑底堆积着很多汽车轮胎。 真奇怪啊，这些汽车轮胎是怎么跑到这坑里来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轮胎？我正站在坑前，匪夷所思地看着那些轮胎，老石头走了过来。他看见坑里的轮胎也吃了一惊，发出跟我一样的疑问。  不过我的思维很快由这些奇怪的轮胎，转移到了另一件更加奇怪的事儿上。因为我突然想起了白银连环杀人犯高某某。说实话，说起这个人的名字我都会害怕。我一直感到好奇的是，为什么他杀人时会那么镇定自若，为什么他杀完人不感到愧疚，担心，焦虑，或者恐惧。他杀人时，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什么感受？是什么需要导致了那些感受？ 我对老石头说，我想到了连环杀人犯高某某，他奇怪地看着我，问，你怎么会突然想到他？ 我说，大概是这些轮胎让我联想到了尸体，然后进一步联想到了杀人犯。 你也太能联想了吧，不过，别担心，他已经被执行死刑了，不会再跑出来危害社会。老石头安慰我说。 你知道变态杀手是怎么养成的吗？我又问他。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又问，难道你知道？ 我以前不知道，但是学了心理学，尤其是前段时间听了犯罪心理学的课，就知道了。 变态杀手，大多在婴儿时期，需要妈妈或者其他养育者好好照顾的时候，身边没有人，或者养育者都很冷漠。他们睁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转过头，看到的是墙壁；闭上眼，看到的是恐惧。他们哭的时候，没有人来哄，饿的时候，只是像小动物一样给食物。他们的情感需求和安全依恋没有及时得到回应和满足。 很多客体关系心理学家都讲到一点：对婴幼儿来说，无回应之地，就是绝境。并且，婴幼儿获得回应的数量和质量，将决定他未来的沟通能力。 武志红的《巨婴国》里也写到：现代心理学通过多年系统的婴儿观察发现，婴儿并不是天使，而是天使与魔鬼的合体。 如果，婴儿被妈妈或者其他重要养育者给予了耐心细致的爱和呵护，且建立了一种稳定且有质量的关系，那么婴儿的恶就会转化，他身上天使的一面就会成为主导，并初步具备爱的能力。 反之，孩子总是处于无回应之境，得不到爱和关注，长大后会衍生出很多问题。 因此，变态杀手，大多是在没有回应的黑暗之境长大的。他们长大后，很难与人建立正常的链接，对人没有同理心和共情力。因此，杀人时不但不会痛苦恐惧，反而会有快感。 这么美的风景，这么好的天气，说什么杀人狂嘛，老石头斜扫我一眼不满地说。 这不是给你分析那些变态杀人狂是怎么养成的吗？不过，回想起来，咱儿子婴幼儿时期，我觉得自己做得还是蛮好的。 想到儿子的婴儿时期，我不由笑了。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单身楼上。十八平米的房间里，一张大床占去一半地方。一岁前的儿子胖乎乎的，除了生病时会哭闹外，大多时候睡在床上很乖很乖。 我就静静坐在一边，要么看书，要么给他织小毛衣。他只要稍微皱皱眉头，或者转过头看看我，或者伸伸胳膊蹬蹬腿，我就知道，他不是要便便了，就是要吃奶了，要么就是不想睡了，要让我抱抱。 在我的记忆中，儿子两岁前，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这小家伙，精力旺盛，天天晚上睡俩小时醒俩小时。他醒着我也不能睡啊，只好陪着他哄他睡觉。常常是把我自己哄睡着了，他还醒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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