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字子厚,河东(现山西运城永济一带)人。 世称“柳河东”、 “河东先生”。 因官终柳州刺史,又称“柳柳州”。 很多很多年, 在比南方再往南一些的地区, 于仕宦生涯浮沉的人们来说, 远不是膏腴肥沃之地。 - 一朝被贬, 常常便是“江湖夜雨十年灯”, 十年踪迹十年心。 个中酸楚, 不必尽对他人言, 也无法尽对他人说。 - 这样的一个十年, 也曾完完整整地镶嵌在柳宗元不甚绵长的一生中, 一点一点地琢磨出他的遗世独立。 - 那些年, “潇湘”之地在风雅韵致外, 还是一片荒芜凄苦之地。 - 以王叔文、王伾为首的革新派, 热血满满的“永贞革新”, 轰轰烈烈过百日后, 如昙花一现般令人哀绝的败了, “二王八司马”被分贬各地。 - 初,柳宗元被贬邵州刺史。 他接受了,而后, 在赴任途中,又被加贬为永州司马。 那就永州司马罢! 只是没曾想, 此一去便是十年的“未可知”。 - 三千里路途遥, 况行路人, 又有满腔愁绪,深感前途渺茫。 以沉重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身体, 柳宗元从长安到永州的这一路, 走了三个月,百日期。 - 这一个“百日期”与革新的“百日期”, 相差的何止是长安到永州的三千里路程? 更有柳宗元前后迥然有别的人生境遇。 - 尽管他对现实的清醒认知, 并非是此次事件的一蹴而就。 但永贞革新的失败, 还是推着他, 进一步深刻地认识到现实人生的残酷。 - 抵达永州的那一刻, 原以为经过途中的心理建设, 他对这命运安排已接受无碍。 但永州与长安的不同, 实在相差太大。 以至于在此前的心理防备之下, 还是感受到巨大的落差。 - 从气候到风土人情, 柳宗元在方方面面, 认知永州与长安的不同。 没有锦绣成堆,也没有丽人风光。 - 永州有的, 是比寻常的荒芜更深切的凄苦。 至少对那年, 刚到此地的柳宗元来说, 实情如此。 潇洒从容还是后来的事。 - 人烟稀少的永州城, 局促地搁置在潇水东畔的狭小区域, 不知道要怎样生长,才能更茁壮、健实一些。 城里的八九百户人家, 虽然远未到人烟绝迹的境地, 但与长安的“千家万户”,实在是没法比。 - 在确确实实站在永州之前, 习惯了长安热闹繁华的柳宗元, 还是没能想象到永州的荒僻。 也无法想象一地之民, 会以捕蛇为生。 - 他弱冠之龄后,考中进士, 少年春风得意、看遍长安花的那日, 也没能想过,有朝一日, 他会去到一个小小、小小的偏远之城, 一待便是十年。 以闲得不能再闲的司马身份, 连一个可供居住的官舍都没有, 只能寄居在寺庙里。 - 听不懂的地方话; 刷新视野、三观的害人陋习; 被监视、被管制; 半年后因水土不服病情加重,母亲不幸病逝; 一日复一日的枯寂…… 后来史书的一句“贬永州司马”, 无视了柳宗元这一段人生经历中的多少凄风苦雨。 - 他藏于心中,或也曾溢于言表、现于笔端的, 愤懑、不甘、怨恨、惶恐、愧疚、悲伤, 种种繁杂的情绪,长久地横亘在胸。 - 然后, 这些种种, 又缓缓地、缓缓地, 在潇湘之地的自然风光、淳朴人心中, 一点一点和解开来。 与自己和解,与永州和解, 也与这命运的无常和解。 - 渐渐地, 他在永州一日比一日舒朗、放松、自在。 越来越的诗文词赋, 因永州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河而诞生。 与邻翁调笑,在山溪自得,同儿童嬉戏。 - 一朝还复一朝, 年年岁岁,柳宗元周身的气质悄然有了变化。 连同他落笔流连笔墨的才华, 也逐渐向着后世的“唐宋八大家”之一进发。 永州成全柳宗元的, 世人不会比他自己更深刻、真切地感知。 - 于是, 便有了那一年那场艳绝天下的大雪。 也不止在那一年, 好似一整个中唐时期的大雪, 都落在了那年冬天的永州之地, 落在了潇水湘江上。 天地浩渺,银装素裹,万籁俱寂, 孤舟行于江上的蓑笠翁, 钓的是什么呢? - 仿若浮沉的仕宦生涯都随风远去, 只有一种源于生命本源的坚守, 静默无言地牢牢扎根于心间。 明明那封锁天地的一场大雪, 降落的是一番寒彻骨, 可他跃然纸上的开阔心境, 却带给人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感动。 若没有潇水河畔的那个钓叟人, 彼时的刘禹锡,后来的张岱, 更多人的失意落拓, 将要如何安放? - 幸好呵! 那十年在永州的柳宗元, 终于走出了那段不堪人回首的凄苦岁月。 也幸好, 永州之地的山水风光、人心往来, 足够为柳宗元治疗慰藉内心的伤痕。 - 万幸那一年的寒冬, 永州的雪下得足够的豪放。 足以浇灌柳宗元坚守的信念, 也足以安放一个“身世浮萍雨打沉”的柳河东。 所以后来的“柳柳州”, 才能那样坦荡、无畏地严词向唐宪宗上疏, 自请与刘禹锡调换被贬之地。 日渐衰颓的中唐何其有幸, 有一个柳宗元。 困于人生无常的我们, 又何其有幸, 曾吟诵过那一首《江雪》。 - 文|目录君 图|网络 東方的,生活的。最美微雜誌。 2020花庐花历|預訂特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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