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七律《遣闷，戏呈路十九曹长》读记

杜甫七律《遣闷戏呈路十九曹长》读记

（小河西）

遣闷戏呈路十九曹长

江浦雷声喧昨夜，春城雨色动微寒。黄鹂并坐交愁湿，白鹭群飞大剧干。

晚节渐于诗律细，谁家数去酒杯宽。惟吾最爱清狂客，百遍相看意未阑。

此诗作于大历二年（767）春（三月迁赤甲之前），时杜甫客居夔州。遣闷：排遣烦闷。【《旅泊》（唐-李群玉）：“短篇才遣闷，小酿不供愁。”《赠渔者》（唐-胡曾）：“自为钓竿能遣闷，不因萱草解销忧。”】曹长：官职别名。【《唐国史补》卷下（唐-李肇）：“尚书丞、郎、郎中相呼为曹长。外郎、御史、遗补相呼为院长。下可兼上，上不可兼下。”】

江浦雷声喧昨夜，春城雨色动微寒。黄鹂并坐交愁湿，白鹭群飞大剧干。

江浦：江滨；江河。《吕氏春秋-本味》：“江浦之橘，云梦之柚。”《采莲子》（唐-杨师道）：“采莲江浦觅同心，日暮风生江水深。”

雨色：雨；雨景。《宿巫山下》（唐-李白）：“雨色风吹去，南行拂楚王。”《山行留客》（唐-张旭）：“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交：一齐。《寡妇》（魏-曹丕）：“霜露纷兮交下，木叶落兮凄凄。”

大剧干：大，即太。剧，本意表程度。大剧：太过。《旱云赋》（汉-贾谊）：“惜旱太剧。”《王羲之贴》：“仆左边大剧,且食少。”《赠崔十娘》（唐-张鷟）：“令人频作许叮咛，渠家太剧难求守。”《送徐德源回横州》（元-偶桓）：“羁愁太剧难分袂，老泪无多易满巾。”

大意：昨夜江上雷声阵阵。春天的夔州城因雨萌生微寒。并坐的黄鹂齐愁空气太湿。群飞的白鹭还显天气太干。（黄鹂怕雨白鹭喜雨。）

晚节渐于诗律细，谁家数去酒杯宽。惟吾最爱清狂客，百遍相看意未阑。

晚节：晚年；晚年节操。《济上四贤咏崔录事》（唐-王维）：“少年曾任侠，晚节更为儒。”《宋书-陆徽》：“年暨知命，亷尚愈高，冰心与贪流争激，霜情与晚节弥茂。”

宽：多，富裕。《治平篇》(洪亮吉):“以二人居室十间,公田一顷,宽然有余矣”。酒杯宽：酒多。《鹧鸪天-子似过秋水》（宋-辛弃疾）“穷自乐，懒方闲。人间路窄酒杯宽。”

清狂：痴情，放荡不羁。《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唐-李白）：“三杯容小阮，醉后发清狂。”《壮游》（杜甫）：“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无题》（唐-李商隐）：“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阑：尽；衰退。《冬夜载酒…》（唐-王绩）：“思君夜渐阑，载酒一相看。”《七夕》（唐-祖咏）：“闺女求天女，更阑意未阑。”

大意：晚年写诗推敲诗律更细，饮酒有谁家可以屡去畅饮？只有俺最爱这种痴情不羁之人，彼此相看彼此相知百看不厌。（戏呈：指末句。）

本诗首联写景。春夜江城，雷声喧腾，春雨带寒。寒冷、喧闹之雨夜。次联亦景。黄鹂并坐齐愁湿，白鹭群飞嫌太干。似有人各有爱的意思。三联转写诗酒。晚年写诗渐渐重视推敲诗律。数次到路曹长家里饮酒赋诗。喧腾的雷声寒冷的雨，黄鹂和白鹭有的欢喜有的愁。俺对诗酒的追求，只有到路十九家才能得到理解。末联戏言。彼此都是对诗酒痴情之人，彼此相互欣赏。“清狂”有痴情的意味，有孤独的意味，有不被人理解的苦恼，也有被知心朋友理解的欣慰。俺俩是人逢知己酒杯宽，百遍相看意未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