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骊连府 骊玄听说燧留派杀手追杀隗騩来,很是高兴,虽然上回燧留在他的别院炸死了几个朋友,但他一点也不难过,倒是庆幸自己的脱网,那天为什么会脱网,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很像是在墙角的茅厕蹲坑,才免于成为肉泥。那声爆炸,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但过后想想又觉得好笑,自己是光着屁股被抬过府前街的,身上还留着那些女人的肉泥,肉泥里还有些许的脂粉味。 狠,够狠。他想,像这样一个表面看起来堂堂正正的祝融,却也做出这么下作,这么不齿的事情来,看来这个世上表面上还看不起别人龌龊的,比那别人要龌蹉卑鄙一百倍。我从此可以鄙视他了,骊玄想。还是老爹光明正大,小人怎么了,总比伪君子强上百倍。 这老丈人也不是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的女儿。十万金,好呀,看你怎么花。 父亲因为这十万金,已经一个多月足不出户了,整天唉声叹气。那一个破甘木堂就要十万金,也太他妈黑了。 那天,他对父亲说,“如果,我说如果不管他什么十万八万的,他会拿我们怎么样?” 父亲沉吟着,“你以为就你想过呀。” “哈哈,我就知道父亲不会轻易就这么低头的,你是懵那老不死的是不是?” “是也不是。” “怎么个是也不是?” “是,肯定我不会给这个钱,没给,还有命在这里叹气,给了,直接要了我的命,是也不是?儿子?”父亲很开心,甚至带着调皮的腔调说着,“可是不给吧,这老东西也不是省油的灯,头疼了。”父亲的脸又苦了下来。 “我来帮父亲揉揉,”骊玄说着便揉着父亲的头,父亲这边那边的叫着,根本不知道这头疼在哪个部位,抓得住吗?骊玄想,这十万金引发的头疼哪是揉揉捏捏可以好的。 “有了,”骊玄叫起来。 骊连忙推开儿子的手,盯着儿子。 “父亲,那十万金是谁和你说的?” “当然是你的老丈人了。” “如果他忘记了,还会有这笔账吗?” “忘记?怎么忘记?你那老不死的丈人会忘记?一个铜板都忘不了。” “我记得祖父当年就什么都忘记了,连你到面前都说‘你谁啊’忘了吗?” “是啊,那是因为他参加了东经平叛,被车辕撞伤了。等等,儿子,你真是爹的好儿子啊!哈哈哈,我想起来了,那次我也在,是撞在后脑勺,对,那地方可以忘记。” “所以,你笑吧,不能整天愁眉苦脸的,那样会老的。这钟山城里没什么可玩的了,要不我们弄一个玩玩?” “想玩什么?不会又弄一个甘木堂吧?” “等等,让我想想。”骊玄想着,忽然拍了下大腿:“并封堂怎么样?” 骊连想了想,哈哈大笑,“好,并封,你说的并封不会是自为牝牡的并封吧,” “是啊,有问题吗?” “大有问题,你想,那些客人在店里都自为牝牡,不就是一家自慰的店吗?又脏,又挣不到他们的钱。” “也是,我就没有老爹想的深。”骊玄又开始思考。 “我看就叫熏花草堂怎么样?软软的,香香的草。” “好,好,还是老爹有格调,办在哪里呢?” “我看还是放在直街吧,就在原先甘木堂的对面,你说怎样?” “可那是尊卢氏的百货店。” “尊卢氏怎么了,还不是仗着祝融的老丈人。”骊连理直气壮的说,“在我们的地盘还不容易?” “怎么说?” “燧留怎么弄我们的别院,我们也怎么弄他的丈人。” “对啊。”骊玄茅塞顿开,“老爹,不和你说了,我做正事去。” 一个人要做成大事,一定要有一个好父亲,骊玄一路走,一路想。这事该由谁来呢?他在心里搜寻着自己的铁哥,近来不是死了,就是伤了,剩下的也离他远远的,能做事的还真不多了。 他站在尊卢号百货面前看了看,摇了摇头,这什么破店,四周是防火墙,只店面一排是木头的,木头烧了,那防火墙里面安然无恙,再搭一个木头店面不就结了?怎么办呢?骊玄来回 走了无数次,就是想不出法子。天气又热,想想都觉得烦。要不和老爹商量换个地方?不一定非要在城里吧。 骊玄悻悻的回去了,到了父亲的书房,父亲正翘着脚,摸着肚子纳凉呢,看到骊玄回来,一骨碌爬起来,“怎么样?儿子?搞定了?” “难,能不能不在城里?” “你这是怎么了,你还是骊侯氏吗?骊侯氏可是再难也不会放弃的。如果容易,骊侯氏还不干呢。” 说的也是呀,父亲的教育就是和别人不一样,骊玄想。 “我不是和你说了,人家怎么弄我们的别院,我们也怎么来给他们一下吗?” “可是,人家那是火雷,火雷只有王师可以弄到,我们哪有火雷啊。” “不对不对,人家用火雷,我们就不能用火雷,骊侯氏是不重复别人做的,我们用火炮,知道吗?火炮。” “火炮?哪来的火炮?” “买啊,做呀。还想现成的不成?我们有什么?有钱。” 对啊,骊玄又出去了,这次没有出门,而是跑回自己的书房,胡乱画了一个火炮,卷了起来,便匆匆出去了。 骊玄骑着鹿蜀,不一刻便到了共工府,将鹿蜀交给门卫,直接跑到隗騩相的书房,隗騩相正在埋头制图,看到骊玄忽然跑了进来,忙将图子翻了过来,毕竟这是王朝的机密。 “相,好久不见,太想你们了,来还好吗?” “我正要问你呢,上回怎么会有那样的事?” “哎,都怪我老丈人,谁让你父亲夺了他的位置,是他让掌柜做的,又把掌柜灭口,我们都成了替罪羊,你说这世道黑不黑,我回去狠狠的折磨了我老婆几个月。” “这和嫂子什么关系啊,真是。” “他不是我丈人吗?”骊玄环顾了一下周围,“你整天就呆在这里看图纸?” “是,” “会了吗?”说着从怀里掏出自己胡乱画的图纸,“帮我看看。” “这什么?”隗騩相不知道眼前画的是什么图,“干什么用的?” “看不出来吗?焰火,放焰火的,真是。” “哈哈哈,这叫放焰火啊,得了吧,焰火还没出来自己就炸飞了。” “不会吧,我有这么逊吗?一个院子里,大家都成了肉泥,我还好端端的。” “那是你运气,好吧,留在这,我看看。” 骊玄拍拍相的肩膀,“这才是好兄弟,我后天过来,快年关了,赶着。” “好吧。”隗騩相也想试试自己的设计水平,看能不能设计出可用的物件。 骊玄从隗騩相的院子里出来,开心的左一脚,右一脚的踢着走着,忽然前面来了听訞,便正经了起来,鞠了个躬:“大小姐好。” “啊,骊玄啊,好久不见,找我哥呀,有什么事吗?” “当然好玩的事,”说着便和听訞擦身而过,听訞闻到骊玄身上香囊的气味,忽然心里动了一下,也只一下便过去了。 隔了一天,骊玄果然来了,而隗騩相也果然拿出了一套设计制作图,可以看出眼睛还是红红的。 “这两天没睡好啊!”骊玄及其心疼的看着他的好兄弟。 “没睡。” “啊,为了这玩意?有这么难吗?快,我刚好带了糕点,这可是如意堂的楝米糕哦,吃了壮阳!” “谢谢谢谢,这是图纸。你看行不?” “不用看,准行,我拿走了。” 隗騩相点了点头,看着骊玄出门,倒头便睡。 骊玄拿着图纸,骑着鹿蜀,飞也似的跑到月氏城去,月氏城在流沙的另一边,这是一个工艺城,里面玉石铁器木头陶器加工样样具备,只要有钱,而且,黑市里什么违禁品都有。 因为家家户户都在加工,门前总流出五颜六色的水,有玉石车出的乳白色的水,有翻砂流出的黑水,有烧陶作坊流出的红泥浆,车马过去,溅得四处都是,行人怨声载道,纷纷躲避。 骊玄披着斗蓬,罩着脸,径直来到铸铁厂的后院,老板已经在那里等着。 室内昏暗,到处都是黑乎乎的铁石粉尘,老板满脸也是黑乎乎的,像矿工,只露出眼睛在那里白白的眨巴着。 骊玄掩着鼻子,一只手掏出图纸,老板借着微光看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气,直摇头。 “怎么了?不行?” “简直就是共工府出来的东西。”这是对设计技术最高的赞誉。 骊玄吓了一跳,看看图纸,没有标明设计者呀,他怎么知道,随即松了口气,“说吧,多少钱。” “五百金是要的。” “五台呢?” “两千金,怎么样?没办法便宜了。” “成交,这是一千金,好了再给余数。”骊玄说着丢了一袋金币在桌子上,袋子里的金币清脆的响着。 “好叻”老板掂了掂,也不细数,收下了。 骊玄不多说,转身就出了院子。 街上熙熙攘攘,因为各地的手工业者都集中在这里,服饰杂乱,什么鸟语也都有。骊玄转过一条街,这条街人迹罕至,黑乎乎的,到处都是硝石味。 骊玄一头钻进一个围墙里,地上摆着大大小小尺寸的铁疙瘩,只剩下一条窄窄的通道。 一个胖嘟嘟,黑乎乎的老板娘出来,“要什么?” “几个火炮,触地炮。” “多大口径?” “八寸。” “带钱了吗?” “看看需要多少钱。” “不二价,三金。” “来五个,包响的。” “不响来找我。” 还找你,算了吧,到时候你都不知道变成什么鬼呢。“你准备好,用一个箱子,我出去叫人来抬。这是十五金。” “好叻。” 骊玄到了街头,钻进停在那里的马车里,从车里出来两个汉子,到了刚才那个围墙里,抬起箱子就走。到了马车边上,往车里一撂,“你们办完事把鹿蜀骑回来。”骊玄说着,敲了敲赶车的靠背,“走吧。”马车便扬蹄而去。 骊玄闭起眼睛,坐在马车里思忖着,剩下的,便是怎样才让老丈人失忆。 如果说当年的一根车辕可以让祖父失忆,车辕不就是木棍吗?问题是这木棍敲的部位和力道,既然了解部位和力道,那又何必在乎是不是木棍呢?石头不行吗?自己敲不行吗?世间万物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只在乎麻烦与不麻烦,在乎敲得其所。 出了月氏城,一阵黄沙忽然裹住马车,赶马的不得不停住,抱着头坐在驾座上。这王道是绕着流沙走的,这样的情况常有,可是等黄沙过去了,马车还是一动不动的停着,便有些蹊跷了。骊玄把头从车里钻出来,“怎么了?”抬头一看,傻了,这哪里还有王道啊,一片沙漠,走不对路就会陷进流沙里,被流沙带着走了。 骊玄看看身后月氏城的方向,也不见人来,这两人怎么这么磨蹭,一件小事都办不好,可惜了,那些能干的,当时都和自己在别院里行乐,骊玄难得会想起那些被炸成肉泥的朋友。 “把你身上的衣服撕一条下来。” “公子你这是?” “叫你撕你就撕,啰嗦什么?” “是,是。”赶车的嘶的一声,递进来一块布条。 “给我干嘛?把马的眼睛包了。” “包了,然后呢?” “赶,使命赶。” 那赶车的的按着骊玄说的做了,回到位子上,大声吼叫一声,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那马蒙着眼睛,一下子窜了出去,哗啦哗啦的一路狂奔。一会,只听得赶车的大叫,“路,路,到路上了公子。” 骊玄懒得理他,心里惦记着自己的鹿蜀,为什么还不给骑回来呢?骊玄撩开车帘往月氏城方向看去,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那马车哼哧哼哧的跑了半天,太阳下山才赶到钟山城。进城,沿着城墙绕到东街,那东街是石块砌成的路,马车在上面颠簸的厉害,忽然想,这触地火雷如果碰撞爆了,那就玩到头了,大叫,“慢些慢些。” 赶车的技术也好,可以让马抬起脚来,慢慢的踏下去,就像树懒一样的动作。好不容易挪到东街的近处,那原先被炸得粉碎的别院还在,只是已经砌了新墙,安上大门,里面依旧是一片废墟。 骊玄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墙角两个头颅探出来,一看,居然是傻蛋兄弟。 “我让你们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做了,我刚一进去就被丢了出来,看来他们不让做,是不是,哥。” 哇,骊玄感觉有一口鲜血要吐出来了,“那鹿蜀呢?” “已经在府里了。” 骊玄忽然笑了,“好,好,把这搬到院子里,慢些。” “是,”傻蛋兄弟把箱子抬进院子,锁好门,拿了几个刀币,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骊玄想哭,但还是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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