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觉得它“不和谐”

文：艾飞

来源：局外人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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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刷B站，刷到一部令我相当惊讶的纪录片，当年第一次听说的时候，都说很M感，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种子，直接把我看的目瞪口呆。

这是一部很神奇的片子，神奇到你只要一看它的片名，就明白为什么我们这很多人都不知道它，尽管，它拍的非常的好。

这片子的名字叫《请为我投票》，听起来就像“不属于”我们这的东西。

可事实上，这片子挺和谐的。

只不过导演陈为军用了一种既别致又生猛的方式，展现了一些我们这片土地上每天都在发生的一些事。

我大概回顾了一下我自己的经历，印象中，“投票”这种事情在我这就没正经发生过，读书的时候玩过，但现在想起来其实是被玩。

你会发现，记忆里很多事都挺扯淡的，似乎对有的人来说，为什么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喂什么。

为什么我说《请为我投票》一点也不M感呢，因为它拍的就是一件挺扯淡的事。

《请为我投票》记录了武汉常青第一小学，三年级一班，三位同学竞选班长的事。

纪录片一开始，导演就对着两个小女孩问了两个问题：

什么是M主呀？什么是投票？

可爱的女孩一脸茫然的回道：不知道，什么意思呀？？

往年，班长都是老师钦点，但这个学期不同，老师跟同学们说：

每个同学都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这就是M主，所以这个学期，班长由大家自己选出。

老师看大家一脸懵逼，接着说到：是不是很新奇呀，是不是很新鲜呀。

虽说是由大家选出，但老师还是钦点了三个候选人：罗雷、成成和许晓菲。

而竞选班长的第一项，是才艺展示。

三个候选人，来自不同的家庭。

罗雷是前班长，爸妈都是公务员，他威信尚在，对竞选充满信心，他妈问他需不需要教他一些竞选的技巧，罗雷说：不要，不要控制别人，让他们自己想，想投谁就投谁。

成成是三人中最得意的，爸妈都是工薪阶层，他对成为班长这件事充满了期待，成成说：

当班长就有权力，让他站着他就站着，让他坐着他就坐着。

而许晓菲是表现是茫然的一个，爸妈离异，妈妈虽是学校老师，但她更像是被事情推着走的。

三个人中，最先展开攻势的，是成成。

在许晓菲上台表演时，他带着“心腹”煽动全班人，也包括罗雷，一同起哄，还喊出了口号：晓菲晓菲，吃饭最慢，晓菲晓菲，打倒晓菲......

更牛逼的是，这哥们在成功搞哭晓菲后，居然特别乖的走到晓菲和老师跟前说：

晓菲，对不起，我代表罗雷向你道歉。

这厚黑学的本事，真炉火纯青。

你会发现，明明只是个三年级的小孩，说话一点也不生动，行为也不朴素，一言一行都是成人世界中勾心斗角那一套。

成成才艺表演的时候更逗，这哥们先是唱了一首《孤单北半球》，唱完后学着《卖拐》里范伟的说话方式拉票：大哥大姐们，缘分啊，缘分啊，投我一票吧......

其实，无论是《孤单北半球》还是《卖拐》，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可偏偏我们社会，从孩子开始，就把“热点”当成学习的才艺。

回家路上，成成他妈问他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爽不爽，成成得意的说：

爽，还想再来一次......

基本上，成成的所有的行为，都是被家长老师默许的，当然，大部分也是“熏陶”而来。

在罗雷上台表演的时候，成成又故技重施，煽动全班人喊口号：跑调跑调，罗雷罗雷，最爱打人...神奇的是，成成还笑咪咪的对坐在后面的老师说：这招我妈教我的，他一上台我就嘘他......

厉害的是，成成的一系列“手段”在班上有了显著的效果，班里同学纷纷私下表示要选成成，有个男同学说不选他，成成还用起了“糖衣炮弹”，他说：

选我，我让你当副班长。

立马，男同学回道：那好吧，选你！

谁说成年人只看利弊，小孩才分对错...主要还是要看成长的土壤嘛。

这一搞，原本踌躇满志的罗雷，难受了，甚至想退出。

就在这个时候，他那在单位当领导的爸妈出手了，罗雷他爸让罗雷请全班同学坐轻轨，出去玩。

这一手，直接扭转了乾坤。

同学们不但在车里高高兴兴的听罗雷唱歌，而且很多人改变了主意，要给他投票。

看到这一幕，小胖子成成委屈的捂着胸口，直说疼......

不过，在竞选第二项，互相辩论的时候，成成又重拾了信心，虽说是辩论，实际上就是收集对方的缺点，而成成准备了满满几页纸。

在辩论前，成成告诉罗雷，晓菲在征集他的缺点；然后转头就跑到晓菲跟前说：

我来跟你说说罗雷有哪些缺点吧......

辩论的第一轮是成成VS晓菲，相比而言，晓菲单纯的很，就简单说了成成迟到，话多之类的，而成成上来就攻心，他说：晓菲不但吃饭慢、挑食、上课讲话，最重要的是没信心，你看才艺展示的时候她就哭了，这么弱怎么领导大家呢？

成成在辩论上出尽风头还不打紧，台下继续跑到晓菲跟前得瑟：晓菲，你昨天在家准备了没有啊就上台，一定要充足点，我昨天就准备的超充足，你觉得我讲的怎么样，不错吧。

真的，要不是亲眼所见，说成成是哪个单位的大领导我也信啊。

在《请为我投票》中，高潮是成成和罗雷之间的辩论。

在上台前，双方父母都进行了指导。

由于罗雷平时会打人，于是，成成他妈手把手教了成成该说什么话，其中有一句一定要说，那就是：我和罗雷不同，我要做班级的管理者，而不是统治者。

而另一边，由于成成之前假模假式的跟罗雷说，无论罗雷表现怎么样，他都会投罗雷。

于是，罗雷他爸让罗雷死死抓住这一点，并且当场问成成选谁，罗雷他爸说：如果成成说选你，你就攻击他没信心，怎么当班长；如果他选自己，你就说他口是心非，是个骗纸！

上台辩论异常的激烈，基本都是按照他们爸妈的台词在进行。

虽然成成连“法西斯”都喊出了口，但还是抵挡不住罗雷喊出的一句又一句：

骗纸骗纸......

在最后公布谁是“M主班长”之前，他们仨每个人都有一次拉票演讲的机会，这个环节大家都差不多，都是用中国特色的“朗诵腔”逐一感谢了同学、老师、父母、学校......

用陈丹青的话来说就是：

中国这类演讲，全是电视的、课本的、开会的语言。

在竞选班长的最后关头，罗雷拿出了爸爸给他准备好的杀手锏：

给全班每位同学都送上了中秋礼物，一份精美的卡片......

在大家一片喜悦的气氛中，老师让每个人投上了“神圣”的一票，在这场竞选“M主班长”的战争中，罗雷、成成、许晓菲他们最终的得票分别是：

25:8:6。

罗雷同学高兴的起飞，成成和晓菲掉下了眼泪，尤其是成成同学，哭成了泪人......

说实话，这个片子看到最后，我只是觉得刺骨的寒，这都把孩子折腾成什么样了，一直在见证这场“斗争”的老师还在总结说：这次大家都成长了，他们都收获了难得的经验和教训。

这是什么鬼经验，如来佛安慰孙悟空吗？

很多人看《请为我投票》又是谈M主，又是搞投票，都使劲把它往ZZ上套，事实上，片子更多呈现的是小孩在什么样的土壤成长，这土壤来自家庭、学校和社会。

实际上，这是一场由老师、家长和社会风气指导成就的“M主选举”，玩的，还是“潜规则”。

在这一系列的熏陶下，孩子知道了什么是“权力”，他们竞选班长的目的很单纯很明确：

我要别人干嘛就得干嘛。

导演陈为军把片子的节奏拍的非常紧凑，行云流水，镜头淳朴，真实有力，有网友质疑他是摆拍，导演其实解释过，不是摆拍，拍之前花了2个月和各个家庭进行沟通和熟络。

而且，片中的很多场景，我自己也见识过，在我们这说不上残酷，我们的人生道路上或多或少都经历过类似的“投票”。

在《请为我投票》中，也让我们重温了许多中国家庭的教育问题，生活上对孩子大包大揽，娇宠。

比如成成，大便完了居然是爸爸给擦屁股，准备才艺的时候，不满指导，粗暴的赶他妈走；后面背不出演讲稿，发急，冲着他爸吼“滚”......

有教育家就曾经说过：

即使是最好的儿童，如果生活在组织不好的集体里，也会很快变成一群小野兽。

而很多人就是喜欢把成人社会那一套灌输给孩子，活生生让自己8岁的孩子，提前了十几年，体验、观摩了“关系”、“利益”的威力，还借着“M主”之名。

周轶君近来也拍了一套很好的纪录片，叫《他乡的童年》，她走访几个国家后得出的结论是：最好的教育，在于大人也变成学习者，不要停止成长。

对孩子而言，自我意识不强，大部分的言行，都是成人意识的移植。而广大成人的意识，很多都是由大的社会风气移植的。

所以，别觉得它不和谐，和谐应该是，不论大人小孩，都彼此尊重，让每个人对自身的价值抱有真正的自信。

M主是什么，我听过没投过，但罗尔斯有一句话我很认同，那就是：在M主后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更深刻的价值，那就是正义。

无论是对一个班级，还是对一个国家，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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