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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庄子·内篇·齐物论》第二十

 野有雅兰 2019-12-03

【原文学习】

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黮暗,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

"何谓和之以天倪?"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雅兰读经】

上节借骊姬故事言事若变,情必异。生死之事不同,死生之情自別——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觉梦与生死

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汝,皆梦也;予谓汝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

田,打猎。“田猎”即畋tián猎。

觉梦相反

人之死生之变,犹如觉梦不同。觉梦之事不同,死生之情自別。所以生时贪恋生,死时又能乐于死。生死不同,各得所愿。人既然有梦吉觉凶,死死生生又有什么值得可忧虑的呢?

文句大意

一个人夜里梦到喝酒作乐,白天可能会碰到倒霉的事大哭一场。做梦痛哭饮泣的人,天亮醒来后又可能在欢快地逐围打猎。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

方,正当。

我们正在做梦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就像开始死的时候,不知道死是死。人在睡梦中所梦不认为是做梦而是真切 的,所以会因在梦中思考吉凶 而卜问所做之梦的吉凶,醒了以后才知道自己在做梦。生时喜欢生,死时喜欢死,生死各安其所安。为什么要在活着时忧虑死亡呢?

“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

“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

大觉,大彻大悟、得道的圣人。

大彻大悟以后,才知道我们活了一辈子如同做了一场大梦。

这里比喻大觉之圣人通达觉梦一如,死生一如。所以觉梦与死生不耿耿于怀。

“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

窃,盜自中出曰窃。——《说文》

窃窃然:察察貌。

比喻喜怒为用的愚者自以为聪明,清醒。像小偷一样自诩为大觉智者之貌。

牧,牛曰牧。

这里比喻因是因非之“愚者”把自己所非、所恶者贬同为卑贱的牛马看待——“顺我者为君上,逆我者是牛马”。“牧”与“君”相对。

固,鄙陋。

何谓愚者?

老聃曰:知不知,上;不知知,病。

可见“愚者”就是老聃所说的“不知知,病”之人。

南华曰:夫随其成心而师之,谁独且无师乎?奚必知代而自取者有之?愚者与有焉!

在《齐物论》里,庄子把“愚者”形容为“随其成心而师之”之人,这种人是“以无有为有”即使“神禹且不能知,吾独且奈何哉!”之人,自然“固哉”!

世之“自彼则不见”之愚人因为各种局限,茫茫然于有为,执是非他,拘泥于一人一派之偏见,喜怒为用,所是、所好者尊为君上,所非、所恶者贬同牛马,自以为觉醒,实际迷而不自知。所以庄子在前面慨叹“虽有神禹且不能知”,这里又曰“君乎?牧乎?固哉!”——对于“觉梦死生”过于贪恋尊崇和过于贬斥厌恶的行为实在是浅薄鄙陋呀,因为违背了道。

文句大意 

只有等大彻大悟、得道的圣人出现以后,才能觉悟我们活了一辈子如同做了一场大梦。喜怒为用的愚者自以为聪明,清醒。像小偷一样自诩为大觉智者,所好者尊为君上,所恶者则贬同牛马,自以为觉醒,实际迷而不自知。这种行为真是浅薄鄙陋呀!

举世皆梦人

“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

举世皆梦,言举世皆梦者也是在说梦。

吊诡:吊,至也;诡,怪也。

“吊诡”是庄子自己独创的词汇。它的作用在于引导读者契合当下所见、所言之平常事物进行深层次的思考体悟,从而获得作者可说又不适合明说的道理。“吊诡”之言借六合之内现象引导读者体悟六合之外究竟之义。它是一种超越表面文字逻辑之上的可以在人类语言和“大自然语言(无言之言)”之间随机转换的“言无上妙道之玄语言”。在这点上,“吊诡”类似于佛家的“机锋转语”。真正理解“吊诡”之语需要忘我。

庄子意为,此“举世皆梦”之说对于梦中占梦之人乃非常之玄谈,非常之谈,不顾于俗,自然非常人之所能知。故自谓之为“吊诡”——至怪之言。犹如夫子见瞿鹊子羡妙道谓之为“孟浪”。

文句大意 

孔丘和你都是在做梦,我说你们在做梦,其实我也在做梦在说梦话。上面所说之言,不是普通的言教,而是用非常之玄谈演说六合之外究竟义。

“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三十年一为世。

万世,比喻年代久远。

旦暮,比喻时光短暂。意为等将来千年万年以后,碰到一个大智慧的圣人,懂了此“吊诡”之意,虽然我已经等了一万年了,又像早晚偶而遇上的! 

——明明说万世之后才有可能遇到这样的大觉者,可是若真有人懂了,万世等待犹如旦暮之遇!各位读者君,看看南华老仙是否在说“梦话”(

)?

婴孩曰:此也可谓之“吊诡”。

本节文句大意

一个人夜里梦到喝酒作乐,白天可能会碰到倒霉的事而大哭一场。做梦痛哭饮泣的人,天亮醒来后又可能在欢快地逐围打猎。我们正在做梦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人在睡梦中所梦不认为是做梦而是真切 的,所以会因在梦中思考吉凶 而卜问所做之梦的吉凶,醒了以后才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有等大彻大悟、得道的圣人出现以后,才知道我们活了一辈子如同做了一场大梦。喜怒为用的愚者自以为聪明,清醒。像小偷一样自诩为大觉智者,所好者尊为君上,所恶者则贬同牛马,自以为觉醒,实际迷而不自知。这种行为真是浅薄鄙陋呀!孔丘和你都是在做梦,我说你们在做梦,其实我也在做梦。上面所说之言,不是普通的言教,而是用非常之玄谈演说六合之外究竟义。等将来千年万年以后,碰到一个大智慧的圣人,懂了此“吊诡”之意,虽然我已经等了一万年了,又像早晚偶而遇上的!

小结

关于觉与梦,我们一起回顾一下在本号 【《庄子·内篇·齐物论》第九次学习 】中引用过的《列子·周穆王》中一个是非黑白颠倒迷惘之人故事——秦人逄氏有子,少而惠,及壮而有迷罔之疾。闻歌以为哭;视白以为黑;飨香以为朽;尝甘以为苦;行非以为是;意之所之,天地四方,水火寒暑,无不倒错者焉。杨氏告其父曰:“鲁之君子多术艺(八成指孔子),将能已乎,汝奚不访焉?”其父之鲁,过陈,遇老子,因告其子之证。

老聃曰:“汝庸知汝子之迷乎?今天下之人皆惑于是非,昏于利害。同疾者多,固莫有觉者。且一身之迷不足倾一家,一家之迷不足倾一乡,一乡之迷不足倾一国,一国之迷不足倾天下。天下尽迷,孰倾之哉?向使天下之人其心尽如汝子,汝则反迷矣。哀乐、声色、臭味、是非,孰能正之?且吾之言未必非迷,而况鲁之君子,迷之邮者,焉能解人之迷哉?荣汝之粮,不若遄归也。”

在这里,老子之言就是“吊诡”之语——“且吾之言未必非迷(老子自谓之也是迷人),而况鲁之君子,迷之邮者(孔子更是迷人),焉能解人之迷哉?——老子言自己,孔子皆迷,这和《齐物论》庄子之言“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殊途同归。

这个故事还与下面的论辩有关,一起看——庄周的左右互博论辩

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黮暗,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

《齐物论》这一节是全篇最好理解的一段。

为了更好的熟悉庄子表达方式,摸到经义,我们一起回看前文“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有言邪?其未尝有言邪?其以为异于鷇音,亦有辩乎?其无辩乎?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

温故可知新,若举一隅能以一隅返,就不用本号再学南华老仙之婆婆妈妈了(

)。

“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

若,你。

不若胜:即不胜你。

文句大意

假使我现在就觉梦问题和你展开竟辩,你胜了我,我没有胜你。你真的一定就是对了?我虽然输了一定就是不对的吗?

“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

而,你。

或,不定词。

竟辩双方若无共同语境和统一竟辩标的,就如两小儿辩日,我与你,各是其所是,各非其所非,自说自话,胜负难定。我胜了你,你没有胜我,我一定是对的?你果真就错了吗?不过是各自站在自己角度执着于自是自见罢了。

文句大意

我胜了你,你没有胜我,我一定是对的?你果真就错了吗?难道我们两人有谁是正确的,有谁是不正确的吗?

“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黮暗。吾谁使正之?”

黮dàn,云黑之色。黮暗,不明貌。

谁使,使谁。

我与若俱是则无非,俱非则无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

人因有“我”而自认为自己所见为见,自己所知为知、为是,而不见自见、自知之非,于是天下非我见、非我知者皆彼而为非。人只有能不自知,不自见,不自是才能做到彼我是非皆明而谓之相知。

老聃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

东坡言: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老聃之“自见,自是”;东坡之“只缘身在此山中”就是使人不能相知之因。因不能相知,所以人各受己知、己是之自蔽即——人固受其黮暗。老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人固受其黮暗,吾谁使正之?”常人之智慧皆被自己所谓的学问、聪明所自蔽,我们又该找谁来指正我们思想上的偏颇呢?

文句大意

难道我们两人都是正确的,或者都是不正确的吗?我和你都不能做到彼我是非皆明之相知。常人智慧之光皆被自己所谓的学问、聪明所自蔽,我们又该找谁来指正我们思想上的偏颇呢?

孰能决断天下是非

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倶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

彼,指“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之“彼”。意为“真宰”。

“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

“同乎若者”自然和你的理念一致,“同乎我者”也必将和我同是非,都不会作出令双方都满意的评判指正。

文句大意

假使让一个思想理念与你相同的人来指正,既然和你的理念一致,就与你一样,怎么会作出让我信服的评判从而指正我们的偏颇呢?假使让一个思想理念与我相同的人来指正,既然和我理念相同,自然和我同是同非,又怎么会作出让你信服的评判来指正我们思想的偏颇呢?

“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

“异乎我与若 ”必与“我与若”相非。是非即起,又怎么适合来指正你我之是非?“同乎我与若”则自和“我与若”见识、是非一样,若此“同是”是真是,则天下是非将息止,哪里还用指正呢?若此“同非”是真非,则天下将不再有真是。就更不会“指正”了。

文句大意

假使找一个理念不同于我和你的人来指正,既然理念不同于我和你,又怎么能会作出令人信服的指正评判!假使找一个同你我理念一致的人来指正,既然看法跟我和你都相同,又怎么会作出公正的评判!

“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

是非息止唯待“他”

彼,大觉之圣人;也指“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之真宰。

你我他皆梦中占梦之人,若想息止此“梦中竟辩”,除非你我他皆能明道如大觉之圣人。

文句大意

如此,那么我和你以及一般常人都不能做到彼我是非皆明之相知。要想息止你我他因各执己是产生的是非,只能靠明道如大觉之圣人吗?

本节文句大意

假使让一个思想理念与你相同的人来指正,既然和你的理念一致,就与你一样,怎么会作出让我信服的评判从而指正我们的偏颇呢?假使让一个思想理念与我相同的人来指正,既然和我理念相同,自然和我同是同非,又怎么会作出让你信服的评判来指正我们思想的偏颇呢?假使找一个理念不同于我和你的人来指正,既然理念不同于我和你,又怎么能会作出令人信服的指正评判!假使找一个同你我理念一致的人来指正,既然看法跟我和你都相同,又怎么会作出公正的评判!如此,那么我和你以及一般常人都不能做到彼我是非皆明之相知。要想息止你我他因各执己是所产生的是非,只能靠明道如大觉之圣人吗?

齐“物论”终结版——息止是非的两种方法。

何谓和之以天倪?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老聃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何谓和之以天倪?”

天,自然也。

倪,造字本义:长牙换齿阶段的幼孩。——《象形字典》

倪,极际也。——《集韵 · 佳韵》

极际即尽头。

天倪,即自然之尽头。自然之尽头,道也。

《齐物论》从“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是之谓两行。”、“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到这里的“和之以天倪 ”是庄子对“言非吹”“言者有言”“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提出的齐“物论”不齐之方法。

圣人如何“和之于是非?”——圣人和之以天倪,休乎天均。不由彼此是非之情而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

文句大意

什么是和是非于自然的尽头?

无机心之言,化声之相待

“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化声之相待。”

先说说化声之相待

“化”是道家以及中医的重要哲学思想。

化,造字本意:表示由生到死的改变。

《黄帝内经·素问·天元纪大论》:"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

朱熹:“变者,化之渐;化者,变之成。”

《辞源》:"后来改前, 以渐移改,谓之变也。化,谓一有一无,忽然而改,谓之为化。"

庄子为何在此处提出“化声之相待?”

前面说过,这节是齐“物论”的终结版。

《齐物论》开篇,庄子便借子綦之口言:"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子游曰:"地籁则众窍是已,人籁则比竹是已,敢问天籁。"子綦曰:"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

风吹万窍之时,其声随万窍而变,谓之化声。此地赖也。

世人若通达 “因是”而“无适” 的道理,言论出于天真,无己无执,所“是、然”自然异乎“不是、不然”而无需辩,此乃道境。这样就和地赖无异。所以冠之于“化声之相待”。

“化声之相待”的出现,让我们再次见证先秦诸子说理之透彻,逻辑之强大和严密。

继续读经

是,则也;是,直也。与“非”对立。

是与然是各执自是自见之词。

是也然也,然也是也。

“是不是,然不然”即“是与不是,然与不然”代表彼与此对立的一对同意词。同参前文“可乎可,不可乎不可”。

辩,別也。

南华言: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为是而有畛也。

常人是非然否,皆出于此“为是”。

大道不称,大辩不言。

此“是与然”若真的合乎道,自然无须言而自别与“为是”之“不是,不然”。这犹如婴孩家乡徒骇河边的海棠花——不同形态的海棠花结出不同的果实,虽然都名之曰“海棠花”。

这个品种的海棠果实是麵的

这一品种的果实就像小苹果,有点酸

天地造物如此精细,物物不言而自别。此为不言而辩,不道之道,化“生”之相待。

南华言: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为是而有畛也。又云:故分也者,有不分也;辩也者,有不辩也。故圣人怀之,众人辩之以相示。……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

“圣人怀天府之葆光”,亦“化声之相待”也。

文句大意

是说:对与不对,合理与不合理。对的如果是真的对,那么对于不对自然泾渭分明而无须去竟辩是非曲折;合理的如果真的合理,那么合理自然迥异于不合理同样不需去言辩区别。就像风吹过万窍之时,其声随万窍不同而而自变。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南华曰: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自此以往,巧历不能得,而况其凡乎!故自无适有,以至于三,而况自有适有乎!无适焉,因是已!

“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

天倪,即自然之尽头。

因,任也。这里指顺应物之变化。

曼衍,于自然之尽头自化。

穷,尽也。

世人之言如果像风吹过万窍之鸣则“化声之相待”。若不能,当照之于天和是非以自然之尽头——天倪。“天倪”就是“道枢”。得枢始得其环中,居于道之运转之要就不再为是非所役,从而游于是非之外。于自然之尽头不执己见,不用己是,舍己用因道为是,以物为法,任万物于无极自化,人与物各安其所安,用其所用。人与物皆自安,皆自用,处顺安時,各尽天年之性命。

“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就是参万岁而一成纯”。此时,就做到了“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之道境。

关于“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

诸位读者君要注意的是,面对世之“为是”之言论,如不能化声之相待,则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的前提是“和之以天倪”。也就是说“曼衍”的前提是“因之”。因什么呢?因“天倪”。“因天之倪”就是“适得而几矣。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就是“无适焉,因是已!”

《易》言:坎有孚,唯心亨。

只有处于道之境,体悟“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之大觉圣人才能“因之以曼衍”,怎么说都可以。否则“曼衍”之说就是邪理歪说之胡说八大。

杨朱言:大道本一,歧路亡羊。

随着时代的发展,东、西方的学问、思想,倾向于分科越来越精细,这种现象看似进步,实则是文化的到退,道的偏离。老聃说:“其出弥远,其知弥少”。学术思想分科偏于精细化,一不小心就会钻入唯学术而学术牛角尖之歧途而不知返。从而产生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近代流行的“二十一世纪是精神病频发的时代”之说,不能排除人类学术思想渐入歧途不知返之因。明明一句话即可说清的道理,偏偏演绎成逻辑混乱偏离主题的万言,不然不算有“学问。”殊不知,学问研究一旦偏离了道——天倪,就成了钻牛角尖的文字游戏,皓首穷经,穷尽一生不见道之光明,除了最终收获一堆毫无意义的碎纸片把自己玩疯外。于人之慧道越来越远。

对此,老聃早就警告说: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文句大意

世人之言如果像风吹过万窍之鸣则任其声随万窍不同而而自变。若不能,当照之于天和是非于自然的尽头。于自然之尽头舍己用因道为是,以物为法,任万物于无极自化,人与物各安其所安,用其所用,处顺安時,各尽天年之性命。

“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年,生之所稟。

忘年就是超越了时间,忘记了生死,把生与死看成是昼夜转换。

义,裁于是非也。

《易》言:利物足以合义。

振,畅也。

竟,穷也。

寓,寄也。

“忘年忘义”

“忘年”就是站于时间之上,忘记了生死,处顺安时。生生死死,如昼夜变幻。

“忘义”就是忘记了一切因“为是而有畛”而产生的理念,从而不再执着于人我彼此之是非,回到“道未始有封”之道境。

人能忘年忘义,就做到了长梧子所言的“旁日月,挟宇宙,置其滑涽,以隶相尊。……参万岁而一成纯。”就成了老聃口中的“知我者希,则我者贵”之大觉圣人。

忘年超越死生,忘义是非可止。

是非死生为一,就到了“不言之辩,不道之道”“天府”之道境。此境“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

人到了此境,就得道了。

“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以物观物,天下之万物,每天都在蔓延自化,每时每刻都在流变不息,即使长久如天地也不能逃此变移。孔子于川上观此,法之以自强不息。此“振于无竟”之意。

以道观之,流者有不曾流之物。逝者有不曾逝的玄机。此“分也者,有不分也;辩也者,有不辩”之谓。及其究竟,“参万岁而一成纯。”此“寓诸无竟”之谓。

人到此处,就是真的到了“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之妙静。此时,体悟了道之三味的生命站于此无量无边、无穷无尽之境界,而应宇宙生命之无穷。此也谓之“葆光”。

南华言“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儒道两位圣人站在中华文明的源头再次同时发出了照耀万世之慧光!

文句大意

忘记了生死,忘记了因人自是使道产生的各种各样的区别界限和理念,从而不再执着于人我彼此之是非。回到无形无相,无所不在之道境。得道之生命站于此无量无边、无穷无尽之境界,而应宇宙生命之无穷。

本节文句大意

什么是和是非于自然的尽头?是说:对与不对,合理与不合理。”对的如果是真的对,那么对于不对自然泾渭分明而无须去竟辩是非曲折;合理的如果真的合理,那么合理自然迥异于不合理同样不需去言辩区别。就像风吹过万窍之时,其声随万窍不同而而自变。世人之言如果像风吹过万窍之鸣则任其声随万窍不同而而自变。若不能,当照之于天和是非于自然的尽头。于自然之尽头舍己用因道为是,以物为法,任万物于无极自化,人与物各安其所安,用其所用,处顺安时,各尽天年之性命。忘记了生死,忘记了因人自是使道产生的各种各样的区别界限和理念,从而不再执着于人我彼此之是非。回到无形无相,无所不在之道境。得道之生命站于此无量无边、无穷无尽之境界,而应宇宙生命之无穷。

【参考译文】

一个人夜里梦到喝酒作乐,白天可能会碰到倒霉的事大哭一场。做梦痛哭饮泣的人,天亮醒来后又可能在欢快地逐围打猎。我们正在做梦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人在睡梦中所梦不认为是做梦而是真切 的,所以会因在梦中思考吉凶 而卜问所做之梦的吉凶,醒了以后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只有等大彻大悟、得道的圣人出现以后,才知道我们活了一辈子如同做了一场大梦。喜怒为用的愚者自以为聪明,清醒。像小偷一样自诩为大觉智者,所好者尊为君上,所恶者则贬同牛马,自以为觉醒,实际迷而不自知。这种行为真是浅薄鄙陋呀!孔丘和你都是在做梦,我说你们在做梦,其实我也在做梦。上面所说之言,不是普通的言教,而是用非常之玄谈演说六合之外究竟义。等将来千年万年以后,碰到一个大智慧的圣人,懂了此“吊诡”之意,虽然我已经等了一万年了,又像早晚偶而遇上的!

假使让一个思想理念与你相同的人来指正,既然和你的理念一致,就与你一样,怎么会作出让我信服的评判从而指正我们的偏颇呢?假使让一个思想理念与我相同的人来指正,既然和我理念相同,自然和我同是同非,又怎么会作出让你信服的评判来指正我们思想的偏颇呢?假使找一个理念不同于我和你的人来指正,既然理念不同于我和你,又怎么能会作出令人信服的指正评判!假使找一个同你我理念一致的人来指正,既然看法跟我和你都相同,又怎么会作出公正的评判!如此,那么我和你以及一般常人都不能做到彼我是非皆明之相知。要想息止你我他因各执己是所产生的是非,只能靠明道如大觉之圣人吗?

什么是和是非于自然的尽头?是说:对与不对,合理与不合理。对的如果是真的对,那么对于不对自然泾渭分明而无须去竟辩是非曲折;合理的如果真的合理,那么合理自然迥异于不合理同样不需去言辩区别。就像风吹过万窍之时,其声随万窍不同而而自变。世人之言如果像风吹过万窍之鸣则任其声随万窍不同而而自变。若不能,当照之于天和是非于自然的尽头。于自然之尽头舍己用因道为是,以物为法,任万物于无极自化,人与物各安其所安,用其所用,处顺安時,各尽天年之性命。忘记了生死,忘记了因人自是使道产生的各种各样的区别界限和理念,从而不再执着于人我彼此之是非。回到无形无相,无所不在之道境。得道之生命站于此无量无边、无穷无尽之境界,而应宇宙生命之无穷。——译文由婴孩亲自捉刀,仅供参考。

【下次原文学习】

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本次学习结束!

初稿:2016-06-05 10:11

第二次修改:2019-11-28 22:46

计1013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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