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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德元载(756年)八月，户部尚书兼太原尹、北都留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东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李光弼奉肃宗之令，率河间、景城兵五千，由灵武出发，赴河东节度使治所太原上任。 李光弼画像 这是一次迟到的赴任，其前任王承业是在安禄山叛乱爆发后被仓促任命为河东节度使，上任后数月，就因能力欠缺、无所作为被解职后处死，河东军务由朝廷派出的侍御史崔众暂领。玄宗眷求良将，经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推荐，天宝十五载（756年）正月，时任朔方军左兵马使的李光弼被超擢为河东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当时，光弼正在河东道北部云中郡（今山西大同）一带与叛军作战，并没有即时上任，而是奉命率领部分朔方、河东部队由井陉道进入河北战区，开辟新的战场。半年多来，光弼和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一直在河北作战，肃宗即位以后才脱离河北战场返回灵武。 侍御史崔众在太原期间，肆意侮辱受代的王承业，曾经穿着盔甲拎着枪跑到王承业的办公地戏弄他，光弼对此有所耳闻，对其行径非常厌恶。 光弼到了太原莅任，按照官场规矩，从六品下的侍御史崔众应当参见正三品的户部尚书加宰相衔的光弼，交接军务后回朝复命。这一日，崔众带着一干随从参见，光弼带队出衙迎接，两方旌旗迎头相遇，崔众一方直行不避。相见时，一向跋扈的崔众向光弼行了一个平级官员之间见面时的长揖。这一系列失礼的举动让性格“严毅沉果”的光弼非常不快。入衙坐定之后，崔众东拉西扯，绝口不谈交兵的事。崔众没有料到，他面对的不是平庸猥琐的王承业，而是作风强悍、治军极严的光弼，不会容忍一个小小的侍御史在其面前摆谱。果然，早已怒气填胸的光弼终于爆发，命令左右将崔众拿下。此时，恰巧朝廷中使赶到，怀揣着升崔众为御史中丞的制命。中使问崔众所在，光弼答道：“崔众有罪，已经被拿下。”中使拿出制命给光弼看，光弼昂然说道： “今日只斩侍御史；若宣布制书，我就斩中丞；若崔众拜相，就斩宰相！” 中使大惧，一言不发，悻悻然而退。 第二天，光弼排列兵仗，从狱中提出崔众，拉到碑堂下斩首。 光弼接管了河东军务以后，面临的是极其被动复杂的军事形势，唐朝在河东仅存的战略支点——北都太原已陷于团团包围之中：叛将高秀岩占据着北部云中（今大同）、安边（今蔚县）郡；西南方，崔乾祐部占据着河中府（今永济）；另外，郭、李大军撤出河北后，由河北经太行进入河东的通道均被叛军控制，范阳（今北京）、常山（今石家庄）、博陵（今定州）等地的叛军随时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到太原城下。若太原一失，唐军就会被彻底挤出河东地区。河东一旦丢失，河北、河南、都畿、关内、京畿诸道叛军所控制的地区就连片成面，黄河以北基本就成了叛军的天下，叛军拥有内线作战优势，可以从容地将部队机动到所需要的地点。到时到底鹿死谁手，就无法预料了。 此时的光弼，却面临着兵力不足的窘境，麾下的精兵，经历河北苦战，在回师灵武时，大部被留在朔方，能够调用的，只有来自各州郡的团结兵，其中就包括从河北带来的五千河间、景城兵，总兵力不足万人。 太原城位于汾河平原北部、吕梁山地与太行山脉之间的一块长形盆地——太原盆地上，汾水由北向南穿城而过。由太原往北可达河曲和塞外，往东经井陉道穿越太行山脉可达河北地区，往西南可达河中府，往东南可达上党郡（今长治）。太原城由三座城池组成，分别是汾水西岸的都城、汾水东岸的东城，以及横跨汾水连接东西二城的中城。《新唐书 地理志》记：
自开国以来，唐朝一直将太原作为北都来经营，经过几代的增修扩建，仅都城周界就有四十唐里。以不足万人的兵力守卫这么大一座城池确实非常吃力。 太原城 至德元载年末，史思明叛军发起的河北战役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十二月二十三日壬寅，河北道南部的平原郡（今德州）太守颜真卿看局势已不可挽回，主动放弃平原，渡黄河南撤。史思明遂派平原降兵攻陷清河（今河北清河县）、博平（今聊城）。思明回师博陵，途中又收了钜鹿（今邢台）。至此，河北全境沦陷，河北的叛军终于腾出手来，将兵锋指向下一目标——河东太原。 至德二载（757年）年初，史思明由博陵、蔡希德由太行、高秀岩由大同、牛廷介由范阳，共十万兵力由北、东、南三面直扑太原。消息传来，光弼集会商议，众将箝口结舌，没有好的办法。冷场良久，才有人建议加紧修缮城防，待敌来攻。光弼听后，一口否决，说： “叛贼旦夕将至，太原城周四十里，此时修葺城垒，工程浩大，消耗人力，是未接敌而先自困，不可取。” 太原保卫战 至于如何防卫，光弼已成竹在胸。他动员人力沿着外城开挖城濠，将取出的土被做成土坯运入城中。按照《李靖兵法》中记载的唐代城防标准，城濠面宽二丈、深一丈、底宽一丈，挖一里需要七千五百人一天的工作量，要在四十里长城周的太原城外挖一道城濠，需要三十余万人一天的工作量，工程量不可谓不大。好在太原人口众多，动员潜力大，紧赶慢赶，终于在叛军围城之前把城濠挖好。 守城的士兵中有来自安边郡的钱工，这些人长期开采铜矿，善于土工作业，光弼就将他们集中起来组队，负责守城时挖地道。 叛军将太原团团围住，开始攻城。唐军拆掉城内的房屋，用投石机投掷拆下来的砖石，一发就造成一二十人死伤，叛军伤亡惨重，只得退到投石机射程以外，用投石机、弓弩与唐军互相投射。城墙一有损坏，唐军就用挖城濠时做好的土坯修补，叛军无法破坏城墙打开缺口。叛军又用云梯、轒辒车攻城，唐军就往城外挖地道，云梯、轒辒车一接近城墙，就陷进地道中去。 几番攻城都没有得手，叛军就围住城池，对着城上叫骂挑衅，想要激怒唐军出城决战。光弼派人从地道出去，将叫骂的叛军拖进地道拉到城内，在城上示众斩首。叛军大为恐惧，走路时都低着头，生怕地底下突然伸出手来将他们拖下去。地道战初见成效。光弼又想出一招，与叛军约降，思明大喜，不再组织攻城，静等着唐军投降。见叛军已经上钩，光弼立刻组织土工作业，把地道挖到敌营底下，将下面挖空，用立木撑好。到了约定的时间，光弼集结兵力上城，派出禆将率部分人马出城，做出准备投降的样子，叛军都跑出营帐，看唐军投降，突然地陷，死伤无数，营中一时大乱。唐军乘乱攻击，叛军大败，损失上万人。 史思明进攻太原之际，洛阳的叛军出了大事：至德二载正月初五，叛首安禄山被儿子安庆绪所杀，安庆绪自立为帝。消息传到太原，叛军军心大乱。不久，安庆绪命令蔡希德等部留下继续围城，史思明归范阳。 史思明撤走以后，太原守城压力顿减，光弼率队出城与蔡希德决战，斩首七万余，叛军大败，放弃太原遁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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