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吴中才子书法家——蔡羽

台北故宫的书法展中，有一本书画合璧册，共十开。此册乃蔡羽（约公元1470～1541年）为陈启之诗作十首，前副叶为许初於嘉靖十七年（西元1538年）题，并由陆治（西元一四九六～一五七六年）於次年三月据诗绘图。（陆治画构图巧致，具有清丽面貌，为其中年作风。）对于书法家的蔡姓，很多书学者都自然会想到蔡襄、蔡京、蔡卞……这蔡羽？在中国书法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蔡氏一族，是属于北宋时期的仙游人，而这个蔡羽则是明朝弘治、正德、嘉靖三朝吴门才子。

蔡羽是骄傲的，正如蔡羽祠的《蔡九逵像赞碑》所言：“少孤能文，华而不靡，秩卑望隆，士林仰跛”。他的骄傲不是因为如仙游蔡般有一个背景大家族，而是因为他完全是一个靠自己努力，而成为吴门中自学成才的一个典范。幼年丧父的蔡羽是由母亲教授启蒙，天资的聪颖和清贫子弟的加倍勤奋，十二岁能操笔作文，不久就将家中的书全部读完了，被“海内文章第一，山中宰相无双。”的王鏊对其赏识，收为弟子。崇古是蔡羽学问艺术的主格调，他的文章学先秦两汉，诗从唐尤其似“诗鬼”李贺，自己曾说：“吾诗求出魏晋上，今乃为李贺耶！”所作洞庭诸记，欲与柳宗元争胜。

而蔡羽让后人忆记其名更多是他的书法，对于他的书法给我第一感觉就是“很明朝，很苏州”，几乎就是一个明朝中晚期的吴门书法的缩影。气息文正，法度严谨，一看即知，基本功那叫一个扎实啊。再说的俗白一些“这字，那是一个漂亮。”然而好字与书法，并不是一个概念，在这一点上蔡羽和吴门的文坛领袖文徵明有相似之处。笔笔有出处，字字不犯错，然而在书法创作中“不犯错那就是最大的错。”蔡也好，文也罢，他们师崇的王羲之之所以能成书之圣，就是因为他敢于“犯错”。去写前人没有的书法。“我不恨无前人书法，前人却应恨无我书法。”这是何等的豪情啊，书法是需要创新的，书家是需要有勇气的。这个勇气是蔡羽所不及的，我们不妨看看同一个“肝”字，蔡羽《行书诗札页》和王羲之《丧乱贴》中的不同表现，即可知，是何等的不同。一种固守往往容易形成一种定式，有的时候想改都改不过来。

蔡羽当然也想有自己的创新，有自我的独到，就象作品中的“无”字，采用了一种朗朗疏空，略笔荡意。这一种写法着实不错，然而却在同一作品中出现了两次的运用，这就显得没有突出而流于重复的不高明了。“以秃笔取劲，姿尽骨全”是蔡羽的一个特色。秃笔我们自然会想到明末清初的八大山人，同样的秃笔，八大山人在字体的配合上也做了改进，使到秃笔、淡墨、字形的相互配合流转的非常和谐自然。而蔡羽的秃笔还是一味的运用晋唐的笔法和字形，总感觉是过于刻意，而又不尽协调。同样书自二王，但是轮到融为自我，八大明显的高于一筹。

对于书法的爱，蔡羽是相当执着的。其晚年书法理论之作《论书法语卷》，又名《书说》。纸本草书，纵24.8厘米，横273.6厘米，南京博物院藏。此作以秃笔取劲，行笔浑融多变，卷末署款十六字。是一件珍贵的法书真迹，是一篇述论精辟的论书之作。此书主要论述“用笔”之道。提出的“断”与“连”、“虚”与“实”、“疾”与“徐”、“奇”与“正”、“疏”与“密”、“华”与“秃”，在用笔时经常遇到的各种对立因素的处理原则，富有哲学的思辨。因此，陆时化《吴越所见书画录》称《书说》“隐括历代论书，参互执中，申以己见，议正而道赅，句古而字奇。与欧阳 ‘八法’、过庭《书谱》并为不朽。”这是蔡羽除了书法作品以外，在书法理论方面对书坛作出的一大贡献。而这个时候蔡羽的书风提按不太明显，起收处都较圆钝，书写时可顺着笔势自然地藏露，终于有了一种悟性的书法自我了。

“翩翩浊世佳公子”的美誉，人长得英俊，才情又高，书法绝俗的吴门书家，大家都会想到王宠。而王宠的老师就是蔡羽，而吴门佳话中，王宠与比自己年长25岁的文徵明的忘年之交，也是因为蔡羽的介绍。师生之间关系很好，在蔡羽遗世不多的真迹书札中，有一封写给王宠的信，很有文人的生活情趣。有一天，蔡羽在家中养的芍药花开了五朵，都是层层叠叠的浅红颜色，十分明艳动人。但是原本院子里长得茂盛的紫色，如今却只开了两朵的小重瓣。于是，他就写信给王守王宠弟兄俩出了个“命题作文”，请他俩照此景赋诗，并相约第二天见面互相酬唱。这一纸随手而来的信，随意自然，却依旧尺度分明，工整严谨，恰如书学作品一般，可见蔡羽的书法功力，相当的深厚。

笔墨见才情，这样的吴门才子，仕途中也如同吴门其他文人般的坎坷。乡试十四次皆落第，直到嘉靖十三年（1534）六十四岁获贡生，授南京翰林院孔目。在三年后退休回苏州西山老家，卒于东蔡故居，享年七十一岁，葬于谷堆山祖墓，文徵明为其作有墓志铭。蔡羽祠的《蔡九逵像赞碑》，赞其“少孤能文，华而不靡，秩卑望隆，士林仰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