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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山水田园诗

 江山携手 2019-12-05

所谓山水诗,是以山水等自然景物为主要描写对象的诗歌;所谓田园诗,是指歌咏田园生活,大多以农村的景物和农民、牧人、渔父等的劳动为题材的诗歌。

山水的话,最早是在《诗经》等早期诗歌中作为背景描写出现,偏重描绘山岳河川的景色,多采用比兴手法,写法单纯而简略,比如什么“蒹葭苍苍”什么的;据说中国第一首山水诗是曹操的《观沧海》,但是那个隔着山水诗真正成型的时代还远着呢;至于田园的话,进入诗歌的时间就要早许多了,目前可知的最早写到田园生活的诗歌是那首传说中上古尧时期的《击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诗经》中最长的那篇《七月》也有大量的田园生活描写,对后世影响很大。

但是这些都只是一个滥觞,山水诗与田园诗同时成熟是在晋宋之交。田园诗的始祖东晋陶渊明,山水诗的始祖是刘宋谢灵运。因为陶渊明首创了“讴吟农村宁静悠闲生活”的牧歌式的田园诗,而谢灵运首先表现出了晋朝玄言诗已经领略到却还未能用文字充分表达出来的山水新意。

这种山水田园的风格,由初唐的王绩接续,终于流行于盛唐。这个王绩我很喜欢,他山水田园的代表作《野望》(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据说是现存唐诗中最早的一首格律完整的五言律诗。我在这里经常用“据说”这俩字,是因为这些说法我都没有自己去查阅正经的书籍,都是从百度上得到的……

山水田园诗在整个唐朝走向了巅峰,而盛唐的山水田园诗派尤为突出。盛唐山水诗与中晚唐山水诗的最大的不同表现在气韵风格上。明朝的学者胡应麟在《诗薮》曾经说:“盛唐句如‘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中唐句如‘风兼残雪起,河带断冰流’(这是中唐一个叫做于良史的诗人的句子),晚唐句如‘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皆形容景物,妙绝千古,而盛、中、晚界限斩然,故知文章关气运,非人力”。

盛唐山水田园诗的特点:

1、题材大多是青山白云,鸣禽芳草、惠风流水;人物多是山林隐士、野老牧童、樵夫浣女;思想多是回归自然、向往闲适隐逸。

2、风格偏于恬静淡雅,富于阴柔之美。

3、与边塞诗人多歌行、七绝相反,山水田园诗长于五言诗,多用五古、五律、五绝。

在这一时期,王维、孟浩然、储光羲、常建、丘为、裴迪、祖咏、刘窅虚、卢象等一批山水诗人的涌现将山水诗歌的艺术成就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继承晋、宋以来谢灵运、谢朓等人的山水诗的创作传统,形成了具有共同题材内容和相近艺术风格的诗歌流派。他们的诗歌重在发掘自然美,表现悠远自得的情致,创造出物我浑然的境界。总体看来,盛唐山水诗语言清新而韵致高远,格局阔大且气象万千。    

这里面最著名的当然就是所谓的“王孟”了。王、孟历来齐名并称。审视他们的生活道路,堪称“殊途同归”:在经历了各自的艰难跋涉后,(王维在官场上觉得恶心,孟浩然则是欲求在官场上恶心一把而不得)他们都把“山水田园”当作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站,渴望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寄托自己疲惫的身心。于是,在长期的隐逸生活中,他们成为自然美的寻求者、发现者、欣赏者、表现者,并进而成为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杰出代表。

作为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杰出代表,王、孟都在诗中描绘并展示了一个清淡的世界。构成这个清淡世界的主要经纬有两根:一是田园之乐,一是山水之美。前者往往更多融入了闲适的隐逸意趣,后者则往往更多地融入孤高的志士情怀。但这只是就其大较而言,细加寻绎,王、孟则又各具灵光:

首先从内容看,孟诗的题材较王维的更为集中。王诗既有寄情山水田园之作,自抒理想抱负之作,也有讴歌边塞将士之作,如《陇西行》、《从军行》等;也有揭露社会现实之作,以及倾诉妇女怨情之作,如《洛阳女儿行》、《西施咏》等。而孟诗除了表现田园之乐、山水之美外,便是抒写自己的出仕之念和失志之痛。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王的生活阅历较为丰富:他后期固然消极隐退,前期却热衷政治,奋发有为,既曾居朝为官,也曾出塞问边;而孟却以隐逸终世,尽管他并不甘心终身隐沦。苏轼曾评论说:“浩然之诗,韵高而才短。”如果将“才短”的“才”理解为“题材”的“材”话,倒是深中肯綮。

其次,从情调看,王、孟都乐于表现隐逸生活的闲适意趣,但王诗往往夹杂着幽冷寂灭的心绪,孟诗则往往坦露出耿介郁勃的心态。一般地说,徜徉于清淡世界中的这两位抒情主人公是那样悠然自得,仿佛已与秀丽的山水田园取得了高度的默契。但实际上无论山水之美还是田园之乐,都未能使他们宠辱皆忘。就孟浩然而言,仕进无路的痛苦不时啮咬着他的心灵,并化为一股郁勃不平之气浮现在字里行间。如《晚春卧疾寄张八子容》一诗,上半篇笔调何等清新闲雅,但短暂的惊喜之后被触发起的却是知音难觅、功名无望的一腔惆怅:“世途皆自媚,流俗寡相知”、“常恐填沟壑,无由振翅仪”。而在《与诸子登岘山》一诗中,江山胜迹,固然撩拨起诗人的登临清兴和思古幽情,但同时却也使他油然生出见贤思齐的愿望和自叹弗逮的感愧:“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这泪既是感愧之泪,也是忧愤之泪。就王维而言,其外表不及孟浩然旷达、飘逸,却比孟浩然显得更为静穆和淡泊。有时,这种静穆和淡泊几乎近于幽冷寂灭。“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酬张少府》),正是诗人对自己这种幽冷寂灭的心绪的最好概括。如《竹里馆》一诗,乍看,诗中的人物是那样的自得其乐,诗中的景物也是那样清幽秀美。但如果我们把“深林人不知”一句与另诗中的“空山不见人”(《鹿柴》)、“涧户寂无人”(《辛夷坞》)等句联系起来,就不能不惊讶诗人感情的幽冷了。《终南别业》一诗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两句,曾经被人认为是最得理趣的名句。其实,在他观赏行云流水的盎然兴致中包藏着的却正是“万事不关心”的幽冷寂灭的心绪。这种幽冷寂灭的心绪无疑与王维的奉佛有关。早在生前,他就被誉为“当代诗匠,又精禅理”(苑咸《酬王维序》);死后更得到了“诗佛”的称号。表现在他诗中的“空”、“寂”、“闲”的境界,正是佛教禅宗的心性学说的艺术投影。

再次,从意境上看,王、孟都注重寓主观于客观,造成画面的和谐与美感。但孟诗往往止于情与景的交融,而王诗除促使情景交融外,还将“理”字打入其中。因而,在王诗中,我们常常可以捕捉到“哲学沉思的精灵”。这种哲理,尽管在很大程度得力于禅趣,但毕竟使王诗的意境变得更为高远。所以若论意境的浑成,王不如孟;若论意境的高远,则孟不如王。

第四,从手法看,王诗往往虚中有实,动中见静,孟诗则往往直写其实与其静;同时,王诗比孟诗更善于取景、造型、布局,也更注意冷色调与暖色调的映衬,画内景与画外音的配合。相形之下,王诗手法较为多样,孟诗手法较为单调。即以王的《鹿柴》一诗而论,诗人是以实写的一角显示整体的空灵意境。夕阳的暖色淡淡地罩在阴寒的青苔上,更衬出空山中的幽冷。山谷中传来人语的回响,愈显出深林里人迹罕见的寂静。画面色调的冷暖互补,与画面内外的动静对比相互烘托,使有限的画面延伸到画外无限的空间。所以能如此,当在于王维既熟谙诗法,又精通画艺和乐理。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从其他方面进一步辨析王、孟诗各自的艺术风貌,如孟诗的语言平淡简朴,王诗的语言清秀工巧等等。总之,王、孟诗同中有异,各具个性。前人早已作过比较王、孟诗风异同的尝试,如王士祯《带经堂诗话》:“譬诸释氏,王佛语,孟是菩萨语”等等。

另外盛唐其余的几位山水田园诗派代表诗人也各具特色,像是写过“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的常建、写过“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的祖咏,咱们都是很熟悉的了;至于王维总是挂在嘴边上的裴迪,还有那个名字很难写的刘窅虚,咱们也都不陌生;丘为这个诗人现在好像不怎么著名,其实他在唐三百里面还有存诗一首呢,名字叫《寻西山隐者不遇》,听名字就挺山水的,比贾岛的那首还多了两个字,而且丘为还有一项成就大概是唐代诗人第一的——他活了九十六岁;至于储光羲,也是个悲剧才子,他在当时的名声很大的,甚至和王维并称为“储王”,他和王维是好朋友,经历也类似,都曾经被迫给伪朝做过官,但是他结局悲剧了些,没有和王维一样得到宽大处理,而是被发配了,而且因为这个原因,新旧唐书都不给他立传,以至于后来名声就渐渐低落了。

那么为什么山水田园诗在盛唐达到了高峰呢?

1、社会安定,经济富庶,以隐求仕的“终南捷径”成为时尚。

2、道教的归朴返真,佛教的净心明性的崇尚,为文人的漫游、隐逸及观照大自然美提供了必要的环境氛围、物质条件和思想基础。

3、庄园别业的兴起,为半官半隐、辞官归里的文人提供了基础。

4、山水田园诗歌本身发展自然结果。

到了中晚唐,社会动荡,文人们也有隐居田园的,却再也没有盛唐诗人那种闲适的心境,因此,中晚唐后的山水田园诗,多是复归了《诗经》中哀伤生民劳苦的风格——由“田园乐”重回了“田园苦”的道路。这种风气一直在后世产生影响,山水田园诗的高峰,也就最终定格在了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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