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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称玉米为“苞米棒子”。它是黑土地的主打农作物。秋天收获之后，玉米连棒芯一起贮存在“苞米楼子”里。在靠近东部和北部山区的地方，“苞米楼子”几乎家家都有。其建造的式样很有实用性。仓底离地面较高，可以防止老鼠和家畜家禽偷吃糟蹋粮食，又避免距地面太近使粮食受潮发霉。四周的仓壁留有很宽的缝隙，以利通风。有的地区苞米楼子只有四壁而没有顶盖，也是便于晾晒通风。还有一些地方把苞米楼子下部的空间也围上，作为存放杂物之处。 现在的“苞米楼子”虽然越来越洋气了，但我总觉得缺点味道，缺少一种如同不勾兑杂滓的小烧白酒的味道。所以见到这样的洋“苞米楼子”，总是油然而生怀念老式的土“苞米楼子”之情。 老式的“苞米楼子”是用木头搭建的。其四角的立柱有电线杆子那么粗。勾连四角立柱的横梁也都比大海碗粗。立柱和横柱的交叉处都是用卯榫连接，十分牢固。棚盖是用木板或茅草覆盖。四周用木条围住，仓底离地面有一人来高。远远看上去很像湘西的吊脚楼。 我第一次见到“苞米楼子”还是我十来岁的时候。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我和父亲到农村亲属家串门。亲属住在一个小山坳里，那是有十几个茅草房构成的小屯子。下了汽车，走了一段峰回路转的山路，屯子就出现了。我们还没等进屯，远远就看到了各家的“苞米楼子”，看上去比家家的房子还阔气。走进村子，小鸡下蛋的“嘎达，嘎达”的声音就从苞米楼子处传来。原来那下蛋的鸡窝就挂在苞米楼子梁柱上。抬头看去，透过苞米楼子的木栅栏缝隙，黄橙橙的玉米棒子非常耀眼。在主人家里，我们吃到了喷香喷香的小碴子粥，那是用苞米楼子上的玉米现磨制出来熬成，味道美极了。说心里话，农村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那老式苞米楼子。 再后来，我们家随父亲下放到山区，租住在一位老农家。他家的院子里就有一个很大的苞米楼子。夏天，那楼子成了我们捉迷藏的好去处。最难忘的是伏天的正午，阳光灼热。人们热得“东躲西藏”。我们小孩子就爬进苞米楼子里，铺上草甸子，躺在那里享受。那高高的苞米楼子，上有棚盖遮挡阳光，还不时有清风掠过，犹如天然的扇子在扇风，躺在那里非常舒服，有时睡着了，日头偏西才醒来。 我下乡的时候，家里也盖了一个苞米楼子。不过那时粮食少，楼子里常是空的，让它英雄无用武之地。当然它也发挥过特殊作用。一九七六年唐山地震，我们这里也诚惶诚恐。上边号召人们在外面搭建简易房。我们就权且把被服抱到苞米楼子上，一住就是十来天。后来警报解除了，孩子们还不愿下来。 现在那老式的苞米楼子很少见到了，而洋式苞米楼子比比皆是。这也倒是社会进步。不过我相信人们对那老式苞米楼子的情感很难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流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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